“岛与暮歌”

我知道自己从此喜欢透明与简单,喜欢纯正与简单,喜欢清净与安宁。

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很帅,是那种酷酷的不受约束的帅。我想象不出来面前这个胡子拉碴、脏兮兮的老头帅起来是怎样一幅惊悚的画面。爷爷很爱唱歌,这倒是真的,唱得还不错,要不奶奶怎么不顾反对一心从城里跑到乡下跟了这个穷小子。不过从奶奶去世后,就再也没听到过爷爷的歌声了,有些声音,是由很多因素混合在一起的,叫人摸不着底细,让人望而生畏。

说真的,我怕爷爷。他经常一个人坐在李树下面,半天半天地坐,像极了一块不会说话只知道沉默的石头,一句话都不说。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明明一动不动的眼睛,却总给人一种装满了心事的负重感,我不敢正眼看他,复杂常带有厚重的距离感,而偏眼的角度总有偏差。

冬天到了,我开心的是,爷爷也会像正常人一样怕冷,于是木制小方凳从院子里挪到屋里,从李树下挪到门口,不变的依然是沉默的石头和负重感的眼睛。邻居去我家玩的时候,看到了安静的爷爷,就把我爸拉到一边,我听到了什么痴呆、医院的字眼,爷爷听到的好像也是这些。不过我想不明白,爷爷怎么可能会生病呢,他可是过来的军人,有钢铁一般的身体,不说话就是生病了吗?我不太懂。

早晨还在做梦的时候,就被纷杂的电话声给吵醒了。爷爷不见了,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他那辆蓝色的坐骑---摩托,我不知道爷爷和摩托车一起消失意味着什么,只知道爸爸妈妈额头上的汗珠颗粒格外大,语无伦次地慌乱着,报警、寻人启事、联系姑姑……水的丰饶轻盈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状态,而它的至清无暇却是一种巨大的压迫和净化,爷爷的沉默静坐是不是就是遗憾没有怎样的另一种表达?他不再和谁谈论,所有的颜色都已沉淀,所有的故事尚未成型。

爷爷说明天教我唱山歌呢,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又帅又会唱歌,他还说奶奶喜欢他又唱又笑的样子。

听爸爸说,院子里的李树是奶奶种的,奶奶最想做的事就是和爷爷一起骑行去西藏看天,看蓝到窒息的天。

一座孤岛即使天黑也会拍打出自己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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