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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儿,我是不婚主义者,这你早知道了,我们美好的爱情为什么要被婚姻束缚呢?‘

  这人边讲电话,边走进医生办公室。能讲出这么流氓话的人,除了祁新也就是贺昭这个混蛋了。

  .宝贝儿,乖啊,我这上班呢,下了班去找你,mua,我也爱你。‘

  贺昭挂了电话看到祁新用异常鄙视的眼神盯着他:.老祁,你怎么在这?夜班啊?‘

  .贺昭,哥们奉劝你一句,轻点渣,早晚有报应。‘

  .这是老流氓之间的相互忠告吗?‘贺昭拍了祁新肩膀一下,.你都没遭报应,轮不上我。‘

  .你一把岁数了,你老爹不逼着你赶快结婚?‘

  .有我哥呢,我嫂子这二胎又怀个儿子,老爷子乐的合不拢嘴,反正家产也有人继承了,没空管我。‘贺昭倒了把祁新桌上的枸杞在手里,然后直接放进嘴巴里干嚼,.你家这小少爷对你是真上心,看看这些家当给你置办的多齐全,还天天爱心午餐,专车接送的,羡煞旁人啊。‘

  .你少跟他讲点我的事。‘祁新白了贺昭一眼,.肖沫是怎么贿赂你的?你这是为了啥插兄弟两刀?‘

  .怎么就插刀了?哥们这也是帮你啊。‘贺昭坐到祁新桌子上,.你不是不想和人家小孩怎么样吗?我就和他讲讲你的众多情史,破坏你在他心中的形象。现在的小孩子,哪有个长性。‘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贺昭大言不惭的回了一句,.不过看你家这小孩,到是个认真的主儿。只可惜啊,看上了你这种拔吊无情的老流氓。‘

  .你说话文明点,好歹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祁新想到在大学里,同学们给他和贺昭取的外号,夜店双雄,.你又好到哪去了?我怎么就和你成朋友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呗。‘贺昭从祁新桌子上跳下来,拿着听诊器,.走了啊。‘

  .上哪去?‘祁新问。

  .去急诊科。‘

  .你值三线,人家没呼叫你,你去急诊科干嘛?‘

  .我去关爱一下急诊科小护士行不行?‘

  .滚。‘

  贺昭走后,祁新拿着泡好枸杞的保温杯和听诊器,去了病房,每个医生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祁新刚走到住院部大楼,手机就响了。是医院群里发的消息:急诊科有人持刀行凶,已有医生受伤,请大家注意安全,除非必要暂时勿去急诊科,已报警。

  祁新看到信息心头一惊,今晚陆鸣值班,贺昭那混蛋也在急诊科。

  .操!俩不省心的。‘祁新掉转头朝急诊科方向跑去。

  医院里不允许医护人员极速奔跑,怕引起恐慌,只能大步快走,但此刻祁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里一直想着,这俩蠢货千万别受伤。

  祁新赶到急诊科的时候,看到地上很大一摊血迹,警察已经到了,持刀行凶的人已被控制住,警察正在拍照留证。

  祁新看了下惊魂未定的小护士,问道:.谁受伤了?‘

  .贺,贺医生。‘

  .伤哪了?‘祁新焦急的问道。

  小护士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个字:.手。‘

  祁新心里一沉,操,可别伤到神经和肌腱,不等小护士再说什么祁新就跑进了处置室。

  贺昭躺在诊床上,陆鸣背对着门口,在给他处理伤口。

  .伤的重不重?‘祁新走过去看,贺昭左手手心,一道长长的伤口,.怎么弄的?‘

  .没事,我就是用手握住了刀刃。‘贺昭冲祁新笑笑,又低头看了眼陆鸣,.哥真没事。‘

  .贺昭你是不是傻子?‘祁新吼道,要不是看他受伤的份上,祁新真想给他两拳,.外科医生的手多重要啊!你他妈没事拿手握什么刀刃?‘

  .我这不英雄,嘶,救美吗?‘贺昭被碘伏刺激的叫了一声。

  .很疼吗?‘陆鸣紧张的问,.我,我轻点。‘

  .没事啊,哥能忍。‘贺昭故意说的轻松,.缝两针吧,好的快。‘

  .你他妈就是匹种马,疼死你活该。‘祁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早晚死在女人手上。‘

  .祁新哥,你别骂他了。‘陆鸣哽咽的说道。

  祁新这会儿才有注意到陆鸣,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怎么还哭了?外科医生怕血啊?‘

  贺昭噗嗤一声乐了:.老祁,你能别逗了吗?我他妈伤口又要笑裂了。‘

  .你伤口本来就裂着呢。‘祁新怼了他一句,又看了眼陆鸣,拿着弯针的手在发抖,.陆鸣,你这缝针也不会了?医学院白读了?‘

  陆鸣把弯针放到处置盘里,把一次性手套脱了,又拿了一个新的手套扔给祁新:.祁新哥你来吧,我出去了,还有患者等着呢。‘

  .他这什么情况?说他两句生气了?‘祁新看着陆鸣摔门出去,又转过头看着贺昭,发现贺昭一脸落寞的盯着门口,.操,不是吧,你俩什么情况?‘

  祁新脑子里快速的旋转,想起上午陆鸣在寝室里说的话,又想起之前贺昭带女朋友去看急诊时的表情,还有之前的种种……

  祁新盯着贺昭说道,.你不是号称直男吗?‘

  .被掰弯了不行吗?‘贺昭白了祁新一脸,.怎么着,掰弯我的人不是你,你心里不爽是吧?‘

  .滚!要点脸吧。‘祁新扶着额头,觉得不可思议,.十年了,你俩在我眼皮底下,我居然没发现!贺昭你可以啊,男女通吃,真是渣中极品。‘

  .操。‘贺昭不耐烦的把手伸给祁新,.你他妈到底缝不缝了?‘

  .缝!‘祁新带上手套,.老子把你下面也给你缝起来。‘

  祁新虽然跟陆鸣不是亲兄弟,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是很深厚的。祁新想到上午陆鸣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眼神落寞,神情忧郁,不知道这十年来,贺昭是怎么渣他的,陆鸣肯定不止一次为他伤心。想到这,祁新心里也不太好受。

  .疼。‘贺昭叫了一声,.祁新你打麻药进针的时候能不能浅一点?‘

  .叫什么叫?忍着。‘祁新拿起弯针开始给贺昭缝合,.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为了哪个女的伤成这样?陆鸣一个大男人都哭了。‘

  .我是为了他。‘

  这个答案到是出乎祁新的意料。

  贺昭说:.那个人酒后撞人,送伤者来医院之后就想跑,陆鸣拦着他,不让他走,他从口袋里就掏出了一把刀,冲着陆鸣就捅了过去,我当时一心急,就伸手握住了刀刃。还好那刀不快,不然我这手,就不是缝针这么简单了。‘

  .你这是什么骚操作?‘祁新问,.不是不在意人家吗?干嘛还挺身而出啊?‘

  .我当时什么也没时间想那么多,就想着不能让他受伤。‘贺昭叹口气,说道,.这些年,我挺对不起他的。‘

  祁新说:.你还知道对不起人家,陆鸣十六岁跟你到现在,你连个名分都不给就算了,还到处约炮,做种马。‘

  .我们俩当时说好的,就是试试。‘贺昭赶忙解释,.我当时就是对男男之间好奇而已,我一直以为他跟我也是玩玩,谁知道他当真了。前段时间他跟我提出来,要么和他一心一意,要么就分手。‘

  .那你怎么想?‘祁新问。

  贺昭说:.我刚开始想,分手就分手呗,可分开之后我才发现,我并不想他离开我。其实这些年,陆鸣挺乖的,一直都挺顺着我,我也挺习惯他在身边的,就又把陆鸣哄回来了。‘

  .操。‘祁新骂了一句,狠狠拉了一下手里的线,.哄回来之后,你又继续花心?‘

  贺昭突然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接的电话,握住祁新的手腕,说道:.你千万别和陆鸣说啊。‘

  .我这缝针呢,你他妈放手。‘祁新甩了两下手腕,.你喜欢陆鸣吗?‘

  .这么多年了,肯定喜欢啊。‘

  .是喜欢还是习惯?有多喜欢?非他不可?不是他就不行?‘祁新给贺昭缠上纱布,说道,.还是因为他听话?他上起来爽?所以不舍得他离开?‘

  贺昭:.……‘

  .如果没有那么喜欢他,就放他走,让他选择新的生活。贺昭,以后别说咱俩半斤八两,我真渣不过你。‘

  .操,轻点。‘

  .你他妈轻点操吧!‘祁新用力扯了一下绷带,.你俩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你这和那个持刀行凶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你这把刀看不见,而且专刺心脏。陆鸣是个认死理的,你自己想清楚吧。‘

  祁新照着贺昭受伤的手背打了一下。

  .操,疼。‘

  .疼个屁,麻药劲还没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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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伸了个懒腰,看了下时间,早上七点,今天是每周一次的大主任查房,唐伯礼从来不会迟到。

  祁新提醒住院医师和实习生们:.把病例都背熟了,一会儿唐主任可能会抽问,还有,都去洗个脸,精神精神。‘

  祁新从洗手间回来,唐伯礼已经换好了白大褂:.唐老师,早。‘

  .早。‘唐伯礼拿起听诊器,.贺昭昨晚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的,不影响手的灵活。‘

  .那就好。‘唐伯礼点点头,.叫上大家,查房去。‘

  .好的,唐老师。‘

  唐伯礼二十年前主刀了一台主动脉夹层手术,之后在业界名声大噪,便有了.仁理一把刀‘的名号,别人不敢做的手术他都敢做,别人不敢接的患者他都敢接。医术和医德,都是业界翘楚,让人钦佩。

  十五年前,唐伯礼和陈予博共同竞争仁理大院长的职位,当时很多人觉得唐伯礼胜算更大,毕竟他的手术业绩摆在那里,而陈予博作为精神科医生很难评估他的成果,可最后胜出的却是陈予博,他也是仁理建院84年来,第一位非外科医生出身的大院长。当时流言蜚语满天,大家都说陈予博是傍上了一颗大树。

  .唐主任,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一位心脏支架手术的患者问唐伯礼。

  唐伯礼轻轻拍了拍患者的手臂,笑着说道:.老人家,您恢复的不错,等今天复查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出院以后要注意清淡饮食,别干活,别累到,但是也不能一直躺床上,适当的散步还是可以的。‘

  唐伯礼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耐心,慢条斯理。祁新在旁边看着,默默的记在心里。医生不仅要医术高超,语言和笑容,对患者来说也至关重要,温柔的语气会缓解患者的紧张和焦虑。唐伯礼一直是祁新的标杆,学习的榜样。

  .祁新。‘病床上,一位老者叫他,肺癌晚期,他面色非常不好。发现的太晚了,癌细胞已经多发转移,没有手术指征,现在住院也只是在靠时间。

  祁新赶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李老师,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李老师努力笑着。

  李老师是祁新高中时候的班主任,高考前一周,祁新父亲车祸意外离世,李老师怕他影响他的高考,一直开导鼓励他,陪了他七天。

  并对他说:.那就去学医啊,当医生去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所以祁新才走上了求医之路。

  .唐主任,祁新现在这么出色,多亏了您的教导。‘李老师看着唐伯礼,冲他点下头。

  唐伯礼身体微微前倾:.李老师,这都是您的功劳,您如果不督促他好好学习,他也到不了我身边呀。‘

  祁新说:.李老师,我先去查房了,一会儿下班我再来过来看您。‘

  .别来,回去休息吧。‘李老师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说话已经有些费劲了,他伸手指了指床头,.这个是你们高中那会儿的一些老照片,你拿回去吧,留作纪念。‘

  回到家,祁新惯例的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到书桌前,拿出抽屉里的高中同学录,把李老师给他的照片夹了进去,本想就这样合上,可往事偏偏不讲道理的跑了出来。

  毕业照里,李老师坐在第一排,那时候的他还是神采奕奕,还没有这满头白发。祁新的个子是班级里最高的,他站在最后一排的最中间,相貌也是最好的,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祁新的左边站着一个男孩,笑容如同夏日里的艳阳,灿烂、热烈,笑容下面,两个少年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在那个青涩的时代,一个回眸便觉得可以白头偕老。在那个一无所有的年纪,爱的痛快,却也痛的痛快。

  对于三四十岁的人来说,十年如弹指一挥间,但是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三五年,便可以是一生。

  祁新曾经以为,这个人就是他的一生。他把自己所有最珍贵的第一次都给了这个人,可是,直到后来才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祁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一睁眼天就黑了,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一个人住,总有种悲凉和落寞。

  所以,肖沫在这个时候敲开了他的家门,祁新觉得特别开心,嘴角上扬的弧度,让肖沫有一种错觉,觉得祁新原本就是在等他。

  .你怎么来了?‘祁新问。

  .来蹭饭。‘肖沫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祁新,.快拿着,太重了。‘

  祁新刚接到手里,肖沫就扑了过去,嘴巴稳准狠的贴到了祁新唇上。

  .小崽……‘

  趁祁新张嘴说话,肖沫把舌头伸了进去,舌头往前探一步,祁新就往后退一步,舌尖往左,祁新就躲到右边,二人在祁新口腔里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乐此不疲。

  .怎么样?‘肖沫停下来,和祁新分开了一点距离。

  .什么怎么样?‘

  .吻技,有没有进步?‘

  .烂透了。‘祁新不屑,.毫无章法,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那你教我。‘肖沫说着嘴巴又凑了过去,祁新脸一偏,躲开了。

  肖沫不气馁,手伸进了祁新的羊绒衫里,上三路下三路的揩油。祁新手里拿着东西,躲闪不及,只能任由小崽子占便宜。

  .好了吧。‘祁新无奈,.色狼,请放开这位帅哥。操,别摸下面,小崽子,手要断了。‘

  肖沫笑笑把手了出来,又放到嘴巴里舔了舔:.草莓味。‘

  .操,变态。‘祁新骂了一句把东西拿到厨房:.我来做饭,你自己玩一会儿。‘

  .可以去哪玩?‘肖沫换好拖鞋问他。

  .随便。‘

  肖沫拿来两块牛排,和一瓶芝华士,看来他今晚是想吃西餐,好在这牛排是喂过料的,祁新只需要把它煎熟就好,不然以他的厨艺今晚怕是吃不上饭了。不过这牛排通常都是配红酒的,他拿来一瓶威士忌是什么品位?

  祁新在厨房了忙活,肖沫在祁新的书房里对着一张照片发呆,照片里的祁新站在教室里,穿着高中校服,好像是众人起哄,他搭着一个男孩的肩膀,两人对视笑着,祁新的眼神里透着光,仿佛有星星。

  肖沫盯着照片,眉头紧锁,一丝凶狠从他眼眸中闪过。有那么一瞬间,肖沫想要把照片撕碎,或者是一把火烧了,连同祁新的青春一并烧掉。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在他之前爱过别人?!

  .吃饭了。‘祁新在客厅喊,.小崽子,跑哪去了?‘

  肖沫又看了眼照片上的男孩,记住了这张脸。

  .来了。‘肖沫从书房出来,笑着对祁新说,.我能跑哪去?你家是有多大?‘

  .又跑这来嘲笑工薪阶级了是吧。‘祁新把牛排端到桌上,.赶快洗手去。‘

  肖沫切了一刀牛排,然后把刀叉扔到桌上。

  .怎么了?少爷。‘祁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要找事。

  .少爷金贵,切不动牛排。‘

  .你不是金贵,你是手残。‘祁新说着,把肖沫这盘牛排拿到自己面前,.我用我这外科医生的手给您切。‘

  肖沫在一旁十分甜腻的叫了一声:.祁新。‘

  祁新手里一抖,牛排切歪了,心道,操,幸亏拿的不是手术刀。

  .你昨天吻我了,你主动的。‘肖沫说着,舔了舔嘴唇,.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啊?‘

  祁新继续切牛排,没有回话。

  肖沫眼神黯淡下来,说道:.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祁新把牛排切成了大小几乎一样的正方形,非常工整,放到肖沫面前:.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肖沫把牛排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又吐了出来:.难吃。‘

  .那你想吃什么?‘祁新耐着性子和他讲。

  .不吃了。‘肖沫把盘子推到一边,.没胃口。‘

  祁新放下刀叉,坐直了身体,他想他必须要把话和小孩说清楚了。

  .肖沫,那个吻并不代表我们就是什么关系了,你也是个成年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肖沫堵着气,.我哪里不如你的意?‘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祁新说道,.你很好,只是,我不想谈恋爱。‘

  .别给我发好人卡。‘肖沫冷笑一声:.你一定要渣的这么彻底吗?‘

  .我要是渣的彻底早就把你上了。‘祁新闭了闭眼道,.肖沫,我不想让你做我的床伴,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们止步于此好吗?‘

  肖沫怔怔的看着祁新,问道:.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嫌烦。‘

  .那为什么找床伴?‘肖沫又问。

  .生理需求。‘

  .那我给你当床伴,不当男朋友。‘

  .不行。‘

  .为什么?‘肖沫情绪有些激动,我这种长相,我这种身家,现在连名分也不要了,就想留在你身边,你还是看不上我?

  .你就是不行!‘

  肖沫吼道:.你他妈就是怕我缠上你!‘

  房间顿时安静了,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能清楚的听到叹息声,不知道是谁的。

  几分钟之后,肖沫决定退一步,毕竟是他上杆子追人家的,也不能硬刚。肖沫拿过牛排,一口牛排配酒半杯酒。祁新怕他这种喝法,饭没吃饱,先喝醉了。

  .行了。‘祁新把酒瓶拿过来,.别喝了。‘

  .你不喝?‘肖沫问。

  .上班前24小时,不可以饮酒。‘

  .还真是个好医生。‘肖沫横了祁新一眼,.衣冠禽兽。‘

  祁新知道他现在气不顺,也没有再说什么。吃过饭后,祁新去厨房洗碗,肖沫喝了酒,祁新知道今晚他是打算住下来的,这小崽子来了就不会轻易走。祁新想着,今晚让他睡床吧,等有空的时候要把书房整理一下,放一张单人床,以防这小孩经常来蹭睡。

  肖沫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开着电视,心不在焉。直到祁新的手机响了三四遍,他才回过神来。祁新的微信设置的是消息显示,肖沫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瞬间让他炸毛了。

  .哥哥,晚上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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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沫一把拿过手机,居然没有密码,直接进入了微信页面。

  如果说,刚才在书房里看到的照片只是让肖沫心生妒忌,吃饭时祁新的话也只是让肖沫心里难过了一下,那么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个15秒小视频,绝对让肖沫想要杀人放火。

  视频里一个男人在自|慰,一双腿,纤细白嫩,呻|吟声仿佛要冲破屏幕,风|骚|浪|荡,还一声声的唤着祁新。

  肖沫觉得胸口难受,透不过气,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祁新和别人缠|绵在一起的画面。

  一时间怒火中烧!

  炸天炸地炸宇宙!

  .祁新——!‘一腔愤怒冲破肖沫喉咙,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祁新吓了一跳,从厨房里出来。

  .怎么了?少爷。‘祁新见肖沫满脸胀红,眼里冒火,小心的试探道,.顾总?‘

  但很快祁新就知道了,眼前的人还是肖沫。

  .Louis是谁?韩冰是谁?小飞飞又是谁‘

  祁新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肖沫,你偷看我手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

  .隐私?‘肖沫把那段视频找出来,举起手机给祁新看,.相互发这种色|情视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隐私这件事啊?祁医生,你可真会玩!‘

  祁新一个人住,也没有固定的男朋友,所以这些消息他没有随手删除的习惯,一般都是内存太满才会一键清理。

  .把手机还给我!‘祁新有点恼羞成怒,一方面觉得丢脸,另一方面,还是觉得丢脸,成年人之间玩这种游戏本身也无伤大雅,可为什么偏偏被肖沫这小崽子看到。

  .炮|友?床伴?‘肖沫吼道,.祁新,你究竟同时交往过多少人?‘

  .没有交往。‘祁新沉着声,这些年他从来没和任何人交往过,大家都只是你情我愿的生理需求而已,祁新咬了下嘴唇,.这些和你没有关系。‘

  .祁新,我现在觉得你特别脏!‘

  .那你还赖着我干什么?你滚啊。‘

  啪的一声碎响,玻璃四溅,祁新的手机被肖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在彼此的脚边裂开。

  祁新从没有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窥探了别人的隐私之后,还摔东西的。

  祁新火了!

  .你干什么?你是我的谁?我们之间是有契约还是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管我?你大少爷脾气别撒在我身上!‘

  .我是你的谁?‘肖沫重复道,冷笑一声,.在你心里,我连炮友都不如是吧?至少他们还和你滚过床单,可你连碰都不想碰我。‘

  .对!我就是不想碰你。你嫌我脏?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了?莫非是个小流氓,顾意也不是善茬,你以为他们都拿着你的身体做过什么?‘

  .祁新!‘

  刚才手机破裂的碎片仿佛刺进了肖沫心里,划破了心脏,裂开了一道口子。

  肖沫想说些什么,可他又该说什么呢?的确,这个身体曾经做过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曾完全知道。

  肖沫眼底泛红,努力睁着眼睛,他怕眨合之间,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是肖沫啊,是一只小狐狸,怎么可能会做流眼泪这种丢人的事。

  肖沫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冲出了祁新家。

  祁新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他还算理智,砸的是左手。

  肺里像被人抽走了一丝空气,呼吸有点不顺畅,有点闷,有点难受。

  这是怎么了?不是希望这个作死的小孩快点离开吗?现在他走了,不是正合我意吗?

  可是,小孩喝了酒啊,他不会酒后开车吧?

  操,关我什么事?他那么嫌弃我,我还在乎他做什么?

  但是,我刚才说的话也不对,怎么能拿他的次人格出来刺激他呢?我刚才说话那么重,这小孩真不理我了怎么办?

  不理就不理,被这种小孩缠上,以后就没自由了。

  肖沫刚才喝了不少酒,如果酒后人格转化了怎么办?遇到危险怎么办?

  祁新脑子里的两个.我‘在不停的争吵着,吵的他头痛欲裂。

  祁新是在停车场拦住肖沫的,当时肖沫已经坐进了驾驶座,点了火,祁新站在恩佐前面,让他下来,肖沫不肯。

  祁新吼了句:.那你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肖沫妥协,熄了火,从车上下来。

  .喝了酒还开车?‘祁新握住肖沫的手腕,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你这车这么惹眼,是想明天上头条吗?‘

  .不是嫌我脏吗?‘肖沫的眼睛有些微肿,.我他妈也嫌你脏,所以,咱俩谁也别摸谁。‘

  .小崽子来劲了是吧?‘祁新瞪着肖沫,手里一紧,将他的手臂背到了身后,.我现在出来找你,是给你台阶下,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祁新!你他妈个王八蛋!‘肖沫用了个巧劲,转身外加一个反手,挣脱了祁新的束缚,紧跟着挥手照着祁新肚子重重的打了一拳,.你以为我是你的那些不要脸的小男友吗?用你给我台阶下?‘

  .我|操!‘祁新腹肌收紧,拧着眉,心道,换了别人敢这样和我发脾气,早被老子拉进黑名单了,还会来哄你?兔崽子是真他妈没良心,.喜欢动手是吧?好,哥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暴力。‘

  肖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目测在拳脚上不占任何优势,但绝对不能怂,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祁新上前一步,伸手,肖沫以为要打他,可是祁新居然捏住了肖沫的脸蛋。

  操,这什么操作?这副本不对吧。

  .祁新你干嘛?变态吗?‘肖沫偏了下头,有些吃痛,不得不又转过来,.要不我们就打一架,你这样是几个意思?‘

  .打一架?‘祁新呵呵两声,.我怕两拳就把你打散架了。‘

  .松手!‘肖沫先是吼了一句,又低了个八度喊了声:.疼。‘

  这句.疼‘拖了个尾音。

  祁新心里一痒,这才把手松开,肖沫白净的脸颊,红了一片。祁新有些心疼,语气缓和下来说道:.跟我回去吧。‘

  .你不是嫌我身子不干净吗?我怕脏了你的床。‘肖沫别过头不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祁新扶着额头,这个坎儿就过不去了是吧,.我真没有嫌你……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再说,我也没有处子情结。‘

  肖沫欲哭无泪:.可是我有。‘

  祁新眼前仿佛有一只乌鸦,嘎嘎嘎的飞过:.……那没办法了,你总不能指望,你新哥快三十岁了,还是处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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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沫用眼尾瞟了祁新一眼,嘴唇又抿到了一起,祁新见他这副模样,什么脾气都没了,摸了摸他蜜棕的头发,像哄着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奶狗一样。

  如果肖沫真的是只小狗就好了,可以揣在口袋里,带着他随便走,如果他不听话就不给他饭吃,饿他几顿就乖了。可他不是啊,他是只妖精,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总有本事把自己变成受害者,还要别人来哄。

  .乖啊,回家吧,外面冷。‘祁新把手臂伸了过去。

  肖沫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握住了他的袖口,跟着祁新屁股后面进了电梯。

  刚才的霸气样,荡然无存。

  其实肖沫也没有真的在挣扎,只是觉得祁新一伸手,他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走,太丢脸了。但事实上这一时半刻的挣扎,并没有挽回什么脸面,不过好在,在祁新那里,肖沫也不想要脸了,先弄到手才是王道。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都有些累了,洗过澡,肖沫很自觉的滚到了床上。祁新从衣柜里拿了一床被褥准备睡沙发,肖沫叫住了他:

  .那个,一起呗。‘

  .我白天睡了,这会儿睡不着。‘祁新说道,.会吵你休息的,你睡吧。‘

  肖沫记得上次在祁新家,他提出睡一张床的时候,祁新拒绝的理由是.不方便‘,这一次他的理由是,怕影响肖沫休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祁新,刚才和你吵架的时候头突然很痛,现在还在痛,我感觉身体里的人格又要跑出来了。‘肖沫迅速编了一套天衣无缝的理由,为了睡祁新,他也是拼了,.你能不能陪着我,等我睡着了再走啊?‘

  祁新比肖沫大了快十岁,怎会看不出这小孩又在套路他:.好,陪你一会儿,但是,不许动手动脚。‘

  .知道了知道了。‘肖沫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让了半张床给祁新,拍了拍床单示意他赶快躺上来。

  祁新无奈的笑笑,这小崽子装也不装个全套,这兴奋样,一点也没瞧出来他头疼。

  祁新半靠在床头坐着,肖沫立刻蹭了过去,头拱到祁新胸口上,手环住了他的腰,生怕祁新下一秒后悔又跑掉。

  这样抱了一会儿,肖沫不但没有睡意,反而更加清醒。

  .那个,我问你个事。‘肖沫忽然说道。

  .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收心?总要给我一个期限吧。以前的事,我也不在管了,我现在和你说说今后的事。‘

  .说什么?‘

  肖沫扬起头看着祁新:.我不可能让你再和别人滚床单,连勾肩搭背都不行。所以,从今天起,你要么自己打飞机,要么上我,要么,就憋着。‘

  .这是强行和我处对象吗?‘祁新问道,这也太霸道了吧。

  肖沫没理会他,接着说:.今天的事我已经快疯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想我一定会去杀人。当然,我们有钱人杀人肯定不用自己动手。‘

  .这是威胁我吗?‘祁新心道,强了我之后还威胁我,不让我报警?.你们有钱人都这么仗势欺人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

  祁新轻声叹了口气,呼吸间肖沫清淡的香水味流淌进了鼻腔,绕了几个圈,又开始冲击他的大脑神经。

  .你叹气做什么?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肖沫说道,.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呀。‘

  可是,肖沫,喜欢也分很多种啊。

  .我对你的喜欢,支撑不起给你任何未来。‘

  这些年祁新自己是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家里、医院里一本正经,兢兢业业,救死扶伤,可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私生活混乱。即使是找情人,也从来没有排他性,总是三四个一起交往。觉得腻了的,不听话的,或者是企图想要上位的,他都会毫不留恋的断了联系。

  他不仅不是良配,甚至都不是一个好的情人。

  祁新见肖沫愣神了,似乎还在琢磨刚才那句话。祁新觉得,作为过来人,他应该给小孩把这个道理讲明白了,而不是身体力行的和他谈一场虐恋,然后告诉他,看,这就是人渣。

  祁新说道:.你知道初恋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吗?这个人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人生观和爱情观,甚至对你以后的行为方式也有影响。所以我希望你能将这样一份特别的感情,给一个和你相匹配的人,至少不能是我这种老流氓。‘

  肖沫想了想,他觉得祁新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老男人的世界真的不太懂,他和祁老男人之间何止一个代沟,肖沫决定给祁新洗洗脑。

  肖沫问:.我跟别人谈恋爱就能保证不受伤吗?‘

  祁新摇头:.不能。‘

  .那不就得了。‘

  .可是……‘

  .如果爱情注定让人受伤,我情愿伤我的人是你。‘

  .肖沫,你对我的感情或许只是一种新鲜感。‘祁新这个理科生,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和小孩说通,他们认识没有多久,他就怎么认定这种感情是喜欢呢?

  .祁新。‘肖沫坐起来,拉过他的手,.可能在其他小孩身上,二十岁,还是个胡闹的年纪。但是我这种人,我活过也死过,我见过太多的手段和权谋,我如果说,许多事情,我都看开了,你会不会觉得好笑?像是一个小孩在无病呻吟,少年偏装愁滋味。可是,在这世界上,我真的,唯独,看不开你。我就是想要你,认认真真的那种。‘

  祁新听到这话,心里颤了一下,某些情愫,像花火般的燃烧起来。很多年,他都没有听到过这样认真的表白了。可是小孩对他,究竟是爱情,是依恋,还是将缺失的父爱投射到他身上了呢?祁新分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年纪,如果认真了,便再也经不起折腾。

  .躺好,我陪你。‘

  祁新躺平在床上,让肖沫枕着他的手臂,他们俩用了同一款沐浴露,气息混到一起,分不清彼此。

  .以后再怎么发脾气都不许砸东西。‘祁新说道,.尤其是贵的,这都是我们小老百姓的血汗钱,和你们有钱人不一样。知道了吗?‘

  .知道了。‘肖沫乖乖的回答。

  .还有,不许未经允许,偷偷看我手机。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今天错了没?‘

  .错了。‘

  .好,睡觉吧。‘

  肖沫还想问一问祁新:我是你的谁?

  可又觉得这话现在问出口,十分煞风景。他是他的谁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躺在他怀里,才是真的。

  祁新听到肖沫的呼吸声变粗,变平稳,知道他睡熟了,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

  祁新想起,之前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肖沫总是离他有十几公分的距离,想要离他很近,却又怕被他发现。这小孩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他才想要用力的去抓住些什么吧。

  祁新把肖沫的T恤袖子撸|起来,一道道清晰的疤痕露了出来。祁新轻轻吻了上去,每一道疤他都细细亲吻着。

  祁新被自己这样的举动惊到了,他忽然意识到,某些情感正在发生改变。

  ……

  肖沫还是做梦了,这十几年间,他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有时候梦里是他的多重人格,有时候梦里是各种各样奇怪的景象,更多的时候梦里是一片黑暗,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

  今夜的梦里,出现的是顾意,依然是一身西装。

  顾意很生气。

  .肖沫,你他妈刚才为什么强压着不让我出现?‘

  .你出来做什么?搞事吗?‘

  .祁新那个王八蛋他有什么好?‘顾意非常生气,扯过肖沫的衣领子,将他拽到自己面前,.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找他?就是因为一根棒棒糖,一个拨浪鼓吗?‘

  肖沫没有反抗,声音平和的对他说道:.顾意,我说过,其他的事我都不干涉你,除了祁新,你不许碰他,不然,我会想办法让你消失。‘

  .也许先消失的人是你。‘顾意松开肖沫,他像个棉花一样,无论怎样用力都锤不出任何声音,顾意最讨厌他这副样子。

  肖沫整理下自己的衣服,把褶皱扯平:.你些年你管我太多了,你怎么执念比我还重?‘

  顾意勾了勾唇角,点了支烟:.肖沫,你别忘了我们在做什么事?爱情,只会影响你的判断。‘

  .我心里有数。‘

  .他根本不记得你了。‘

  .你闭嘴!‘

  顾意冷笑一声:.你被祁新伤的体无完肤的时候,别回来哭。‘

  .不会的。‘

  肖沫也不知道他说的.不会的‘,是指什么,是祁新不会伤害他,还是被伤害了不会回去哭?

  .肖沫,不要凝望深渊,因为你在凝望它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后半夜祁新才有了些睡意,大脑刚进入疲惫意识,就感觉怀里的肖沫似乎是做梦了,睡的并不踏实。嘴里呢喃的说了一些梦话,祁新听不完整,只听到肖沫在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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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砸了祁新手机的第二天,肖沫就买了一台苹果最新款,亲自送到仁理给祁新,祁新没有拒绝,直接收下了,想着圣诞节再送小孩个礼物吧,算是抵消了,也不能总占人家便宜。

  新手机的锁屏和主页面已经被肖沫设置好了,都是他的自拍照,并对祁新说,不许换掉,不然就把他俩的.床照‘发到医院公众号上。

  说是嘱咐,实则又是威胁。

  立冬之后,花城越来越冷了,街道上灰突突的,没有一点绿色。这一周,肖沫买了许多盆栽,红的蓝的黄的粉的,开着各种颜色的花,摆放在祁新家里,说,花城怎么能没有花呢。并以照顾小盆栽为借口,频繁的进出祁新家。那天晚上的事,谁都没有再提起。

  早上七点,祁新到了办公室,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没想到办公室里已经有人来了。

  .沈医生来这么早。‘祁新把包放到位置上,打了个招呼。

  沈卓斌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人进来,慌忙的把桌上的东西放进白大褂口袋里:.在宿舍没什么事就来了。‘

  祁新扫了一眼,看到了瓶子上的一个字。

  祁新鼻子很灵,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白酒味,眼神停留在沈卓斌的白色瓷杯上,又仔细闻了闻,不是酒精,祁新确定那是白酒。之前他在办公室里就闻到过这个味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祁医生今天出门诊?‘沈卓斌边说边走到洗手池边,清洗杯子。

  .是。‘祁新说道,.沈医生,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备考太累了?实在忙不过来就和唐老师说说,让他给你少排点班。‘

  沈卓斌今年35岁,是仁理现在年纪最大的主治医师,仁理的大部分医生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副高了。

  沈卓斌表情有点僵硬,毕业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擅与人交际:.还行,我顾得过来。‘

  .沈医生,这副高考试您也别太有压力,很多人都是考了三次才过的。‘祁新今天话有点多,他平时和沈卓斌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沈卓斌不爱讲话,不上班的时候也是在宿舍啃书,几乎不出门不花钱。大家知道他家里条件不好,工资也都省下来,听说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读高中,所以平时科室活动,大家也都自动把他屏蔽掉。

  既然话有点多,祁新今天干脆就多管一点闲事。

  祁新走进沈卓斌,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沈医生,医生守则您应该很清楚,上班时间是不可以饮酒的。‘

  .祁医生,你别胡说。‘沈卓斌反驳道,.这种话不能乱讲的。‘

  .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吃的是qumaduo。‘

  沈卓斌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祁新知道自己猜对了。qumaduo是第二类止疼药,效果比第一类好很多,一般服用后10分钟内见效,但副作用也更大,而乙醇对疼痛也有暂时的安抚作用。

  祁新走进了半步,闻了闻:.你居然用酒服药。‘

  沈卓斌的神色顿时慌了,虽然极力克制表情,但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这种生理反应是隐藏不了的。

  祁新问道:.你身体哪里出问题了?需要用酒服止疼药?‘

  沈卓斌扶住椅子,显些站不稳:.祁新,你别多管闲事。‘

  .如果你做的别的工作,我才懒得理你。‘祁新正视沈卓斌,道,.你的行为不仅是个人行为,还要为你手里的病患负责!我认为你目前的状态不适合临床工作,建议你和医院请假或者换岗。不然,我会帮你告诉院办。‘

  .祁新!你想干什么?‘沈卓斌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吼道:.你如日中天,我又没有挡你的道。‘

  .但是我挡了你的道!‘祁新顿了顿,.之前患者家属去办公室大闹那件事,我知道是你挑唆的。我不知道我祁新哪里得罪你了,如果有,你大可以当面和我说,没必要背后搞这些,挺没劲的。‘

  沈卓斌震怒之后,胸口起伏缓和了下来:.我做的远远不止这些呢,我还写了一封信去举报你,还有每次科室匿名打分的时候,我给你的都是零分。‘

  .你怎么这么无聊。‘祁新轻呼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争取科室副主任的位置,但是我对于这个位置真的从来没有在意过,谁有能力谁就上,我从未放在眼里。‘

  .可是所有人都觉得非你莫属!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笑,我拼命想要,却怎样努力都得不到,你不想要,却唾手可得。‘沈卓斌忽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像是在自嘲,但更多的却是无奈,.祁新,我不像你,天分高,随随便便就能在SCI上发论文。我出身也不好,无权无背景,没有当院长的叔叔,也没有副院长儿子这种发小,只能靠自己。‘

  沈卓斌往日说话非常谨慎,但今天这种种过激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祁新有些惊讶。

  祁新觉得,他似乎是想把一腔怒火,发泄个干净。

  .沈医生,在学术上是没有任何后门可走的,尤其是医生这个职业。‘Q大也是老子凭本事考上的,博士学位也是老子磕了八年书磕下来的。就算我有一个当院长的叔叔,老子要是一滩烂泥,也扶不上墙。

  祁新见沈卓斌不说话,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也有些不妥,语气温和下来,道:.沈医生,你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守着仁理这么大的医院,有什么是不可以治的吗?非要走极端。‘

  .祁新。‘沈卓斌打断他的话,.你不觉得这话太可笑了吗?你难道不知道,有些病,是医生都看不懂的。‘

  沈卓斌深深呼了一口气:.我上完今天的班,就会和医院请假的。‘

  说完拿着病历走出了办公室。

  祁新在门诊看诊,心里一直在想着早上沈卓斌的事,总觉得不踏实。

  打电话给科室负责排班的护士:.杨姐,不好意思啊,你能帮我查下沈医生今天什么班吗?哦,我有点事,想看看他能不能替我个班。上午十点有台手术是吧,是什么手术?‘

  护士说:.肺部囊肿切除术,微创的。‘

  .好的,谢谢杨姐。‘

  祁新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半了,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让护士挂了停诊的牌子,把上午的号都转到贺昭那里去了。

  祁新按流程做了登记,查阅了患者的大病历,景向良,男,46岁,肺部囊肿,胸腔镜引流……

  祁新换好衣服刷好手,进了沈卓斌所在的手术室。

  .祁医生怎么来了?‘住院医师问道。

  祁新说:.来看看沈医生需不需要帮忙?‘

  沈卓斌眼睛一直盯着胸腔镜,回了一句:.不需要帮忙,祁医生出去吧。‘

  祁新没再说话,站在沈卓斌旁边,认真盯着屏幕。

  祁新问记录的护士:.手术正式开始是几点?‘

  .十点二十分。‘

  祁新扫了眼墙上的表,对沈卓斌说:.沈医生,胸腔镜操作时间太长了,会过度牵拉组织,造成损伤甚至是大出血。‘

  .我都说了,会请假的。‘沈卓斌极力掩饰声音中的颤抖,.你可不可以不要干扰我手术?‘

  .你想等到大出血再开胸吗?‘祁新厉声说道。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台手术对沈医生来说,难度不算大,但确实手术时间过长,不像他以往的正常水平。

  .祁新,你不要搅合到这些事情里来。‘沈卓斌身体忽然抖动了一下,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祁新看出来他不对劲:.沈医生,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要求你立刻停止手术,由我接替。‘

  汗水浸到沈卓斌眼睛里,他用力眨了几下,最后还是把操作杆交到祁新手里。

  沈卓斌走到手术室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两颗药,塞进嘴里,汗水浸透了他的手术服。

  祁新完成手术后,嘱咐在场的人:.沈医生最近工作太多,休息不是很好,所以我过来帮忙,今天的事大家就不要出去说了。‘

  .知道了祁医生,放心。手术室里的事情不乱讲,这是规矩。‘

  祁新换好衣服拨通了沈卓斌的电话,还没等祁新开口,沈卓斌便说:.我在天台,你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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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推开天台的门,看到沈卓斌站在墙边抽烟,边抽烟边打着电话,祁新隐约听见他在道歉,一直说对不起。

  见祁新走过去,沈卓斌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祁新看到他的脚边,一地的烟头。

  .沈卓斌,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出医疗事故。‘祁新见四下无人,说道,.你今天这样的身体状况居然敢上手术台?你是疯了吗?‘

  沈卓斌掐灭手里的烟:.你明知道我有可能出事故你还敢进手术室?是你疯了吧?你就不怕受牵连吗?‘

  .我不想有无辜的人被你害死!‘

  .祁新,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沈卓斌指着祁新大声说道,.最讨厌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你是神,可以指点一切。你把自己放到一个道德高度上,你俯视所有弱小,看似你是在无私奉献,其实你只是想要被人仰望,被人膜拜。‘

  沈卓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风太大,点了好几次才点着,自言自语道:.我只是个小角色,为什么你们都要赶尽杀绝?‘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祁新眉头轻蹙,感觉沈卓斌似乎精神上受到了很大困扰,.大家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同事,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

  .不用。‘沈卓斌打断了他的话,.用不着同情我。‘

  祁新无奈的摇着头:.你何必这样敏感?‘

  .人的痛苦只会折磨自己,别人就算是分出再多怜悯,也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 沈卓斌迎着风站着,风太大,吹的人睁不开眼,.谁也不懂谁的无奈。‘

  祁新怔怔的看着沈卓斌,突然觉得同事这些年,竟然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他。

  .我以为你是不抽烟的。‘祁新看着随风飘散的烟圈,说道,.我在你身上从来没闻到过烟味。‘

  沈卓斌轻笑:.很多时候并不是眼见为实,很多你以为的好人,也未必是好人,很多你以为的坏人,也未必就真的坏。‘

  祁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总感觉他今天太奇怪了,问道:.为什么有病不医,要吃过量的止疼药?‘

  沈卓斌说:.我没有背景,想要出头,就必须依附别人,手术刀是我唯一的筹码,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连手术刀都拿不了了,那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别人?‘祁新重复道,.你口中的别人是谁?权力者吗?‘

  沈卓斌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的吐出来,似乎是在稳定情绪:.祁新,你为什么非要卷进这些事情里来?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天之骄子、做你的心胸外传人,不好吗?‘

  祁新被他说的越来越糊涂了:.你话中有话,既然找我谈,为何不说的清楚一点?‘

  沈卓斌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容越来越夸张,祁新觉得他甚至有一些癫狂:.当医生成了权力相争的牺牲品,当医生被利益蒙蔽了初心。手里的那把手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沈卓斌,你到底在说什么?!‘祁新皱紧了眉,冬日的风像刀子一样,吹到脸上割的人生疼:.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祁新,我真的看不惯你,但我也是真的佩服你。你是一个好医生,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正直下去。千万别做错事,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反而异常平静。

  沈卓斌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但祁新总觉得他是有所指,刚想问些什么,沈卓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按了静音。

  .祁新,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还要回个电话。‘

  祁新想了想:.好,我先下去等你,中午一起吃饭吧。‘祁新看着他手里的烟,.你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卓斌叫住了他:.祁新。‘

  祁新回头看他,他站在风里,风把他的白大褂下摆吹了起来。

  沈卓斌对他微笑,如同这些年里他待人接物一样,笑的很平和,刚才身上的刺,被他收了起来。

  .千万别忘了你的初心,别忘了入医学院时,你宣读的誓言。‘

  在电梯里,祁新收到了沈卓斌的微信。

  沈卓斌:祁新,我有一个弟弟,学习特别好,他也想当医生,如果他以后有本事考进仁理,我希望你能做他的老师,不仅教他医术,还要教他做人。让他千万别走歪路,千万别做错事。‘

  祁新看到这条信息,胸口忽然发闷,有那么一秒钟,他需要用力呼吸,才能够将空气吸进肺里。他感觉有些不对,想要回到天台,但电梯已经径直下了一楼。

  祁新刚出电梯门,就看见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往外跑,大门口处,场面特别混乱,有人围观,有人尖叫。

  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涌上了祁新心头,他快速的跑过去。

  他看见,沈卓斌倒在血泊里。

  他,跳楼,自|杀。

  警察来了,祁新作为最后一个见过沈卓斌的人,接受了警察的询问。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警察,他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去思考,要不要把沈卓斌饮酒上手术台的事情隐瞒掉,想给他留一个好的名声。可马上他就否定了,尸检报告不会骗人。

  祁新看见沈卓斌的听诊器放在透明塑料袋里。

  .警察同志,这个听诊器你们不要的时候,可以拿给我吗?‘

  警察说:.结案后,如果不作为证据保留,我们会把这些物品交给家属。‘

  .嗯,也好。‘祁新默默的点着头,.交给他弟弟吧。‘

  祁新知道,从选择医学专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过上不一样的一生,一个可能更加辛劳的一生,但也可能是更富成就感的一生。从宣读医学生誓言的那一刻起,求学、从医、医德、医术,便与他一生维为系。

  你将性命相托,我必不忘使命。

  不忘初心,坚持心路。

  十几年间,祁新从未怀疑过,这初心、这心路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他开始思考,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治病救人,还是为了名利?

  .当医生成了权力相争的牺牲品,当医生被利益蒙蔽了初心。手里的那把手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祁新脑海里不停的响起沈卓斌的这句话。

  三天后,警察结案,自|杀。

  一个人的生命就以这样的两个字,结案陈词了。

  可自杀的背后是什么?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要轻生?沈卓斌是家里的经济来源,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连家人都不要了?是什么力量在操控着他?他口中的.别人‘又是谁?

  祁新总觉得沈卓斌的那台手术,太古怪了,就算他当时的身体状态不佳,可用了上千次的胸腔镜,也不至于生疏到这种地步。他明知道过度牵拉组织会造成大出血,他难道就是想出医疗事故吗?

  然后,来不及开胸止血,来不及抢救……

  祁新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可怕了,但却止不住的这样想。他又联想到沈卓斌自杀前对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你认为的好人未必是好人。

  一步错步步错。

  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权力,阴谋。

  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名医生,用手术刀杀人?

  究竟是谁,把他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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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卓斌手术台上的患者,景向良,是景修的父亲,景修是肖沫的狐朋狗友。

  肖沫买了果篮,特意到仁理VIP病房去看他。

  .景伯伯,好点了吗?‘

  .小沫来了,好多了。‘景向良半靠在床上坐着,.我这是微创,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景修翻着肖沫拿来的果篮,一脸埋怨:.你们怎么都买苹果啊?就不能来点香蕉芒果什么?‘

  .苹果寓意好,平平安安,又有营养。‘肖沫从篮子里拿出来两个,.景伯伯,我削个苹果给您。‘

  .好,还是你乖。‘景向良笑呵呵的说道,.这个浑小子说是在这陪我,除了吃喝就是玩手机。‘

  .沫,你一来,我爸就看不上我了。‘景修抱怨道。

  肖沫把洗好的苹果塞了一个到景修手上:.当然了,谁让我乖。‘

  景修白了他一眼,边啃苹果边说:.爸,前几天你没恢复好,我都不敢和你说,你真是命大。我听说当天给你做手术的那个沈医生,是饮酒后上的手术台。幸亏另外一个医生及时赶过去,叫什么来着?‘

  .祁新。‘肖沫提醒他。

  .哦对,祁新。‘景修嘴里嚼着苹果,含糊不清的说,.要不然很可能大出血,多危险啊。‘

  .这么凶险?‘景向良摸了下胸口,.在仁理怎么会有这种医生?院方有停他职吗?秀秀,你给我把王律师找来,我要告这个医生。‘

  .景伯伯,如果您要告可告不到沈医生头上了。‘肖沫边削苹果边开玩笑道,.不过您要是生气,可以找找仁理的麻烦。‘

  景向良问道:.为什么?‘

  景修接话道:.爸,那个医生跳楼自杀了,说是精神不正常。‘

  景向良呼了口气,心有余悸。

  肖沫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景伯伯,您怎么不找唐主任给您做手术呢?他可是仁理一把刀。‘

  景向良说:.本来约的是他,后来他临时有事出国了,我这病他又建议不要拖,说是破裂了就麻烦了,这才推荐了沈医生给我,说是这个医生稳重,水平也高,是他的得意门生。‘

  .景伯伯,一定是您听错了,唐伯礼的得意门生,是祁新。业内号称是心胸外科传人,没有之一。‘肖沫笑着说道,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递给景向良:.景伯伯,幸亏您这手术没问题,不然,下礼拜的董事会,您可就参加不了了。听我爷爷说,是关于明年投资项目的投票会议,多重要啊。‘

  景向良默默的呼了口气,脑子迅速的开始思考事情。他这两年一直和肖正非面和心不和,肖正非投资了两家互联网公司和一家医药科技公司,将大部分资金都转到了这三个项目上,而缩小了作为根基的房地产和园林建设的投资。影响了股东的收益,以景向良为首的几个股东对此非常不满。肖正非一定猜到了,他会联合了大部分股东,在会议上投反对票。

  如果景向良不能如期参加董事会,他那一票就会按弃权处理。而以他马首是瞻的其他股东,必定会看风向投票。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手术差点出问题,还弄了个死无对证。他现在活着,姑且说这些事是巧合,他要是死了,那就是意外。

  景向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巧合?他从不信。

  .景伯伯,您想什么呢?‘肖沫又递了一小块苹果给他,.再吃一块。‘

  说话间,祁新敲敲门走了进来:.景先生,刚才护士说,您胸口有点闷?‘

  .祁新,你来了。‘肖沫站起身,看到祁新非常开心,.我还说一会给你打电话,接你下班呢。‘

  .肖沫?‘

  祁新看到肖沫在这里有些惊讶,但因为是上班时间,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你们认识?‘景向良问道。

  .是呀。‘肖沫伸手挽住祁新的手臂,.我和祁医生是,好朋友。‘

  景修在旁边啊了一声,一拍脑门说道:.我就说祁医生怎么这么眼熟呢?那天晚上在酒吧,把我们沫带走的,就是你吧。‘

  肖沫咳嗽一声,撇了景修一眼,景修马上闭嘴。

  祁新走到景向良身边,附身温柔的说:.您躺好,我给您听一下。‘

  祁新先用手将听诊器捂温了,才放到景向良胸前。

  肖沫看他认真听诊的样子,眼睛里满是喜欢。这样放肆的眼神,是个人都看得出肖沫有多喜欢祁新。

  .恢复的挺好,别担心。‘祁新摘下听诊器,说道,.明天会安排您做一些检查,如果都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前,我会再过来给您做医嘱。‘

  .谢谢祁医生。‘景向良说道,.刚才听这俩孩子说了,我才知道,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在手术台上交代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祁新说:.您别这样说,职责所在。‘

  肖沫接话道:.其实也是时间赶的不巧,本来是唐主任主刀的,可他临时有事出国了,又说景伯伯这病耽误不得,这才推荐了沈医生。唐主任应该是很器重这位沈医生吧,他还说,沈医生是他的得意门生。谁知道他自己不争气,还差点弄出事故来。‘

  祁新冷冷的看了肖沫一眼:.人都死了,别说了。‘

  肖沫抿着嘴,垂下眸子,没在说话。

  .啊,对呀,别说了,好在我爸有惊无险。‘景修想打个圆场,谁知道效果并不是很好。

  祁新对景向良说:.您好好休息,有事就按铃,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景伯伯,那我也先走了,您好好休息。‘肖沫追着祁新出了病房门,.祁新你等我一下呀,我错了。‘

  景向良看了景修一眼:.肖沫和这位祁医生是什么关系?‘

  景修倒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人不说了吗,好朋友。‘

  景向良看的出来,肖沫和祁新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肖沫性取向的事情,在肖盛集团里早有传言,说董事长要后继无人了。肖沫今天来,也不是单纯的看看他那么简单,他话中有话,每一句都指向唐伯礼。

  .秀秀啊。‘景向良说,.肖沫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吗?‘

  .是啊,年轻人谁愿意和父母一起住,这么大了还被管,还设门禁,烦都烦死了。‘景修玩着游戏,说话没经大脑,好在他反应极快,赶忙咧开嘴冲着他爸傻乐,.爸,我除外啊,我就喜欢和您还有我妈一起住,就喜欢被管。‘

  景向良瞪了景修一眼之后,闭目养神,心道,同样是二十岁,他儿子怎么就这么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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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你等等我。‘肖沫在住院部的一楼花园里追着他,.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肖沫追上去,抿着嘴,眉头微皱,一双眼眸闪着波光,缓缓的看向他,眼神里尽是委屈。

  祁新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气也去了一半,有些重的从鼻腔里呼了一口气出来。其实祁新明白,肖沫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自己心情不好,将气撒到了他身上。

  肖沫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手指撵住祁新的衣袖左右晃晃。祁新仿佛看到了肖沫身后的那条蜜棕色的尾巴,高高扬起,左摇右晃的讨好着主人。

  祁新低声道:.景向良和你是什么关系?‘

  .肖盛的大股东。‘

  .在他面前和我那么亲密,你就不怕他告诉你爷爷?‘祁新把衣袖从肖沫手中抽出来,肖沫干脆挽上了他的手臂。

  .这样挽着你,就是亲密了?‘肖沫把头靠在祁新肩膀上,.那这样呢?‘

  说着又把嘴巴凑了过去,在祁新脸颊上快速啄了一口:.这样又如何?‘

  .别闹。‘祁新沉声说道,.今晚没空陪你,我有事。‘

  .又要去找哪个小妖精?‘肖沫的笑容忽然收了起来,不肯撒手,.我不让你去。‘

  .肖沫,我最烦被别人管着,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祁新表情严肃,心情非常不好,.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别管着我,放手。‘

  肖沫看得出,祁新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时候和他纠缠,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只能让他对自己心生厌烦。

  肖沫把手松开:.那你早点回家。‘

  蓝Bar里,阿Cat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冲祁新摇了摇,祁新看见走了过去。

  阿Cat扶祁新坐下:.这怎么醉着来的?‘

  祁新在阿Cat腰间摸了一把:.想没想我?‘

  阿Cat妩媚一笑:.想。‘

  祁新顺势把她压在卡座上:.哪里比较想?‘

  .从上到下,从里道外。‘

  祁新低头吻了上去,阿Cat很配合的回吻着他,娇柔喘息、纤纤玉手,都在发挥着作用。

  当阿Cat的手想要解开祁新皮带的时候,祁新停了下来,坐起身,递了张纸巾给她:.不好意思,吃掉你的口红了。‘

  阿Cat整理了下衣服,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今天怎么让我帮你订个角落的位置?心情不好?‘

  .不想猎艳,只想喝酒。‘

  阿Cat拿起酒杯往祁新杯子上磕了磕:.我陪你。‘

  .对了。‘祁新喝了口酒,说道,.那天和我一起喝酒的男孩,他有再来过吗?‘

  .来过两次,喝的都挺醉的。‘ 阿Cat拄着下巴看着他,.这小鲜肉是不是很合你胃口啊?‘

  祁新捏捏阿Cat 的漂亮脸蛋:.你呀,知道的太多了。‘

  .祁医生是要灭我口吗?‘阿Cat 把脸偏过去,在祁新手指上咬了一口。

  .我一普通人。‘祁新笑笑,.你还是问问花城四少要不要灭你的口。‘

  .好啊。‘阿Cat把吸管咬在嘴里,伸出舌尖添了添,样子十分诱人,.那我就给他们口。‘

  说完,两人都笑了。风月场里打转的她,很清楚该怎样和男人调情,也很清楚每种人的尺度在哪里。

  .祁医生。‘阿Cat的眼神突然滞住,.你信不信,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

  .嗯?‘祁新凝神,顺着阿Cat的眼神望过去,酒吧交错纵横的过道上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就是冲着祁新来的,见桌上一瓶洋酒已经见底,说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莫非?‘祁新伸手拉过他,笑容在脸上绽放开,.过来陪叔叔喝酒。‘

  阿Cat见祁新一脸欣喜,很识趣的说道:.哎呀,看来今晚我在你这是不受宠了,我还是去找我的花城四少吧。‘

  祁新伸手拍了下阿Cat的屁股:.乖,等一会我开几瓶酒给你冲业绩。‘

  .谢了。‘

  再次见到莫非,祁新还是很惊喜的。说实话,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的想起这个小家伙。

  .今天话怎么这么少?不给叔叔背诗了?‘祁新给莫非倒了一杯酒,.喝酒啊。‘

  莫非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祁新看到了,但却分辨不出,总之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你心情不好?‘祁新问道。

  .你好像心情也不太好。‘莫非低头看着被祁新一直攥在掌心里的手,.握我那么紧做什么?‘

  .怕你又跑了。‘祁新将莫非的手拿到自己唇边,吻了吻,深情的看着他,.上次,真的后悔放你走。‘

  莫非因为这样的眼神而愣了几秒钟。

  .你就这么喜欢我?‘

  .喜欢上你。‘

  莫非甩开他的手:.喝酒吧,叔叔。‘

  酒吧里,各种灵魂在放纵,白日里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或者是满腹经纶的人民教师,亦或是像祁新这样的白衣天使,每一个人,在酒精的作用下,都卸掉了一层皮囊,但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他们吗?不,他们在每一个场合都带着不同的面具。

  亦真亦幻。

  似是而非。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莫非的话让祁新忽然就乐了,大笑着跌进莫非怀里:.小小年纪还有这种觉悟。‘

  .你说,人为什么要自杀?‘

  .你说,医生为什么拿手术刀?‘

  .你说,金钱和权力真的有那么大的诱惑吗?‘

  在酒吧里,祁新喝的太醉了,躺在莫非的大腿上,和他胡乱的说着话。

  .你知道吗?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祁新的四周开始旋转,眼睛一张一合,就好像白天和黑夜,不停的交替。

  .祁新你醉了。‘莫非摸着他的额头,抚开他紧皱的眉心。

  .人的痛苦只会折磨自己,别人就算是分出再多怜悯,也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祁新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又摇摇头。

  .如果我能多和他说几句话,他或许不会死。‘

  .如果我当时拉着他一起下了天台,他或许也不会死。‘

  祁新起身喝了几杯酒,忽然问道:.你说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你不是医生吗?怎么来问我。‘

  .是啊,医生应该要直面生死的。‘祁新笑了笑,.不能怕。‘

  .人都会死的。‘莫非抓住祁新的手腕,.别怕。‘

  祁新看着眼前的人:.莫非,今晚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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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祁新醒来的时候,看见怀里赤|裸的肖沫,又看看自己,脑子停顿了好一会。昨晚的事情有些断片,但他记得自己在酒吧遇到了莫非,并且把这小孩带回了家,上了三垒。

  祁新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里骂道:妈的,祁新,你真他妈是精|虫|上脑,你明知道肖沫最介意这种事,你不上他就算了,还他妈上了他的次人格。

  祁新扫了一眼肖沫,小心翼翼的爬下床,想在肖沫睡醒之前,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睡醒了,祁新。‘

  肖沫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祁新一激灵,心道,完了。

  转回身,看见肖沫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笑道:.早啊。‘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肖沫问道,.我内裤呢?‘

  .不知道啊,喝多了。‘祁新走到衣柜前,用柜门遮住肖沫的视线,.可能洗完澡就没穿吧,咱俩昨晚真的喝太多了,都断片了。‘

  .哦,是吗?‘肖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这些都是什么呀?吻痕吗?祁医生,您帮我诊断一下吧,这些痕迹用手造成的,还是用嘴啊?‘

  祁新:.……肖沫,你能听我解释吗?‘

  .是莫非?‘肖沫顿了顿,.我是说,莫非陪你喝的酒?‘

  祁新背对着肖沫穿好睡袍,心里特虚,不敢看他。

  祁新心想,如果被肖沫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会不会neng死我?听说他们有钱neng死一个人的方法新奇百样,他会怎么对我?囚禁起来,没日没夜的折腾我,让我精尽而亡?还是让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最后只能依附于他,当他的宠物?又或者……

  祁新以前啃专业书累了的时候,就会看一些总裁文当做消遣,这会儿那些书里的狗血梗全部冒出来,在祁新的脑袋里打转转。

  祁新脑补了各种画面,然后叹了口气,哎,那我可真是太亏了,老子连本垒都没上。

  .叔叔。‘肖沫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叔叔,将祁新拉回了现实,这残酷的现实啊。

  肖沫从床上下来,未着寸缕,走到祁新身边,轻声说道:.精|子的味道真重啊,叔-叔。‘

  语气中还有嘲讽。

  祁新觉得头顶有雷,劈了他一下,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有种劈腿被抓的错觉。

  .肖沫。‘祁新陪着笑脸,.我今天白天没事,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祁新,你是在哄我吗?‘

  祁新:.……‘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去做?‘

  祁新:.……‘

  祁新没说话,他其实只是在思考怎么拒绝肖沫,但肖沫当他是默认了。不容分说的,拉着祁新往浴室走。

  .第一件事,帮我洗澡。‘

  浴室里,肖沫站在花洒下,指挥着祁新。

  .涂沐浴露。‘

  祁新拿过浴花,将沐浴露倒在上面。

  .用手直接涂。‘肖沫把浴花丢开,要求道。

  祁新:.……‘不敢有怨言。

  .下面也涂。‘

  祁新:.你……‘

  .快点!害羞什么?不是都摸过了吗?‘肖沫伸手去扒祁新的睡衣,.不许躲,躲什么?你说的,心肝脾肺都一样。哦,最主要的是肾,莫非和我,都一样。‘

  .肖沫。‘祁新拧着眉毛,想摆出一副严厉的表情,但此时此景他也实在严厉不到哪去,效果何止打了个半折,.别太过分了。‘

  肖沫咬着牙,你昨天晚上不是一口一个宝贝儿的叫着吗?莫非是你的宝贝儿,我就只是肖沫而已。

  .祁新,我们究竟是谁太过分?‘

  祁新理亏,没再说话,继续帮他擦沐浴露,顺便帮自己也擦了擦。

  肖沫低头看了眼祁小新,轻笑一声:.祁医生,晨|勃了啊。‘

  祁新嘶了一声,心里骂道,小崽子!

  .干嘛?骂我呢?‘肖沫看穿了祁新的心思,.快点给我冲水,一会儿送我去学校。‘

  .肖沫,你今天能别太过分吗?‘

  .上我白上吗?‘

  .我没上。‘

  .对,你猥|亵。‘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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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沫也没让祁新做什么,就只是陪着他一起上课。大学祁新到是不陌生,经常会被Q大医学部邀请回去讲课。但是,坐在学生的位置上,听老师讲课,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肖沫上课的时候非常认真,别人答不出来的问题,他全能回答出来。

  教授注意到肖沫身边的陌生脸孔:.这位同学是,慕名来蹭我的课?‘

  .教授,这是我男朋友。‘肖沫表现的像是随口一说,其实这就是他今天拉祁新来B大的目的,肖沫还补充了一句,.Q大医学部毕业的。‘

  教授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面不改色,说了句:.男才男貌。‘

  然后,继续上课。

  到是班级里的其他同学,都向祁新投来了热切的目光,窃窃私语。

  上午的大课结束后,八卦就在校园里传开了。

  B大心理学系高富帅,明草有主了,对象还是一个学霸医生。

  巨帅。

  年下?还是年上?

  肖沫带祁新在学校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遭到了众多腐女的围观,肖沫非常大方为大家献上了一捧狗粮。

  .你非要这么高调吗?‘祁新小声说道,.你这到处说我是你男朋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不是男朋友吗?‘肖沫反问,喝了一口祁新的饮料,.那昨晚你都对我做什么了?‘

  祁新干咳一声,知道自己理亏,没在说话。

  .吃饱了吗?‘肖沫问,.吃饱了去操场溜达去。‘

  .干嘛?‘

  .你不知道吗?食堂和操场是八卦发生和传播的最佳场所,我们当然要走个遍了。‘

  祁新:.……‘原来这小崽子做事都是有套路的,可怜了我这老流氓,一次次的进他的圈套。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朗无云,冬日里的暖阳,即使是正午,也不会觉得刺眼。操场上的少男少女,有一对一对的,也有一群一群的。有打球的,有跑步的,也有像他俩这样溜达的。总之,充满了青春活力。

  祁新也已经很久,没有和谁这样散着步了。肖沫想拉祁新的手,可祁新早有先见之明,把双手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

  肖沫面对着他倒着走。

  .祁新,我好不好看?‘

  .好看。‘

  .和你的初恋比呢?‘

  祁新愣了一下,没想到肖沫突然问这个问题,技巧性的回答道:.他都是大叔了,怎么和你这小鲜肉比。‘

  显然这样的回答肖沫并不满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肖沫伸手指了指:.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两人在看台上,肩并肩坐着,肖沫把一只耳机放进祁新耳朵里,另外一只塞进自己耳朵里。

  肖沫说道:.我总是幻想着,可以这样和你坐在操场上,仰望天空,听着同一首歌。‘

  .不是应该幻想着和男朋友吗?‘祁新疑惑,.为什么特指我?‘

  .我说我有超能力,可以预知未来,你信不信?‘肖沫还是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说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个叫祁新的人,他特别帅,特别好,他心怀大志,仁心仁术,他就是我以后的爱人。‘

  祁新笑道:.你这追人的方式真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祁新。‘肖沫拿肩膀撞了撞祁新的肩膀,撒娇道,.跟我讲讲你的初恋吧。‘

  听到.初恋‘两个字,祁新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没什么好讲的,还不是和所有人的初恋一样,恋爱,分手。‘

  .你爱他吗?‘

  .当时爱。‘

  .现在呢?‘

  .这多少年了,我可没那么长情。‘

  真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提到他,你的眼神就不对劲了呢?

  .几岁?‘肖沫又问,.初恋的时候几岁。‘

  .17岁。‘

  肖沫默默的点着头,真羡慕,他能够遇见17岁的你。在那么美好的年纪,遇见那么美好的你。无论以后祁新交往多少男朋友,那些人都只能被称为前男友,而这个人,却是他的初恋。

  肖沫挽住祁新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你听没听过这样的话,永远不要在十六七岁的时候爱上一个人,因为就算你到了七老八十,心里面想的永远是十几岁时的那个人。祁新,是不是我无论怎样努力,你到最后记得的只有他?是不是我永远也比不过他?‘

  祁新侧过头,正好看见肖沫的头发,下巴不自觉的在上面蹭了蹭,又香又软,还真是和小奶狗一模一样。

  祁新柔声说道:.怎么还没开始,就要放弃了?‘

  话一说出口,祁新忽然愣住了,肖沫也愣住了,转过头看着他,这不是赤|裸|裸的暗示吗?不难道是被这只小奶狗萌住了?

  肖沫的嘴角刚往上扬了扬。

  .小崽子。‘祁新冷不丁的叫他,.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肖沫:??

  .你不能总是祁新祁新的叫,我比你大了快十岁,你好歹尊重我一下啊。‘

  这话题转的可真烂。

  肖沫想了想:.叫哥哥还是叫干爹?你喜欢哪一个?要不我叫叫看,你听听哪个顺耳。‘

  哥哥,哥哥,哥哥……干爹,干爹,干爹……

  肖沫越叫越暧昧,越叫越勾人,声音软的不像话,叫的祁新心里像是被小狗爪挠过一样痒。

  .看来,你喜欢听我叫哥哥。‘肖沫的眼神落在祁新的小腹以下,祁小新被束缚在牛仔裤里,肖沫噗嗤一声乐了:.起反应了。‘

  .闭嘴!‘

  祁新觉得这是对他赤|裸|裸的嘲笑,一个老流氓怎么就因为一个小屁孩叫了几声哥哥就硬了呢?

  耻辱啊,太耻辱了!

  昨晚的场景在祁新脑海里回荡,耳边忽然就响起了彼此的呻|吟声:.肖沫,闭嘴。‘

  .哥哥,我没再说话啊。‘

  祁新仰望天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肖沫舔舔嘴唇,把耳机声音调大,头靠在祁新肩膀上,两个人安静的听着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

  不知我会在哪里。

  日子过的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肖沫偏过头,偷偷看着他,祁新望着天空的样子,非常专注。眼神隐忍又克制,好像在看向很遥远的过去。

  祁新啊,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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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机里传来铃铃铃的声响,肖沫的手机响了,看了眼电话号码,接了起来。

  刚喂了一声,那边就发起了火。

  .肖沫,你是想把我气死吗?‘肖正非的声音,估计除了肖沫和秦川没人见过肖正非发火。

  .爷爷,我又怎么惹您生气了?‘肖沫的声音中透着慵懒,这是他与肖正非说话的一贯态度。

  .你跟男人谈恋爱我也不管你,但你能不能低调点,非要弄的人尽皆知吗?你是想上八卦杂志头条吗?‘

  .爷爷,这年头谁还看杂志,我顶多上个微博头条。‘肖沫的语气到是很平缓,明明是他故意作,现在还要装出一副乖孙样,.您别发火啊,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肖正非压住怒火,冷峻的说道:.你玩归玩,大学毕业之后就赶快给我结婚,到时候我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不管你喜不喜欢,娶回家便是了。‘

  .知道了。‘肖沫应付道。

  .这是我的底线。‘肖正非强调,.别给我搞出花边新闻,不然我饶不了你。‘

  .好,爷爷,我知道了。不过,您也别忘了,我也是有底线的。‘

  肖正非沉在那边,没有说话,

  .爷爷,您注意身体,我周末回去看您,挂了啊。‘

  挂了电话祁新才反应过来,耳机一直塞在自己的耳朵上,他就说怎么听的这么清楚呢。

  祁新把耳机摘下来还给肖沫:.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反应过来,不是想偷听。‘

  .你听也没事,我手机里又没有那么多秘密。‘

  这小崽子是又想起xing爱视频的事了?这冷饭是想抄到什么时候?肖沫见祁新皱着眉,表情有些凝重,以为他是介意.毕业就结婚‘那件事。

  .祁新,我答应我爷爷结婚那件事,是骗他的。‘肖沫抓住祁新的手,解释道,.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你放心。‘

  祁新笑笑,没再说话。

  肖盛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肖正非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凝望远方,思绪万千。肖沫的心思远比他想的要深的多,他喜欢一个人,并不会把他安安静静的藏起来,而是把他放在世界的忠央,让全世界都看的到,这就是他保护祁新的方法,这就是他与肖正非抗衡的方法。

  秦川站在离他两步之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无意识的叹气。这些年,除了回家睡觉,秦川的眼神从不会离开他。

  .秦川,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肖正非忽然开口。

  .董事长,15年了。‘秦川毕恭毕敬的回答。

  .原来都已经那么久了。‘把广桥送进监狱,去孤儿院选中秦川,都已经15年了。

  肖广桥坐牢之后,肖正非就开始物色人选,加以培养,在未来的二十年间,可以为他所用。他需要这个人无牵无挂,社会关系简单,并且可以将肖正非视为救赎他的教父。孤儿院里十几岁的孩子,最为合适。在他受委屈的时候,只要给他一点温暖和关怀,他就会对你感激不尽。

  秦川就是这样被肖正非挑选出来的。

  当然,肖正非不止挑选了他一个,却只有他最终被留了下来。这些事,秦川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以为当年肖正非只带走了他。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肖正非转回头看着秦川。

  .董事长是个好人。‘秦川说道。

  .为什么?‘肖正非笑笑,有些怀疑,.我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能被称为‘好人’吗?‘

  .成王败寇,不能用‘对错’来形容。‘秦川轻微的叹了口气,抬眼对上了肖正非深邃的眸子,知道这话让他不悦了。

  秦川又立刻将眼皮垂了下来,改口道,.您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好人。如果不是您当年将我从孤儿院里接出来,我可能早就死在那里了。‘

  肖正非又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至少到现在为止,秦川还是听他话的好孩子。

  .秦川啊,今年三十几了?该找个女人成家了。‘

  .董事长,我三十二了。‘秦川答道。

  .该找个女人成家了。‘

  .我只想跟着您做事,其他的我都不想。‘

  肖正非走到秦川面前,捏了捏他的肩膀:.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你还年轻,不用总是陪着我这个老家伙。‘

  秦川听到这话,心里一惊,非常认真的说道:.董事长,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肖正非爽朗的笑了起来:.多少人想让我死啊,也就只有你想让我长命百岁。‘

  肖正非坐回大班椅上,拿过桌面上他和肖沫的合影:.肖沫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秦川跟着肖正非走过去,站在桌子左边的桌角处:.少爷只是年纪小,玩心重,以后他一定会懂您的良苦用心。‘

  .孩子大了不好管,但也得管,你说是不是?‘肖正非把照片放回原处,.我要看看这小子能深情到几何,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好的,董事长。‘

  祁新陪肖沫上完下午的课,开车从B大出来,路过大家乐打包了一个芝士焗猪排饭,放到肖沫大腿上。

  .这是什么?‘一股浓烈的芝士味从纸袋里冒出来,如果不是祁新给他的,肖沫早把盒子扔掉了。

  .你的晚饭。‘祁新启动了车子,.晚上我夜班,不能陪你吃饭,你自己好好吃,要全部吃光。‘

  .可是为什么是芝士啊?‘肖沫皱着眉,虽然说过,祁新给他的刀子也要吃进去,但是和芝士比,他情愿吃刀子啊。

  .你身上脂肪含量太少了,要多吃点高能量的东西。‘

  .必须吃完吗?‘

  .没得商量。‘祁新又补充一句,.今天时间来不及了,以后我有空的时候,都做给你吃。‘

  .真的吗?‘肖沫又欢腾起来,其实祁新做的饭也没什么好期待的,顶多算是做熟了。但因为是祁新做的,所以肖沫还是很开心。

  下车前,肖沫按惯例索吻,虽然每次都被拒绝,但肖沫少爷始终有一颗不言弃的心,看吧,今天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祁新居然在肖沫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就一下?‘肖沫少爷得寸进尺。

  .嫌少?‘祁新傲娇的翻了一个白眼,.那以后一下都没有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吧好吧。‘肖沫谈起了条件,.那下次亲嘴巴。‘

  .你什么时候胖五斤,我就答应你。‘

  .这太难了。‘肖沫想起自己这几次的增肥经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他本是早产,先天不足,后天,心思又太重,很难胖起来,.两斤行不行?‘

  .六斤。‘祁新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六。

  .三斤。‘肖沫抓住祁新正欲加码的手指,.就这么定了,不能再多了。‘

  祁新笑笑:.好,成交。在此之前 ,不可以再亲我。‘

  .知道了。‘肖沫拿着晚餐下了车,一步三回头,祁新还在那里,直到肖沫进了别墅,他才驱车离开。

  为了让肖沫胖起来,祁新也是拼了,连色相都出卖了。肖沫心里突然升起一轮艳阳,照亮这冬天的傍晚,照亮心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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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有一辆黑色越野车一直跟着他。他拐了两个路口,这辆车还在他后面。刚才祁新闯黄灯的时候,这辆车闯了红灯,依然紧跟其后。

  正在祁新心里疑虑的时候,后面的车突然加速,冲着祁新车尾撞了过来。

  祁新坐在驾驶位上,在冲击力下,额头撞到了方向盘,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车紧跟着又撞了一下。

  祁新知道来者不善,打左方向盘想在前面的出口开到主路上。黑色越野车冲到面前来,紧贴着祁新的车门,别住他,一个右打舵,直接将祁新左侧的后视镜撞掉了。祁新右边是隔离带,险些撞到树上。

  黑色车子副驾驶位上的车窗降了下来,那人带着墨镜和口罩,天又黑,祁新看不清脸。

  .祁医生,好好做你的医生,别多管闲事,不该你做的手术,别逞能。‘

  说完,那人摇上车窗,开远了。

  祁新将车停在辅道上,按开了双闪,惊魂未定。

  拿出手机,按下了110,拨了出去,又立刻挂断了。

  对方说,让他不该做的手术,别做,他指的是景向良的那台手术吗?刚才的追尾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沈卓斌为此连命都搭上了。

  祁新想起来在景向良的病房里,肖沫说的话,这台手术本是唐老师主刀,但他临时有事出国,所以才让沈卓斌接替,又说这病耽误不得,可这台手术并没有着急到非做不可的地步,等唐老师从国外回来,也未尝不可。

  祁新知道,沈卓斌只是一个小角色,后面操控他的人,真的会是唐老师吗?那唐老师的背后,又是谁呢?真的有人想要用医生的手,在手术台上杀人吗?

  祁新没有报警,将额头的血渍擦掉,叫了拖车来,把车送去维修,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怎么了?祁医生‘病房的小护士问道。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

  祁新额头受伤的事,很快在仁理的八卦群里传开了,小护士发来一张偷拍的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来是祁新,正在水池边清洗额头。贺昭也在这个群里,所以很快的,肖沫就知道了这件事。

  贺昭:.弟弟,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赶快去慰问一下你家新哥吧,但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刚才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受伤了?

  肖沫赶快给祁新发了视频,不出所料的,祁新挂断了,之后发了条信息给他。

  祁新:.上班呢,不方便视频,你晚饭吃完了?‘

  肖沫:.想你了,就看一眼,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祁新:.听话,别闹。‘

  照片太模糊了,也看不清严不严重,肖沫越想越不放心,决定去医院亲自看看他。视频不接,见面总是躲不了吧。

  肖沫在医生办公室堵到了祁新。

  .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祁新赶紧低下头。

  .别动,我看看。‘肖沫走过去,把祁新按在椅子上,.都肿起来了,怎么弄的?‘

  .没事,不小心撞的。‘祁新抓住肖沫的手,.过两天就好了。‘

  .傍晚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你别抓着我,我就说,你怎么不敢接视频,到底怎么弄的?你别让我着急。‘

  .就开车的时候走神了,跟别的车撞了一下。‘祁新用手呼噜呼噜肖沫的头发,.没多大点事,别担心了啊。‘

  肖沫这才松了口气:.车呢?又送去修了?‘

  祁新无奈的点点头。

  .你这车啊,跟你八字不合。‘肖沫趁机坐到祁新大腿上,.赶紧换一辆吧。‘

  .你这坐大腿的习惯能不能改改?‘祁新用眼神指了指肖沫旁边的椅子,.坐到那边去,我这上班呢。‘

  肖沫偷偷的在祁新腰上抓了一把,然后站起身,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让老荣把顾意的那辆卡宴开过来给你。‘

  祁新刚想开口拒绝,肖沫接话道:.不许拒绝,不然我天天开恩佐来接你下班。‘

  祁新没有与他争执,这小崽子现在威胁人一套一套的。

  .回去开车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微信。‘祁新把肖沫送到电梯口,.我值班不能送你下去了,你自己乖点。‘

  .知道了,我家祁医生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电梯门关上之后,肖沫的笑容收住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名片,这是个刚才坐祁新大腿的时候,从他办公桌上顺过来的,丰田大兴4S店客户经理的名片。

  回到车里,肖沫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您好,我是晚上送车过去修的祁先生,黑色凯美瑞,车牌号是××,已经开始检修了?请问哪里问题比较严重?‘

  挂了电话之后,肖沫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他知道祁新撒谎了,如果只是简单的磕碰,车子不会损坏的那么严重。

  有人故意撞他,但是祁新没有报警。只有一种可能,里面牵扯到对祁新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他不敢报警。

  肖沫知道是因何事而起,更清楚这是谁做的。

  肖沫开车回了肖家在市区的别墅,肖正非住在这里,诺达的别墅,灯火通明。肖沫没有进去,将车停在对面的林荫小道上。

  肖沫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陪爷爷吃晚餐,但他几乎不过夜,吃完就走。只有春节,才会在这住到年初三。

  刚发生变故的那两年,肖沫受到的打击非常大,不敢一个人睡,总是做噩梦。那时候肖盛集团内忧外患,股东给肖正非施压,竞争对手也在联合打击肖盛的业务。肖正非忙的不可开交,但他就算再忙,只要回家的时候小肖沫没有睡觉,一定会给他讲睡前故事。那时候,肖沫也很粘他爷爷。

  可是,他越长大,思维越独立,他和爷爷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他渐渐的了解到当年的事情,并非如法院审判的那样简单。

  肖沫小的时候,只有母亲陪着他,父亲几乎不回家。他总是问妈妈,爸爸哪去了?妈妈从未说过一句父亲的坏话,只是告诉他,爸爸很忙,要赚钱给沫沫买玩具,等爸爸做完工作,就会回来了。

  他的母亲白梦,是一个特别美丽,又特别温柔的人,对佣人也很宽容,肖沫的印象里,母亲从未发过脾气。而他的父亲肖广桥,虽然没有见过他几面,但确实是个正常人,怎么会突然就有了精神病?只是因为精神病杀人可以不用判死刑吗?

  肖沫渐渐长大,也渐渐发现,当年的事,有太多的隐情,肖正非有太多的事瞒着他。他开始怀疑,开始调查,他要知道真相,哪怕过去许多年,他也要给他母亲一个公道。

  母亲这一生都毁在了这场形婚里,到死还要死的不明不白。

  秦川从别墅里驱车出来,看到肖沫的车停在对面,走了下来,敲了敲肖沫的车窗。

  秦川说道:.少爷,回家了怎么不进去?‘

  肖沫从车里下来,对于秦川他还是有几分尊敬的,毕竟在整个集团里,秦川的位置不容小觑。

  .川哥,这是刚下班吗?‘

  .年底了,公司事情多。‘

  .你也别光顾着工作,什么时候去谈个恋爱,给我找个嫂子啊?‘

  秦川笑道:.少爷,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种人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川哥是什么人啊?‘肖沫靠在车上,两条大长腿交叠着伸到前面,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微笑。

  秦川是一个自带忠央空调的男人,五官菱角分明,眸子颜色很深,不笑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很凶,让人不敢靠近。

  .少爷,董事长还没休息,您既然回来了,就进去看看,董事长最近身体不太好,毕竟年纪也大了,您有空的时候还是多陪陪他。‘秦川抬手看了下表,继续说道,.我先回去了。‘

  .秦川哥。‘肖沫忽然叫住他,.你为什么一直跟着爷爷?‘

  .董事长对我有恩。‘秦川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如果他做错了事呢?你还会一直跟着他吗?‘

  .……没有人会不做错事的。‘

  .秦川哥,爷爷老了,你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黑暗中,肖沫看不清秦川的表情,秦川微微鞠了个躬,上了车,开远了。

  肖沫拿出手机,用特殊的软件拨通了左尘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左尘:.少爷。‘

  肖沫:.订最快的机票,回国。‘

  左尘:.是,少爷。‘

  左尘从来不问为什么,只要是肖沫让他做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去做。

  .爷爷,看来我们爷孙俩的较量,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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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事长,祁新没有报警。‘肖正非的办公室里,秦川对他说道,.和您预想的一样。‘

  肖正非将签好字的文件递给秦川,说道:.唐伯礼是他的恩师,也是他的偶像,他的所有行为都在模仿唐伯礼,他知道这事一定与唐伯礼有关,但心中又存着侥幸,希望与他无关。所以,他不敢轻易报警,他怕影响唐伯礼的名誉和声望。人啊,都是个矛盾体。‘

  肖正非从椅子上下来,站在窗口望着窗外。肖盛这座摩天大楼,在花城最繁华的位置,可以将花城百年前的帝王宫殿尽收眼底。

  繁华下是藏不住的凄凉。

  肖正非继续说道:.唐伯礼在他的心里几乎有着神一样的地位,是他的信仰。如果有一天,他的信仰突然坍塌,他一定比谁都痛苦。‘

  秦川看着肖正非的背影,这些年,他总是习惯看着他的背影,站在他的身后,他不问话的时候,他就不出声,默默的做他的影子。肖正非将他从孤儿院接出来的那一天起,肖正非就成了秦川的神,成了他的教父,成了他的信仰。

  伸手指了指衣柜上的外套,秦川拿过大衣帮他穿上:.董事长,现在是要去看肖先生吗?‘

  .去吧,也有半年多没去看他了。‘肖正非把茶几上的盒子拿起来,.给他送件羊绒衫,天冷了,他以前最怕冷。‘

  .好,我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对了,肖沫那小子最近怎么样?‘肖正非问。

  .少爷每天都有按时上学,功课也很好。‘

  .说点别的。‘肖正非撇了秦川一眼,.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这打马虎眼了。‘

  .少爷,经常去祁新家过夜,还总是,送午饭给他。‘

  .他还在调查我吗?‘肖正非问道。

  亲川眼神犹豫了一下:.是的。‘

  肖正非点点头,若有所思:.走吧。‘

  B城监狱离市区有80公里的路程,秦川开车,没有叫司机跟着。肖正非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秦川从后视镜看着肖正非,上个月他刚帮董事长染黑的头发,两鬓又白了。这些年,肖正非一直不肯承认自己老了,他甚至很讨厌.老‘这个字。但最近他总是对秦川说,自己老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商场巨鳄,白手起家,一砖一瓦搭建起了自己的千亿帝国,身边居然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连旧疾发作,去医院输液,也只是秦川这个助理陪着。

  高处不胜寒。

  秦川突然想到这五个字,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悲凉。

  ……

  监狱附近不可以停车,秦川将肖正非送到门口之后,就将车开到远处的停车场,在车里等着他。肖正非进去了很久,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以前每次他见过肖广桥之后,心情总是不好。

  秦川见肖正非走了过来,赶紧把车开过去,下车帮他开了车门:.董事长,您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您?这么远的路,天又冷。‘

  .想走一走。‘肖正非口里的温度和室温行成对流,升起白雾,.你说,真的会有人愿意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吗?‘

  .肖先生还是不同意配合保外就医吗?‘秦川问道。

  肖正非摆下手:.走吧,回公司,下午还客户要见。‘

  上万名员工等着他吃饭、还房贷、供孩子读书、赡养老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矫情,他只给自己这一公里的路去伤感。

  .好的,董事长。‘秦川用手护住肖正非的头顶,帮他关好车门。

  一路上,肖正非一言不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好像时间一样,一去不复返,即使回头,却再也看不清楚过去:.何苦啊,那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他和他儿子,执念都是这样深。‘

  秦川刚想说些什么,肖正非的手机就响了,是景向良,自从他出院后,对肖正非的不满,已经拿到牌面上来了。肖正非此刻没有心情和他斗智斗勇,直接关了手机。

  不一会,秦川的电话响了:.董事长,是景向良。‘

  肖正非揉揉鼻梁:.接。‘

  秦川放了外放:.景总您好。‘

  .我好个屁!‘景向良的火气特别大,他连身份地位也不顾了,直接骂了几句脏话。

  .景总,您消消气。‘秦川说道,.是谁惹您不痛快了?‘

  景向良:.还他妈有谁?你家主子!上次我命大,没死成,这次又制造连环车祸想要害死我!‘

  秦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肖正非,肖正非示意他停车。

  秦川把车靠边停下:.景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误会?‘景向良冷笑道,.要不是老子临时接到个电话,有事没上那辆车,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就是老子了!比起狠来,还是他肖正非!告诉你家主子,他既然这么想让我死,就别怪老子也不让他活!‘

  之后就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肖正非皱着眉从后视镜里盯着秦川,.你安排的?‘

  秦川转过头解释道:.不是我,我现在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秦川打了一个电话,很快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景向良今天本要去机场接他父母,半路接到个电话,临时有事就下了车,让司机开车去机场接二老,没过多久,司机就被后面的车追尾了,他一时失控,撞上了前面的大卡车,大卡车里装着钢筋,钢筋在冲击力下滑落,冲破玻璃刺入了司机胸骨。

  .是肖沫做的。‘肖正非眯着眼,眉头紧紧的拧到了一起,.他想借景向良之手,让我下台。‘

  .董事长,少爷没理由这么做啊?‘秦川不解,.您下台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难道想把肖盛拱手让给景向良吗?‘

  .他这是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肖正非说道,.这孩子还是太嫩了,沉不住气。‘

  .因为祁新?‘

  .看来我判断错了,这小子这次是认真的。‘肖正非忽然大笑起来,笑的有点凄凉,.他父亲的隐忍听话,一点没学到,他父亲的情有独钟到是学了个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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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仁理医院,急诊科。

  .120,119送入,半小时前连环车祸,一人胸部贯穿。‘

  .快给祁医生打电话。‘

  .申请绿色通道。‘

  医院送来三名连环车祸的伤者,其中一人重伤,两人轻伤。

  祁新正在诊室坐诊,接到电话,拿起听诊器,马上赶去急诊科。

  伤者神志尚清,自主呼吸困难,需呼吸机辅助,血压升高,面色苍白。贯穿伤是从左前胸骨进,后胸出。

  陆鸣和另外一名医生,在119的帮助下,正在将伤者裸露在外的钢筋锯断。

  .伤者个人情况。‘祁新表情严肃,拿过床边CT报告,边看边问。

  急诊科的一名医生回答道:.赵典胜,男性,43岁,身高174,体重80公斤。在我院无就诊记录,伤者口述,没有药物过敏史、无心脏病史、无重大疾病史。‘

  CT报告显示,贯穿伤者的钢筋竟然与胸腔内的心脏、肺等重要器官以及大血管巧妙的避开了。

  .真是万幸。‘祁新惊呼,拿出手机拨通了唐伯礼的电话。

  .唐老师,急诊科送来一名车祸伤者,钢筋胸部贯穿……没有大出血,没有穿破脏器,但是与主动脉不到两公分……对,我也是这样想,两边同时手术,需要帮助……谢谢唐老师,手术室见。‘

  .祁新哥,我们这边搞定了。‘陆鸣说道,.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叫贺昭去手术室,我需要有人扶助钢筋。‘祁新说完,又转过头对小护士说,.催一下检验科,让他们把检查结果赶快给我。‘

  .好的祁医生。‘小护士快速走回护士台去打电话。

  .贺昭手受伤了。‘陆鸣提醒祁新,.我帮你叫其他医生。‘

  祁新摆下手,示意他别着急。

  .抽出钢筋至少需要一个小时,需要这个人有很好的耐力和臂力,轻微动一下,可能影响手术结果。‘祁新抬眼看着陆鸣,.除了贺昭,没人试过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

  陆鸣眨了两下眼睛,眼神有些犹豫,但还说开口说道:.祁新哥,我去吧,昭哥平常都有教我锻炼手臂力量,举一个小时,没问题。‘

  祁新想了下,拍了下陆鸣的肩膀:.好,走。‘

  手术室里,伤者已经进入了麻醉状态,唐伯礼和祁新快速的制定了手术方案。四名实习生在站在角落,盯着显示器围观学习,大家都很紧张,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唐伯礼指挥道:.将钢筋与身体剥离,使其充分暴露,才能将钢筋稳妥的取出来。陆鸣,你扶助钢筋,保持不动。祁新,你来主刀,将伤患的软组织切开。‘

  .好的老师。‘祁新答道。

  .血库的血送来了吗?‘唐伯礼问道。

  .到了。‘

  .好。‘唐伯礼看了眼祁新,.准备手术。‘

  祁新点头,并对陆鸣说:.我要开始了。‘

  陆鸣:.放心。‘

  祁新将上端胸骨劈开之后,发现伤患胸骨中段骨折。

  .骨折了!‘一名实习生惊呼,随后被旁边的同学瞪了一眼,马上闭上嘴。

  唐伯礼说道:.手术有主次,和胸部贯穿比,骨折就是小事。一切以救命为前提。‘

  .知道了,唐主任。‘实习生们小声应道。

  手术比想象中的难度大些,祁新抬眸扫了眼陆鸣:.怎么样?‘

  .还,撑得住。‘陆鸣说道。

  .再坚持二十分钟。‘

  祁新用胸廓撑开器打开切口之后,祁新迅速观察钢筋所在位置,并判断周围的神经、血管分布情况。他和唐伯礼一起对钢筋周围的各组织器官进行充分游离。

  .通道打开了。‘祁新说,.陆鸣,我和唐老师做好阻断大出血的准备,现在需要你将钢筋拔出来,一定要稳,钢筋离主动脉不到两公分。‘

  陆鸣呼了口气:.好,我现在开始。‘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陆鸣缓慢的将钢筋拔了出来。陆鸣觉得这三十秒,仿佛像三十年那么久。

  .太好了,成功了。‘于小舟在一旁轻呼,对陆鸣伸了个大拇指。

  钢筋拔出之后,祁新又对伤患的胸骨进行了固定,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圆满结束,病人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送去ICU进行抗感染治疗。

  手术结束后,实习生们一直围着唐伯礼,问东问西,毕竟能见到仁理一把刀的机会太少了。

  唐伯礼说:.你们要记住,医生从来不是一个孤军奋战的职业,手术也不是一个人的手术,需要大家共同协作,上了手术台,大家就是战友,要彼此扶持和信任。不要去争谁在这台手术里做出的贡献大,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不要把手术台变成名利场。‘

  .我们懂了。‘众人回答。

  .我们总说,不忘初心,不能只是喊口号。‘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一定铭记于心。

  祁新从手术室里出来,正巧听到唐伯礼的这番话。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不相信唐伯礼是一个会为了利益舍掉医德的人,但所有线索都指向他。是正是邪,孰是孰非,祁新真的迷惑了。

  祁新耳边又响起沈卓斌的话:.当医生成了权力相争的牺牲品,当医生被利益蒙蔽了初心。手里的那把手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好了,关于这台手术还有什么疑问,去问你们祁老师吧。‘唐伯礼穿过人群,看着祁新,.我还有个研讨会,先走了。‘

  .唐老师再见。‘

  唐伯礼微笑着,依旧是那个几十年不变,可以为病患驱走恐惧的笑容。

  .祁老师,这台手术的重难点是什么?‘王冕问道。

  祁新认真的回答:.术前,做好大出血的预判和充足准备。术中,在拔出钢筋的时候,一定要确保不会对伤患的血管、神经造成二次损伤。术后,由于钢筋上都是污染物,抗感染治疗非常关键。‘

  .那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重点了。‘

  祁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一台手术中,可以容的下一丁点的纰漏吗?‘

  .祁老师,马上要年底考核了,给我们画画重点呗。‘另一名实习生提出来,众人一一附和。

  .你们老毛病又犯了是吧。‘祁新严厉的目光扫过去,.当医生可以偷懒吗?病人会按重点生病吗?‘

  .知道了,祁老师。‘实习生们纷纷垂下头,.怎么谈了恋爱还是这么凶啊?‘

  .都给我回去背书去。‘

  .祁老师再见。‘几名实习生一路小跑逃离了祁新的视线范围。

  从手术台上下来,祁新喝了口水,又回到了诊室,还有几十个患者在等着他呢。

  医生真的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职业,但是祁新乐在其中,有那么多人信任他,不远万里来看他的诊,对患者而言,祁新是他们的希望,对祁新而言,你将生命交付于我,我必不负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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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早上刚查完房,贺昭就跑来了:.有空吗?聊会?‘

  祁新放下手里的病历,见贺昭难得的一脸真诚:.走吧,去楼梯间。‘

  .陆鸣知道了我脚踩几条船,要跟我分手。‘贺昭委屈巴巴地说着。

  祁新撇了他一眼,哼道:.早该跟你这种人渣分手了。‘

  .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这次他是玩真的了,家里的东西全搬走了,昨天我还他妈的抓到他去相亲。‘贺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都失眠好几天了。‘

  祁新这才发现贺昭的黑眼圈非常重,想说两句活该之类的话,转念又一想:.你是不是搅黄了他昨天的相亲?‘

  .操!‘贺昭抓抓头发,.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我失恋了吗?‘

  .你这是跟我诉苦吗?‘祁新一脚踹在贺昭小腿肚上,.脸呢?‘说着又朝他腹部挥了一拳,.早跟你说过,轻点渣,出来混早晚要还。‘

  贺昭捂着肚子,憋着嗓子说道:.□□妹,祁新,我他妈心里真的很难受。‘

  祁新这两拳是为陆鸣打的,作为发小,也算替弟弟出了口气。但作为贺昭的老铁,祁新现在又要帮他出谋划策。

  在这件事情上,祁新也是真的为难。不过好在,他知道陆鸣是喜欢贺昭的,只要贺昭把这些臭毛病都改了,也就皆大欢喜了。可是,同为老流氓的祁新,深切的了解,风流是种病,不太好治。

  二人正说着话,祁新的电话响了,贺昭瞟了一眼:.你家小孩找你,那我先走了,记得帮我去找陆鸣聊聊。‘

  祁新催他赶快滚,贺昭滚了几步之后,又折回来。

  .哥们的前车之鉴,奉劝你一句,你也轻点渣。‘

  .滚蛋!‘祁新抬腿就是一脚,贺昭深谙他的套路,早有准备,跑的比兔子还快。

  祁新这一脚落空,腿有些抽筋,在地上跺了好几脚才缓过来。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祁新回拨回去。

  .上课时间还打电话?‘

  .现在出来,陪我办点事,急。‘

  祁新感到电话里人的语气不对,想了两秒钟,说道:.顾总,别来无恙。‘

  .操,一句话你就能听出来。‘顾意吸了一口烟,.老子也是服气。‘

  .我上班呢,请不了假。‘祁新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

  .等等等等。‘顾意在电话那头喊道,.操,祁新你是有多不待见我。我今天不是调戏你,我是真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陪我去肖盛开董事会。‘顾意顿了下,觉得这句话没什么力度,又补充了一句:.关系到肖沫的生死。‘

  祁新不知道顾意的话有几分真假,但和肖沫有关,他宁可信其有。这是祁新第一次在上班时间请假,还是临时请假,大家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祁新开车去肖沫家接顾意,顾意早已经等在大门口了,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指挥祁新:.快点,一会儿董事会就开始了。‘

  .再快我这车还能飞起来啊。‘祁新撇了他一眼,为什么肖沫变成顾意之后,祁新觉得他哪里都不顺眼。

  .操,这是我的车。‘顾意强调。

  祁新:.……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吗?‘

  顾意点了根烟,尽量把事情说的简单点,他的性格也说不了长篇大论:.景向良联合其他股东要罢免肖正非董事局主席的身份,肖沫手里有关键的一票,之前私下里景向良已经和肖沫谈好条件,要捧他上位,只要他给景向良未来五年收益的20%。‘

  .肖沫联合外人要把他爷爷踢出董事局?‘祁新把顾意的话总结了一下,但是他才二十岁,根基未深,即使上位,也很难站住脚吧?

  顾意道:.肖沫一直没有给出正面答复,我怕这小孩念及血浓于水,一时心软,错过这大好的机会,所以今天早上,我就用我顽强的意志力占据了他的身体。‘顾意说完,还有些洋洋得意。

  祁新对顾意喧宾夺主的态度很不满意,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

  .景向良是怎样做到离间肖沫和他爷爷的?‘祁新疑惑。

  .还需要离间吗?肖沫和老头子本来就……嘶……‘顾意突然双手抓住头,眼睛紧闭着。

  .怎么了?顾总!‘祁新看到他太阳穴处的青筋跳了起来,把车停到一边,摸了他的脉搏,跳的很快,.你是头疼吗?是,人格转化?‘

  顾意的双手微颤,夹着烟,猛吸了两口:.别管我,快开车。‘

  直到这支烟吸完,顾意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刚才是肖沫吗?‘祁新问道,.精神意识足够强大的人格,就会占据身体,可以这样认为吗?‘

  顾意又点了支烟,打火机滑轮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顾意吐了口白烟出来:.您这话问的,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我怎么知道。不过以我和肖沫这些年斗争的经验来看,似乎可以这样理解。‘

  祁新低头沉思着,顾意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肯定没好事,八成是琢磨怎么让自己彻底消失。

  顾意偏头看了一眼祁新,又合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我感受到肖沫的意识一直在挣扎,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我怕人格转化的时候出事,也怕被肖正非发现。说来有好笑,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居然只有你。‘

  .这话说的,我很招人烦吗?顾总之前不是还想上我吗?‘

  .操,老子那是试探你。‘顾意有气无力的说道,又吐了口眼圈。

  .你这个老烟鬼,能不能少抽点?‘祁新皱着眉,要不是正在开车,一定把他手里的烟掐掉,.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家肖沫的身体。‘

  顾意听了这话,呦了一声:.看来你俩进展神速啊。‘

  祁新咬了下嘴唇,刚才一时心急,说话没过脑子,但现在也没时间解释了,还是说回正事:.你们生意人的事我不懂,但是肖盛早晚是肖沫的,他又何苦急于一时?他现在根基未深,就不怕被景向良反水吗?‘

  .有我在,怕他景向良做什么?‘顾意睁开眼,坐直了身体,.说到底,这事还是因你而起,我早和肖沫说过,你他妈就是红颜祸水。‘

  .我?‘前面红灯,祁新踩住刹车,.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意冷笑一声,肖沫不让他把这些事告诉祁新,但是顾意怎么可能是个听话的主:.肖正非让人撞了你的车,肖沫知道后就疯了,找人撞了景向良的车,结果他司机钢筋穿胸重伤住院。之前肖正非就想弄死景向良,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又是肖正非做的。所以,景向良就和肖正非斗起来了,肖沫坐收渔翁之利。‘

  祁新皱起眉头,感觉脑子发紧,快速的把最近发生的事,前后串联了一下,从景向良的那台手术,到沈卓斌自杀,再到他受人威胁,还有两天前的那台钢筋穿胸的手术……

  祁新忽然明白了。

  唐伯礼背后的力量是肖正非,而沈卓斌只是他们可以随时牺牲掉的马前卒。

  那么在仁理内部,又有多少个卒?

  后面的车不停的按着喇叭,祁新回过神,松开了脚刹。

  顾意还在这件事情的情境里,自言自语道:.肖沫这招用的真是妙,不愧是深得我和肖正非的真传。排除他是为了你,我还是要给他这个计划打满分。‘

  在肖盛的地下停车场里,顾意摸了摸口袋,又想拿出一支烟,被祁新一把按住。

  .肖沫是不抽烟的。‘

  说完,祁新强行塞了一颗水果糖到顾意的嘴巴里。

  .操,你哪来的?‘顾意口吃不清的说道。

  .经常要与患者沟通,有口气不礼貌,随身携带。‘

  顾意挑眉看着他:.祁医生,你下次用嘴巴喂我,我会更开心。‘

  祁新没理会他的挑衅,说道:.这毕竟是肖沫的人生,你还是按他的意愿来吧。‘

  .从他把我们创造出来之后,这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人生了。‘

  祁新神经有点短路,这句话反复在他的脑子里打转。

  .电梯到了。‘顾意拉着祁新走进去,.肖沫和老头子的关系非常恶劣,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大家都只是表面繁荣。肖沫早晚会把他爷爷踢下台,现在只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了而已。这孩子心太软,所以我才会出现。‘

  顾意对祁新眨了下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会议室门口,两名保安一左一右站在那里,拦住祁新,内部会议,不可以有外人在场。

  祁新小声对顾意说道:.我就在外面,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马上出来。‘

  .放心。‘顾意冲祁新笑笑,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友好的表情面对祁新,毕竟他们现在算是盟友了。

  两名保安帮顾意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董事会已经开始了。在场所有股东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景向良,应该是刚和肖正非起了争执,而肖正非则气定神闲的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依然看不出表情。

  顾意走上前,双手作揖:.不好意思,各位爷爷叔叔伯伯阿姨哥哥姐姐们,我来晚了。‘说完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自己的椅子。

  一名小股东很有眼色,马上站起来:.没想到小少爷今天会来,来坐我这。‘

  .不用不用,您是长辈,您坐,我站着就行,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就是投个票。‘

  景向良看着顾意,笑道:.大侄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呢。‘顾意肩膀靠着墙,双手随意的环着胸,一副看戏的表情,.我也是董事局的一员啊。‘

  肖正非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疑问,他总觉得今天的肖沫有点奇怪。

  景向良说道:.你也知道今天的董事会是为了什么事开的,我们都表过态了,现在就看你的了,是赞成还是否决?‘

  顾意笑道:.现在场上比分是几比几啊?‘

  秘书把投票结果告诉了顾意,果然和景向良设计的一样,没有人临阵反水,现在顾意的这一票就变得至关重要。

  .我这一票还挺关键啊。‘顾意隔着所有人望向肖正非,似笑非笑的叫了声,.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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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正非从顾意进来后,一直一言不发,默默的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尤其是景向良和顾意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到是要看看,自己这些年养的究竟是不是一只白眼狼。

  .爷爷,您这二十年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我非常感谢您。但是……‘顾意有意没有把话说完,通常.但是‘之后都是反转。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隐约感觉到,这肖盛的天要变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老肖董,要换成小肖董了。财富帝国里,没有父子,只有君臣。孙子把爷爷踢下场,就像古代王朝里,儿子谋权篡位一样,没什么新鲜的。

  .好。‘

  肖正非终于开口,似笑非笑,他的眼神从在场的十几名股东身上,一一扫过去。有的人心胸坦荡,有的人眼神闪烁,有的人焦急的看着表,有的人盯着面前的纸杯发呆。

  肖正非继续说道:.在座的各位股东,只有金总和胡|总是跟着我一起打江山的,两位老哥,我肖正非非常感谢你们,谢谢你们这几十年来,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金总:.肖董,别这样说,我们也是跟着你才赚到了钱。‘

  胡|总:.是啊,所以现在才可以安枕无忧的过退休的日子。你们这些小崽子,真是不懂得感恩。‘

  .改革开放都四十几年了,时代早变了。‘景向良插话说道,.肖叔叔您的眼光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现在是能者上位,不论资历。‘

  肖正非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在座的其他股东,都是在肖盛的发展时期进来的,非常感谢你们的注资,才让肖盛可以快速发展壮大。今天无论结果如何,我肖正非对你们的感激之心,绝对不会变。‘

  景向良冷笑道:.希望肖叔叔说的都是真心话,肖盛虽然是肖叔叔您创建的,但毕竟现在是上市公司,我们肩负着社会责任,要为股东和股民负责。‘

  .景总说的对,肖盛已经不是我们肖家的家族企业了。‘肖正非说这话的时候,瞟了眼顾意,好像是在问他,如果爷爷下台了,肖家就会失去对肖盛的绝对掌控权,.在座最年轻的,也就是我孙子肖沫了。年轻是好,敢闯敢拼,脑子灵活。‘

  金总不屑的说道:.年轻人懂个屁!我那孙子天天泡夜店,追女明星,连时正都不了解,怎么做生意?‘

  胡|总也附和道:.肖沫啊,要是没有你爷爷,你今天连这个门,都进不来,年纪轻轻,根基还不稳,就想上位了?‘

  景向良见几个老家伙在煽风点火,怕有些人临阵反水,赶紧说道:.我们也是希望肖盛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如果年轻人有足够的能力,我们也愿意扶持。‘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胡|总是军人出身,脾气很钢,瞪睛的时候,总让人不寒而栗。

  .两位老哥消消气。‘肖正非始终保持着微笑,握着茶杯的手指却有些微微发紧,.这家里有孩子的人啊,一提到孩子都是一股火气。我们这代人,家里的小孩不听话,长辈都是拿竹板和皮鞭来抽的,有时候打的几天都下不了床。现在,什么都要讲个理,你打孩子,孩子还要去告你,说你虐待未成年。‘

  胡|总道:.在座的都是成年人了。‘言下之意,孙子不听话还是可以打的。

  肖正非说道:.咱们年纪大了,管不了他们小辈了。‘

  胡|总一拍桌子:.我们还没死呢,轮得到他们在这蹦跶?‘

  顾意的头又开始痛了,他不知道还能压制肖沫多久,心道,操,这些老家伙废话怎么那么多。

  .各位长辈,我站着挺累的,咱还是投完票再聊天吧……嘶……‘

  顾意话没说完,忽然感觉眼前强光耀眼,似真似幻,有些恍惚,四周的事物都晃动了起来,天花板上的吊灯仿佛会随时掉下来,像是地震,但他又清楚这绝对不是地震。

  眼前一黑一白,像闪电一样,快速的变幻,他看见在场的每个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顾意的头疼开始剧烈起来,甚至有血腥味,身体有种被撕裂的错觉,他喘不上气,呼吸在此刻应该都是停滞的。

  是肖沫。

  他感觉肖沫要劈开他的头盖骨跳出来。

  【顾意,现在不是时机。】

  【肖沫,别挣扎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在场的人紧张起来,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肖沫。‘肖正非从椅子上站起来,.哪里不舒服吗?‘然后看了眼秦川,秦川马上走了过去。

  顾意连忙伸出手,挡在秦川面前,努力撑住身体不让它滑下去,但语气还是无法平稳,勉强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先去下洗手间。‘

  顾意咬紧牙关,推开会议室的门之后,就跌进了祁新怀里。

  .头又疼了?‘祁新扶着顾意往洗手间走,.还能撑住吗?‘

  .操,别他妈废话了,别让老头子的人看出来。‘

  进了洗手间,祁新让顾意借着洗手池的力量站稳,自己去检查了一遍,确保里面没人,又把门反锁了起来。

  .结束了?‘祁新问。

  .真是他妈的反派死于话多。‘顾意每说一个字都有些吃力,痛的快要站不稳了,.祁新,你告诉肖沫……‘

  话没说完,顾意就感到一丝丝寒气如箭一般,从头盖骨射进身体里,眼前一片漆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祁新上前一步,一只腿跪在地上,快速扶助他,将顾意抱在怀里。用了些力气拍打他的脸,喊他的名字,都没有反应。祁新掐住顾意的人中,反复掐了数次,顾意终于睁开了眼睛。

  .顾总,你没事吧?‘祁新将手放到他的大动脉,心率还是快,又观察他的瞳孔,对光有反应。

  .祁新,是我。‘肖沫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像刚跑完了马拉松。

  看到肖沫回来了,并且无恙,祁新松了口气:.你刚才吓死我了,我真怕强行人格转化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顾意让你来的?他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祁新点头。

  .看来他还是有所准备。‘肖沫缓了一会儿,让祁新扶他站起来,.你知道顾意投票了吗?‘

  .不清楚。‘

  肖沫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本来就白净的脸,因为刚才的折腾更加没有血色。

  .祁新,你帮我一下。‘肖沫看着镜子里的祁新说道。

  .需要我做什么?‘

  .吻我。‘肖沫转过身抱住他,.别推开我,没力气了。‘

  祁新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也没有去问,低头吻住了肖沫的唇。这个吻很轻很淡,祁新细细的舔舐着他干裂的唇瓣。这一次,肖沫完全是被动的,腰肢软在祁新怀里,祁新需要用力搂住他,才不至于让他倒下去。

  几分钟之后,肖沫结束了这个吻,破天荒的第一次肯主动离开祁新的唇。肖沫的脸颊和嘴唇都红润了些,祁新明白了,他为什么让自己吻他。

  肖沫再次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肖沫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从各位的表现中来猜测。

  景向良见肖沫没了动静,着急了,问道:.大侄子,你到是投票啊。‘

  肖沫听到这话,心里呼了口气,幸好来得及。

  肖沫看了眼肖正非,肖正非眼神里流露出非常复杂的情绪,如果非要肖沫去猜,凭借这二十年相依为命的血缘关系,肖沫也能猜到一多半。但他现在没有力气,更没有心思去和肖正非、和景向良,勾心斗角。

  肖沫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拿过桌上的纸和笔,写下了两个字,交给秘书,然后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

  祁新见他出来,迎了上来,用眼神问他:结束了?

  .走吧。‘肖沫笑笑,挽起祁新的手臂,.约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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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沫一上车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顾意又在车里抽烟了?‘肖沫从副驾的前斗里翻出一瓶香水,对着空气喷了四五下,.你也不拦着他。‘

  祁新被呛的咳嗽了几声,把四个车窗都摇了下来:.你都拦不住顾总,我拦得住吗?‘

  肖沫低头闻了闻自己,西装上都是烟味,一点约会的心情都没有了。

  .去哪?‘祁新把车开出停车场,一暗一明,刺的眼睛有点睁不开。

  .回家,洗澡,换衣服。‘

  一路上,祁新只管开车,一句话没说。肖沫的体力还没有恢复,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的眯了一小觉。

  回到家,肖沫立刻冲进浴室,一个大男人在浴室里足足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祁新,帮我吹头发好不好?‘肖沫在二楼喊了一声。

  祁新听到后放下手机,走了上去。从肖盛回来之后,祁新的脸色就不太好,之前还柔情蜜意的,这会儿怎么又冷若冰霜了?肖沫不知道他在生什么闷气,难道是顾意和他说了些什么?

  .你不好奇我投的是赞成票还是反对票?‘肖沫说道。

  .不好奇。‘

  肖沫嘟着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对我的事,从来都不关心。‘

  .血浓于水。‘祁新说了四个字,算是回应,其实他早就猜到结果,又何必去问,多此一举。

  边吹头发肖沫边说道:.昨天,我去公司,无意中看到了一份文件,也不是无意的,是肖正非故意想让我看到。他从散户手里购买了肖盛9%的股票,再加上他手里的35%,即使不当这个主席,他还是肖盛最大的股东,按董事会章程,他对肖盛的投资项目依然有一票否决权。我这个时候不但搬不倒他,还会折了自己的羽翼。‘

  祁新关掉吹风机,把线缠好,放到床头柜上:.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生意人。‘

  肖沫搂着祁新的腰,把头贴到他的腹肌上:.我想告诉你,我心里的真正想法,我并不是因为血缘才站在他这边的,只是利益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罢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和你爷爷关系非常不好?还是想告诉我,你这个人心狠如狼?少爷,我究竟该怎样理解呢?‘

  肖沫心里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顽皮的笑意:.我们祁医生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放开,别抱我。‘

  肖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生什么气?‘

  祁新掰开肖沫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你们有钱人排除异己的方式,还真是我们这些穷人想象不到的。你知不知道,那个被钢筋穿胸的伤者,有多么危险,钢筋离主动脉不到两公分,他现在还躺在ICU里。‘

  .顾意都告诉你了?‘肖沫早就猜到他不会守口如瓶,现在只希望他不要添油加醋就好,.祁新,这是个意外,我没想让任何人死。只是没想到,前面的卡车超载,并且没有把钢筋锁好,才造成了……我已经在弥补了。‘

  .你的弥补方式是什么?给钱吗?如果这个人死了,再多的钱能买回人命吗?‘

  肖沫拉住祁新的手,生怕他一转身就走掉了:.祁新,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祁新忽然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说到底,你做这些事也是因为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你。我不懂你们生意人的事,不懂什么股份、董事会、权谋。我只知道,任何人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如果是杀人犯呢?你会在手术台上救他吗?‘肖沫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祁新也想过很多次。

  .会。‘祁新毫不犹豫的回答,.救人是医生的职责,在医生这里众生平等。即使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自有法律去宣判,我们无权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肖沫,你想保护我的心,我能理解,但是,以后别在做这种事了,我会担心你的。‘

  .你说什么?‘祁新说的太随意了,肖沫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水灵灵的闪着波光。

  .傻瓜。‘祁新把肖沫搂进怀里,.我说,我会担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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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我们出去吃东西吧。‘肖沫换好衣服对祁新说道。

  .想吃什么?‘

  .吃烤肉。‘

  .吃什么?‘祁新又问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不喜欢吃这种口味重的东西吗?再说你这刚洗完澡,又吃了一身味。‘

  .吃烤肉,听不着吗?祁医生。‘肖沫又说了一遍,转念一想,又撒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口味重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在默默观察我?刚才说担心我,现在又了解我的喜好,你说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这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祁新把肖沫的头掰过去,看着窗外,.和你吃了那么多次饭,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还看不出来吗?有没有指定的饭店?‘

  .没有。‘肖沫白了他一眼,嘟囔道,.承认一下会死吗?‘

  祁新带肖沫去了一家位置很偏的烤肉店,店面不大,很有年代感,是家老字号。

  .祁医生来了?‘老板见祁新进来,非常热情,.好久没来了,中午想吃点啥?‘

  .我们两个人,您看着安排吧。‘祁新看了眼收银台,.嫂子今儿没来?您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说出来让人笑话,这孩子早恋,你嫂子被老师叫去学校训话了。‘老板倒好茶水,.您二位先坐啊,我去后厨准备。‘

  肖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么偏的巷子你都知道?还是常客,是不是老板家有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儿子啊?‘

  .又胡说。‘祁新伸出手指弹了一下肖沫的额头,.老板是我之前的患者,当年挺凶险的,所以他一直挺感谢我的。‘

  .祁医生,您说的可太轻描淡写了。‘老板端了碳火出来,.二位侧身,我要放碳了。这位小哥,您也看到了,我这生意啊,勉强就维持个日常开销,好在这店面是祖传的,不用付房租。当年那十几万的医药费,我们家是真拿不出来,我本来都想放弃了,最后是祁医生帮我垫付的。后来我攒了几年钱,还他,他呢,逢年过节的,一点一点的又给我送回来了。祁医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

  .您别这么说,医生的职责所在。‘

  老板有些感慨,吸了吸鼻子:.我这就给二位端肉去。‘

  .祁新,你很喜欢做医生吗?‘肖沫问道。

  .喜欢。‘祁新想也没想的就回答了,.做我们这行如果不是因为热爱,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为什么喜欢?‘

  .因为可以救人啊,可以和死神抢人,可以和命运斗。‘祁新笑了笑,.和命运斗,其乐无穷。‘

  肖沫看着祁新明亮的眼睛,自信从瞳孔中如光芒般散发出来,非常迷人,迷人到肖沫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也不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肖沫忽然有些伤感,垂下眸子,.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以后。‘

  祁新想说些什么,老板端了肉和生菜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不出所料的,肖沫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今天是你自己说要吃烤肉的。‘祁新用生菜包了一片五花肉递给肖沫,.这两盘肉,跪着也要吃完。‘

  肖沫接过肉,在嘴边磨蹭了半天:.吃不下了。‘

  .少废话。‘

  肖沫拧着眉毛,艰难的抉择着,最后还是一口把五花肉吞掉。祁新又包了片肉,塞到他手里:.再吃。‘

  .祁新,你知道什么东西是你想抹却抹不掉的吗?‘

  .什么?‘

  .是血缘。‘肖沫咬了一口生菜叶,.恋人之间会分手,朋友之间会绝交,只有亲人,是注定一生纠缠的。血缘这种东西太奇怪了,他明明之中会困住你,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永远无法摆脱掉和你有着相似基因的人。你爱也好,恨也罢,他伤害你,你背叛他,无论怎样,就是不可能抹掉基因的烙印。‘

  .肖沫。‘祁新握住肖沫放在桌子上的手,.你才二十岁,想这么多做什么?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

  铁架上的肉被烤的滋滋响,偶尔还有油花溅出来,噼里啪啦的,像小时候过年放的鞭炮。

  肖沫母亲走的时候,是大年初四,前一天晚上,他们还在院子里放烟花。一家人都在,连平时不回家的肖广桥也在,全家人在雪地里还拍了一张全家福。肖沫坐在爷爷的腿上,父母站在爷爷身后。那一晚,肖广桥心情特别好,还让小肖沫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印象里应该是第一次吧,也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

  那个时候,肖沫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谁知幸福不过一天,他的蜜罐就被肖广桥打翻了。

  .祁新,你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汹涌而来的回忆像一把尖刀,躲在皮肤之下,藏在骨肉之间,随着血液游走,所到之处,刺的肖沫生疼,.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运的做一个普通人,过平凡的一生。我也想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踢足球,看动漫。可是,为什么我爸要杀了我妈呢?他杀掉我妈的时候,也杀掉了他自己,同时也杀掉了我。我妈在地底下,我爸在监狱里,我在这浮华的世间,我们一家三口,都他妈是孤魂野鬼。‘

  这是肖沫第一次和祁新提起当年的事,第一次正面的表达了他对于这件事的心境。

  祁新面前坐着的明明是二十岁的肖沫,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副坚强的躯壳下,祁新看到了一个站在血泊里的小小身影,他怨恨,他难过,他愤怒,他绝望。

  肖沫轻笑道:.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呢?说到底也不过是‘爱恨情仇’四个字罢了。‘

  祁新握着肖沫骨节分明的手指,越抓越紧。热油迸溅到祁新的手背上,像针一样刺痛了皮肤,祁新依然没有收回去。

  祁新温柔的注视着肖沫,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有太多的话想对肖沫将了,最后只汇聚成两个字:.别怕。‘

  门外一阵吵闹,是老板娘带着儿子回来了。

  .你这臭小子还有脸回来。‘老板见到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擀面杖就要动手。

  .快跟你爸先认个错。‘老板娘推推儿子,.你爸脾气不好,别和他硬着来。‘

  .我不,我又没错。‘十几岁正直叛逆期的少年,.我们是正经恋爱,相互督促学习的。‘

  .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老子今天不把你打个屁股开花,我叫你老子。‘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这还有客人呢。‘老板娘在一旁拦着,看到了祁新,一脸惊喜,.祁医生,好久没来了。‘

  .嫂子好。‘祁新把手收了回来。

  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说道:.祁医生,见您笑了啊。‘

  老板拎起儿子的耳朵:.走,跟我到后屋去。‘

  .爸,你别扯我,我都16了,谈恋爱怎么了?‘

  .你这小子还犟嘴!‘

  .先让儿子吃饭吧,下午还上学呢。‘

  .吃什么吃,饿着!‘

  一家三口吵吵闹闹的进了后屋。

  肖沫眼睛本是空洞的,但看到眼前的场景,忽然就亮了。

  .不需要很多钱,每天在菜市场里斤斤计较,也会为了孩子的学习发愁。一家人在一起,没有算计,没有利益,相互扶持。‘肖沫静静的说着,.这样吵吵闹闹的才是生活,平凡的生活才是幸福。而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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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祁新和肖沫在逛书店的时候,肖沫接到了秦川的电话,秦川告诉他,董事长让他晚上务必回家吃晚饭。

  .知道了川哥。‘肖沫挂了电话,自嘲了一下,.你看,这种家庭正常吗?连叫孙子回家吃饭,都是助理通知我。‘

  二人买了单,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祁新开车送肖沫回了肖家别墅。这一片别墅群的主人,都是这个城市里非富即贵的那一群人。他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脚底踏着鲜血,俯视一切渺小。

  .你们有钱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真的可以牺牲掉那么多无辜的人吗?‘祁新问肖沫。

  .至少我不会。‘肖沫下了车,走了几步,又转身走回来,.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肖沫进家门的时候,肖正非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秦川站在他身后。

  .爷爷,我回来了。‘肖沫说道,又看了眼秦川,打了个招呼,.川哥。‘

  .少爷。‘秦川微微颔首。

  秦川和肖沫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肖沫尊称他为哥哥,而他又一直以仆人的身份叫肖沫少爷。肖沫小时候的家长会,全部是秦川以哥哥的身份去参加的。肖沫打架惹事了,也都是秦川去给他擦屁股。出了最新款的游戏,也是秦川买来送给他。按理说秦川不应该和肖沫这样生分,可他偏偏就是一直拒肖沫于千里之外。

  肖正非眼神还停留在报纸上,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在他的余光里,这就是肖正非。

  肖沫在沙发上坐下来,拿出手机胡乱摆弄着。这就是肖家别墅日复一日的宁静,周而复始的死气沉沉。

  过了一会儿,肖正非折好手里的报纸,放到茶几上,又把花镜摘下来,揉揉鼻梁,对秦川说:.开饭吧。‘

  .好的,董事长。‘

  秦川去厨房让管家安排开饭,肖沫跟着肖正非走到餐厅。

  肖正非坐到主位上,肖沫在他的左手边坐下来。秦川从厨房出来,依然站在肖正非的身后。

  佣人陆续的把菜端上来,非常丰盛。

  .川哥坐下来一起吃啊。‘肖沫招呼道。

  秦川十年不变的冰块脸,回复道:.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坐下来一起吃吧。‘肖沫把眼神移到肖正非身上,.爷爷你叫川哥一起吃啊。‘

  没等肖正非说话,秦川立刻说道:.我站着伺候就好。‘

  肖沫嘟着嘴:.好吧,随你。‘

  肖正非拿起筷子:.吃吧,咱们肖家,也只有你和我祖孙两人了,没那么多规矩。‘

  .怎么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呢?‘肖沫帮肖正非盛了一碗汤,.爷爷,咱们肖家还是有人的。‘

  肖正非的表情有半秒钟的迟疑,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伸手接过肖沫手里的汤:.对,还有你爸爸。前几天我去看他了,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很激动。这些年,你一次也没有去看他,他很想你,你抽空就看看他吧,他,都有白头发了……‘

  .爷爷。‘肖沫打断他的话,.他对我来说,只是肖广桥,我现在只有您一个亲人。‘

  肖正非眼眸沉了沉,睫毛似乎颤抖了片刻,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夹了块肉到肖沫碗里:.多吃点,最近好像又瘦了,一个人住外面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肖沫把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仿佛不舍得吞下一样。不知道多少年了,这是肖正非都没有给自己夹过菜了,肖沫嚼了很久,才把这一口肉吞了下去。

  肖沫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角,肖正非今晚叫他回来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

  肖沫说道:.爷爷,我这么不称您的心意,如果您还有一位继承人,是不是早就把我赶出肖家了?‘

  肖正非说道:.小沫,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但是我也不止一次的跟你承诺过,肖盛是你的。所以,小沫啊,你真的不用搞那么多事。‘

  肖沫给肖正非斟满了茶:.爷爷,您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肖正非缓缓开口道:.今天董事会上你突然出去,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最近吃坏了肚子。‘

  肖正非自然知道这是借口,今天他的表现可不是肚子疼那么简单。

  .这两天抽空还是去做个全身体检吧,我让秦川帮你约。你们年轻人总是喝酒熬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肖沫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问题。

  可是肖正非却没再说什么了,静静的吃了几口菜,又抬头看了看肖沫:.快吃啊。‘

  .爷爷,今天叫我回来就是问这个问题?‘肖沫以为爷爷要问他和景向良的事,没想到他只字未提,肖正非这样,肖沫反而坐不住了,爷爷这老狐狸城府太深,不是肖沫可以琢磨透的。

  .就想关心一下你的身体。‘肖正非说道,抬眼对上了肖沫的眸子,.你以为我要问什么?‘

  肖沫笑笑,心道,姜还是他肖正非辣。

  肖正非说:.小沫啊,你要知道血缘是永远也抹不掉的,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体里流的都是我的血,是我的一脉相承。老虎就算再毒,也不会吃了自家的孩子。所以,不要怀疑爷爷对你的关心。这些年爷爷教你的道理,你都学到了,而且融会贯通。今天,爷爷再教你一个,不要把身边的人都假想成敌人,这样,你就真的与世界为敌了。‘

  肖沫眉心跳了两下,嘴角轻轻勾了勾:.爷爷,您误会我了。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让您提前退休,我也没有答应景向良的任何交易,就算我们爷孙俩有再多的矛盾,那都是我们肖家内部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联合外人去对付您的。即使您手里没有那44%的股票,我也还是会站在您这边。‘

  .44%的股票。‘肖正非重复道,.计算的真清楚。‘

  还说自己只是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这话肖正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自己的孙子并非池中之物,他比谁都清楚。

  肖正非笑道:.所以今天,是在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肖沫道:.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长大了,或许在您看来我翅膀还不够硬,但是,我会拼了命的去保护我在意的人,我和肖广桥终究是不一样的人。爷爷,其实,我并不在乎肖盛最后是谁的,相反,更在意的人是您。‘

  .不在意肖盛,只在意祁新?那我这个老头子又算什么呢?我是将你抚养长大的你的亲爷爷。‘

  肖正非的最后半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把茶杯放到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力气太大,茶杯咣的一声碎了。

  秦川赶快上前一步,检查肖正非的手:.董事长,您的手没事吧。‘

  .别大惊小怪的。‘肖正非呼了口气。

  佣人快速走过来,清理掉桌上的碎玻璃,管家重新拿过来一个杯子。

  远处等着伺候的佣人们心头一惊,都紧张起来。这两年来,只要小少爷和老爷同时在家,家里的气氛就会变得异常不和谐,大家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爷孙俩就会正面冲突起来。

  肖沫给肖正非重新倒上茶:.爷爷,对不起,我又惹您生气了,我还是先走吧,我在这怕您会消化不良。‘肖沫把铺在腿上的餐巾放到桌子上,起身正欲离开。

  秦川拦住了他。

  .少爷,请您吃完饭再回去。‘

  肖沫目光炯炯的瞪着他:.川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走吧。‘肖正非也没了胃口,从椅子上起来,往客厅走。

  .爷爷。‘肖沫跟了过去,语气平和又非常认真的说道,.祁新是我的底线,您别去动他。除了他,我什么都不要。哪怕您再给我生个小叔叔,来和我分家产,我也无所谓。‘

  肖正非微微笑着,捏了捏肖沫的肩膀:.真是我的好孙子。‘说完,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又拿起刚才没看完的报纸。

  肖沫对秦川说:.川哥,等一下爷爷气消了,你还是陪他吃点东西吧。‘

  .好,放心。‘秦川答道。

  .对了,川哥。‘肖沫故意压低声音,撇了一眼肖正非,.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然后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秦川听了这话,眉头迅速的皱到了一起,警觉的看着肖沫,像是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沫天真无邪的笑着,喊了一声:.爷爷,我走了啊。‘

  肖沫走后,肖正非又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报纸,秦川始终站在他身后,默默无闻的,做他的影子。

  .这孩子很喜欢你啊。‘肖正非忽然开口。

  .我只是个仆人。‘秦川说道。

  .可他从来没把你当成仆人,我还没听他叫过谁哥哥,连他那几个堂兄,都是直呼其名。‘

  .董事长,我……‘

  .他既然这么喜欢你,你以后好好辅佐他。‘肖正非站起身,拍了拍秦川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秦川心里一滞:.董事长,我只跟着您。‘

  .我是说,等我退休之后,你去帮衬着点肖沫。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啊,都喜欢猜人心,可往往人心难测。‘

  .哦,对了。‘肖正非走了两步又转回身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肖沫今天在董事会上的表现很奇怪,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你去查一下,他这几年的身体状况,也包括这里方面。‘肖正非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是的,董事长。‘

  肖正非进了书房,秦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是一阵发冷。秦川心道,肖沫这招离间计,用的真好,他明知道肖正非多疑,还偏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惹他猜忌。

  少爷终究是长大了。

  虽然秦川一直希望这一天晚点来,他很清楚他最终会成为爷孙俩抗衡的棋子,是他们手里的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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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别墅里出来,肖沫联系了左尘,这些年为了不让肖正非查到左尘的存在,肖沫一直安排他们住在新加坡。

  在北海湖边上,肖沫见到了左尘。左尘穿着黑色夹克衫,深蓝色牛仔裤,黑色的鞋子,带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非常低调的装扮。

  .少爷。‘左尘见到肖沫非常开心,冲他跑了过去,在他前面半米的地方停住了,.少爷,你好吗?‘

  .挺好的。‘肖沫摸摸他的头发,.我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八个月零11天。‘左尘清晰的说道,脸颊闪过一丝红润。

  肖沫笑笑,伸手比了比:.又长高了,个子和我差不多了,我们左尘长的也更帅了。‘

  左尘眼里有些羞涩,微微低下了头。

  .今晚几点的飞机?‘肖沫问。

  .晚上11点。‘

  肖沫看了下表,计算着时间:.你陪我在这湖边散散步,然后我送你去机场。‘

  .好。‘左尘乖巧的站在肖沫的旁边,随着他步子的快慢来调整自己的步伐。

  肖沫问道:.老头子和那小孩的亲子鉴定报告带来了吗?‘

  .在这。‘左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犹豫了一下,.少爷,您……‘别难过三个字左尘没有说出口。

  .没事,还有什么是不敢面对的吗?‘这些年最伤心难过的事都挺过来了,肖沫把信封拆开来,拿出里面的报告单,.果然啊,我多了一个小叔叔。‘

  肖沫看着报告单上用英文拼写的名字:.mingxi?哪两个字?‘

  .明天的明,希望的希。‘左尘说道。

  肖明希,不应该是广字辈吗?肖沫的祖上留下四个字,文正广绵。肖正非是.正‘字辈,肖广桥是.广‘字辈,到了肖沫应该是.绵‘字辈,但是肖正非没有按组训来,偏偏给他取了一个单名。或许从一开始,肖正非就不喜欢肖沫吧,他只是想要个继承人而已,现在给这孩子取名肖明希,又是何意呢?

  肖沫把报告放回信封里,揣进自己外套口袋:.肖盛香江分公司的财务报表查到了吗?‘

  .我上午已经发您邮箱了。‘

  .好。‘肖沫沿着湖边继续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想这些了,继续往前走吧。‘

  左尘知道,他指的不是今晚的散步,而是和肖正非的这场对决。

  .少爷你看。‘左尘突然有些兴奋,伸手指了指,.少爷当年就是在这把我捡到的。‘

  肖沫停下来看了看,五年了,这护栏上的缺口,还是没有修不好。

  .我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一群人围着打我,我被打的满脸都是血。‘左尘笑道,说的很轻松,好像被打的不是他一样。

  肖沫摸了摸左尘额头上的伤疤:.如果我早一点走到这里,就不会留疤了。‘

  没有人知道,当年肖沫独自走到这里,本是想跳进垂钓的冰窟窿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遇到了左尘,他看到了这个男孩无论挨了多少拳脚,依然一次又一次的从冰面上爬起来,好像是一个永不屈服的战士,愤怒又桀骜的眼神,盯着那一群伤害他的人,直到那群人不敢再靠近他,不敢再去伤害他。

  这个男孩身上的那股劲儿,在那个时刻深深的吸引住了肖沫。他忽然想明白了,死是最无用最懦弱的行为。那些他怀疑的真相,依然未解。那些躲在黑暗里伤害他的人,依然逍遥。他不能就这样死掉,人生既然不能因爱而继续,或许可以因为仇恨而继续下去。

  肖沫眼前一亮,走上前,叫住了那一群小孩,喊他们住手。面对十一二岁的孩子,肖沫没收半分力气,拳脚相向,冲破了一道豁口,挡在了左尘面前。

  肖沫摸着左尘额头上的伤疤摩挲了好一会,左尘乖乖的站在那,看着肖沫的眼睛入了神。

  .少爷,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肖沫愣了愣,把手收了回来:.你有你自己的人生,等这件事情做完,我就送你去读书,你想去哪个国家?‘

  .哪也不想去。‘左尘有些委屈。

  肖沫继续说道:.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到时候你带上奶奶一起出国,我会给你一笔钱,好好读书,然后过自己的日子,别再和我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我不要钱。‘左尘别过脸,不看他。这些年,他家少爷的心,还是和这寒潭一样冷。

  .生气了?‘肖沫问。

  .没有。‘

  肖沫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剥下包装纸,塞进左尘嘴里:.多大了,生气了还要哥哥拿糖去哄你。‘

  左尘把糖含在嘴里,回应了肖沫一个微笑。

  左尘就是这样,非常好哄,只要肖沫给他颗糖,摸摸头发,或者是软言细语的说两句话,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依然是那个愿意为肖沫赴汤蹈火的人。

  对左尘来说,肖沫是他的救世主,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力量。而对于肖沫来说,左尘又是他的什么呢?左尘不清楚,也从来不敢问。

  肖沫的手机响了,是祁新的微信。

  .走吧,司机到了,送你去机场。‘

  祁新看到肖沫和一个男孩走了过来,刚才微信里肖沫说过,这个人应该就是左尘。

  祁新从车上下来,对左尘笑道:.你好。‘

  左尘看了他一眼,眼眸忽然暗淡下去,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笑容,直接上了后座。肖沫也坐到了后面,左尘有些惊讶。

  肖沫从外套里拿出七八颗棒棒糖,放进左尘的口袋里:.你是没头脑还是不高兴?‘

  左尘先是一愣,迷迷糊糊的回答:.我都不是。‘

  .我看你就是。‘

  车上,祁新一言不发,安心开车,做好一个司机的本分,但总是时不时的瞟两眼后视镜。

  肖沫嘱咐左尘,作息要规律,按时睡觉,不要熬夜,危险的事情不要做。左尘则嘱咐肖沫,要好好吃饭,多吃肉,还隐晦的说了句,有机会还是去看看医生。

  肖沫点头说好,让他放心。问他钱够不够花?左尘说,够用了。肖沫还是拿了一张卡塞给左尘,让他不要不舍得花钱,不够用就管他要。

  肖沫总是拼命的给他钱,这些年的钱都够左尘过小半辈子了。肖沫除了钱,也真的没什么可以给他了,这些左尘都清楚。

  机场出发大厅前的临时停靠处,车辆只能停三分钟。

  肖沫下了车,帮左尘把包背在肩上:.一定注意安全,有空我会带奶奶去看你。‘

  左尘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转回身,看到肖沫还站在那里,笑着冲左尘拜拜手。左尘心里猛的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他忽然想抱住肖沫,想用心的紧紧的抱他一会儿。

  左尘向肖沫跑了过去,小男孩长大了,力气也大,冲击力下,肖沫差点没站稳。

  .少爷……少爷……‘

  他只是这样叫着,太多的话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

  肖沫伸手拍拍左尘的后背:.乖,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的亲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人而改变。‘

  左尘看了眼停在旁边的车子,车窗关上的,黑色的膜,看不清里面。左尘松开肖沫,说了句,少爷再见,然后就进了出发大厅。肖沫站在原地好一会,明知道望不见左尘了,却还是在努力的看着。

  直到祁新叫他:.少爷,快上车,一会儿违章了。‘

  肖沫上了副驾驶,祁新一脚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为什么让我装司机?‘祁新问道。

  .不然呢,怎么介绍?‘肖沫扣好安全带,.告诉他你强了我?左尘一定会弄死你的。‘

  祁新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猛烈咳嗽了几声,车子打了个滑。

  .你好好开车。‘

  祁新扶好方向盘又问道:.这个叫左尘的小孩,和你是什么关系?‘

  刚一说出口,又觉的有些不妥,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没听你说过你国外还有个弟弟。‘

  肖沫侧过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祁新:.祁医生,终于开始对我的事情好奇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祁新开始不讲道理。

  .不是好奇害死猫吗?‘肖沫轻笑。

  .……当我没问过。‘祁新想到左尘看着肖沫的眼神,想到肖沫对左尘说话时宠溺的语气,想到他们彼此那么了解,想到他们临别时的依依不舍,祁新有些莫名的烦躁。

  肖沫看在眼里,忽而觉得有种甜蜜流入心头,说道:.左尘十二岁跟着我,五年了,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他在帮我做事,放在国内不安全,所以……‘

  .知道了,别说了。‘祁新并不关心左尘是谁,更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事‘,他关心的只是左尘和肖沫是什么关系,仅此而已。

  只是,五年前,肖沫才十五岁,就懂得用感情牵制住一个人了?

  祁新把保温杯递给肖沫:.拿着。‘

  .我不渴。‘

  .拿-着。‘

  肖沫乖乖接过来,喝了一口:.奶茶?祁医生,又要给我增加脂肪含量啊?‘

  .下了毒了,你喝不喝?‘

  .喝。‘肖沫快速的回答道,.你给我什么我都喝。‘

  肖沫的手指隔空在祁新小腹以下绕圈圈,眼神放肆的盯着那里,舔了舔嘴角的奶茶汁,.什么,我都喝。‘

  祁新用余光扫到这一切,身体顿时起了火。

  被小孩缠了快两个月,白天晚上的缠着他,他连出去打一炮的时间都没有,那么多情儿还排队等着他呢。祁新又后悔了,那天晚上莫非出现,就不应该放过他,就应该直接干。

  这种念头刚冒出来,祁新又觉得自己挺渣的。

  .小崽子!‘祁新骂道,.我开车呢。‘

  .我怎么了呀?‘肖沫非常委屈,小口小口的喝着热奶茶,.我什么也没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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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把肖沫送到家后就打算走了,明天休假,今晚本来是在老妈家吃晚饭,谁知道被这小崽子一个微信叫过去当司机,开人家车手短,所以麻溜的套上外套出了门。

  这几次都是大晚上的跑出去,害的他一再被老妈追问,是不是谈恋爱了?对方姑娘做什么工作?多大了?带回家给她看看。

  祁新不敢想,如果他把肖沫带回去,老妈会不会晕过去。

  等等,我为什么要带肖沫回家?祁新赶紧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对肖沫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肖沫伸手拉住祁新:.我晚上就吃了一口肉,你给我做碗面条再走。‘

  祁新自然知道,这小少爷又在套路他,先是进了家门,做了晚饭,然后是洗澡递个睡衣,之后是睡觉暖个床,这床暖热了,也就是明天早上了。

  .我这进了你家门想要再走,是不是就天方夜谭了?‘祁新问道。

  肖沫一脸软萌,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祁新:.真的就只吃了一口肉。‘

  .别撒娇。‘祁新想起刚才肖沫对左尘说话时的样子,十足的大哥哥,又刚又暖,这会儿在他这又变回了小奶狗,这多重个人障碍是确诊无疑了。

  .我就快死了。‘肖沫抗议,把手放在肚子上,.饿死了。‘

  肖沫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面条也只吃了小半碗,就躺在沙发上吆喝吃饱了。

  .你这吃的也太少了。‘祁新把面条端过来,.你知不知道胃容量是可以收缩的,你这越吃越少,它就会越来越小,小小年纪是打算把自己身体搞垮吗?‘

  最后在祁新的威逼哄骗下,肖沫才勉强把整碗面条吃光。

  .我订了辆新车,明天去提。‘祁新边收拾碗筷边说,.你这车我今晚我就不开回去了。‘

  肖沫一听,从沙发上蹦起来:.我给你买你不要,你就那么点死工资,还偏要花自己的血汗钱买车。‘

  .我们工薪阶层就是这么硬气。‘

  .嗯,是挺硬的。‘

  嘶……祁新咬着牙从厨房出来:.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黄色废料?怎么什么都能扯到那上面?‘

  .哪上面?‘肖沫语调里带着笑,.祁医生,到底是咱俩谁的黄色废料多?我就说了个‘挺硬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祁新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心里骂道,操,又被小孩摆了一道。

  小孩不知死活还补了一刀:.祁医生,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把别人想成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老流氓。‘

  祁新挑了挑眉,勾起嘴角,把肖沫一把按到沙发上,一副.真他妈想|干|死|你的表情‘。

  祁新俯身看着肖沫,说道:.那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肖沫非常的善解人意,曲起一条腿用膝盖顶了顶祁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是不是想办了我?我会配合的。‘

  肖沫双手借助祁新的力量抬起上身,吻住了他的唇。祁新没躲,低头迎上了这道吻。

  祁新不是圣人,小孩这种撩拨法,他能拒绝一次两次,他还能拒绝多少次?他是个有正常需求的成年男人,还是个需求旺盛的正常男人。

  肖沫吻的祁新周身冒火,小孩的吻技与日俱增,祁新这个可以将面条打结的舌头都差点败了下风。

  祁新身上的某一处胀的发痛,小孩手脚不老实,偏要往那摸,撩的祁新快要炸了。

  他是喜欢肖沫的。

  并且,越来越喜欢。

  但肖沫不是那种可以玩玩就算了的男孩,祁新也没办法把肖沫当成床伴去看待。

  所以……祁新用仅存的理智结束了这个吻。

  二人分开了一点距离,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肖沫涨的粉红的小脸白净透亮,像水晶,仿佛还闪着光。祁新不知道下次肖沫扑过来的时候,还躲不躲得开,会不会把他狠狠的按在床上。

  肖沫,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但是我对你的喜欢,撑不起任何未来。

  .祁新,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是在谈恋爱吗?‘肖沫的手还勾在祁新脖子上。

  .谈恋爱‘这三个字似乎已经离祁新的生活很远了,他这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和那个人分手后,祁新就把谈恋爱这件事从他的生活里抹掉了。不谈恋爱挺好,不用负责,不想未来,合则来,不合则去,谁也不束缚谁,谁也不会为谁伤心。

  祁新把肖沫的手臂拿下来,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我说过,不想谈恋爱,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

  肖沫也跟着坐起来,用拇指擦了下嘴唇:.被劈腿一次,就再也不敢谈恋爱了?祁新,你怎么那么怂。‘

  .肖沫,你总有办法把气氛搞坏。‘祁新回头撇了他一眼,被小孩看出心思来,祁新心情特别不爽,总想找点茬把这一刀补回来。

  .我们好像有约定,你胖了三斤才可以亲我,怎么这么不守信用?‘祁新说道,但很明显,这个.茬‘的力度并不够。

  .居然有这种事。‘肖沫开始耍无赖,.祁医生,你年纪大了,肯定是你记错了。说起年纪大我到是想明白一件事,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不上我,是因为你-不-行!‘

  .……‘

  祁新硬生生的把想要说的话憋回肚子里。

  我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话是怎样都不能对肖沫说的,一旦说出口,肖沫肯定会扑上来扒了他的裤子。

  肖沫白了他一眼,起身去厨房想倒杯水来喝,把身体里的火焰压下去。

  刚走进厨房的区域,肖沫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果木香,心里骤然一紧,眼神往旁边一瞟,玻璃醒酒器里,装着红色的液体。

  家里怎么会有红酒?肯定是顾意这个傻逼!

  肖沫来不及多骂几句,就觉得头很晕,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围着自己旋转,转着转着就变得凹凸不平。肖沫腿脚发软,浑身无力,额头上全是汗珠。他想找个东西扶着,踉跄了几步,努力走到灶台边。

  这和清醒时进行人格转化时的感觉不一样。

  肖沫觉得自己胸口很疼,仿佛有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他想喊祁新,可是发不出声音。

  眼前一黑,伴随一阵噼里啪啦盘子碎掉的声音,肖沫跌倒在地上。

  .肖沫!‘祁新闻声跑进厨房,.肖沫,怎么了?‘

  肖沫眼皮无力的一张一合,祁新在他的瞳仁里是虚幻的,聚不成焦,他只能看到祁新张嘴,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祁新把手指放到肖沫脖颈大动脉处,发现他心跳过快,伴有早搏。祁新趴到肖沫胸口,仔细听着,有些喘,但不是气胸。

  祁新不停的叫着肖沫的名字:.肖沫,能听见我说话吗?肖沫!‘

  祁新把他放平在地上,下巴略微抬起,帮他做了几次人工呼吸。

  过了五分钟,肖沫慢慢的呼吸平稳下来,视觉和听觉渐渐恢复。

  .祁新。‘肖沫哑着嗓子叫他,气若游丝,.抱我离开这。‘

  祁新把肖沫抱到卧室床上:.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走。‘肖沫拉住祁新的手腕,.不……喝水……陪我。‘

  作为医生,祁新知道,肖沫刚才的情况绝对不是装的,窦性心律不齐这件事,是装不出来的。祁新想,我给他做过全面的检查,肖沫并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晕眩呢?如果是脑部的问题,极少会伴随呼吸困难。这样急促的发病,排除生理上的原因,那么就是,应激反应。

  【回忆】

  祁新问:.今晚,有饮酒吗?‘

  .喝了一杯红酒。‘肖沫坐起身,.祁医生,我一看见红酒胸口就疼,是为什么呀?‘

  .心理作用吧,那以后就不要喝了。‘

  祁新想起第一次见肖沫时,他说过,一看见红酒胸口就疼。

  难道,是厨房里的那瓶红酒?肖沫第一次去医院看急诊,也是因为饮了一杯红酒。

  他对红酒有应激反应。

  肖沫说过,他晕血,或许他晕的不仅仅是血,而是所有红色的液体。

  红酒,血液。

  祁新记得在新闻报道里看到过,十五年前肖家的那件事,是发生在地下酒窖里,他母亲是被他父亲用打碎了的红酒瓶刺进了胸口。

  当年,肖沫到底经历了什么?

  肖沫在祁新怀里睡着了,身体时不时的抖动一下,好像又做梦了。

  祁新再次听到肖沫在梦魇中,说到了那两个字,.深渊‘。

  【是谁把我引领到生命的边缘?

  是谁让我看到了人性的阴暗?

  是谁在黑暗里牵起了我的手?

  是谁带我走进没有回响的深渊?】

  祁新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哭声吵醒,也不知道是几点,天还是黑的。月光照进屋子里,祁新借着光亮,看见肖沫曲腿坐在床上,双臂抱住小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的啜泣着。

  .肖沫,怎么了?‘祁新从床上坐起来,手臂有些麻,缓了一会儿,.做梦了吗?‘

  祁新伸手拍拍肖沫的后背:.没事儿,别怕。‘

  肖沫仿佛受到了惊吓,整个人一激灵,条件反射般的往旁边撤了撤,抬头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祁新:.你是谁?肖沫哥哥从不带人回家。‘

  祁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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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起身将卧室的大灯打开,两人受到光线的刺激,都眯了会儿眼,待眼睛适应了之后,祁新看着床上害怕到发抖的小人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姜,小唐。‘

  祁新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坏人。

  .你看,门锁没坏,家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你也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说明是肖沫邀请我过来的,我和肖沫是朋友。所以,你不用害怕我,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是医生。‘

  .医生?‘姜小唐刚刚有些放松的神经,忽然又紧绷起来,.是帮肖沫哥哥把我们赶走的那种医生吗?‘

  .不是,你别紧张。‘祁新马上安抚他,.我是外科医生,拿手术刀的,不是你说的那种心理医生。‘

  .肖沫哥哥有找过心理医生吗?‘祁新顺藤摸瓜,继续问道。

  姜小唐点点头。

  .那个医生帮到肖沫哥哥了吗?‘

  姜小唐又摇摇头。

  还好祁新这些年被磨的十分有耐心,不然这种只点头摇头的孩子,早挨他一顿揍了。

  祁新对他笑着,特别温柔:.我叫祁新,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祁新?‘姜小唐重复道,看着祁新发了好久的呆,.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可能是在你肖沫哥哥的梦里吧。‘祁新摸摸他的头发,.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你可以告诉我,肖沫哥哥找的那个心理医生是谁了吗?‘

  姜小唐又是半天才开口:.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肖沫哥哥只见过一次,他说那人是个骗子,让我们也不要理他。‘

  .为什么说那个人是骗子?‘祁新问。

  .因为那个人告诉老头子了……‘说完姜小唐马上捂住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别问我了,我不能告诉你,肖沫哥哥会不高兴的。‘

  祁新又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继续开口,终于弄清楚了这小孩的身份。

  姜小唐,12岁,胆子小,心无城府,容易被骗,出现的频率很少,通常出现之后也是待在家里。肖沫不让他出门,告诉他外面有坏人,会欺负他。

  .肖沫哥哥不喜欢我,他说我只会哭,胆子又小。‘姜小唐抱着膝盖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错做了那件事,所以他才特别讨厌我。‘

  .是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我帮你和他解释,肖沫哥哥很听我的话的。‘

  .我就是怎样都想不起来。‘姜小唐摇着头,小声说道:.我只记得,那里很冷,很多木桶,然后,地板是红色的,还有玻璃,把我的脚都扎出血了……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很难过,很害怕。‘

  姜小唐抓着头发,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肯再出来。

  祁新看他的样子是真的害怕,虽然心里有许多谜题,但也不想逼他太紧,毕竟这个人格,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祁新给他披上了被子:.你饿不饿?我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祁新去了厨房之后,姜小唐也穿好衣服,下了楼。轻车熟路的在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彩色盒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糖果。他选了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放进嘴巴里,添了几口,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祁新猜想,糖果应该可以让他心情平静和愉悦。

  姜小唐看见祁新盯着他,又拿出了一颗棒棒糖:.祁新哥哥,你要吃吗?‘

  .好啊。‘祁新说道,手里忙着做饭,.你剥好了放我嘴巴里。‘

  姜小唐乖巧的把棒棒糖塞到了祁新嘴里,一脸稚气的问他:.好吃吗?‘

  吃过早饭之后,天也亮了。

  .莫非和顾意,你认识他们吗?‘祁新问道。

  .认识。莫非哥哥性格很好,整天都是嘻嘻哈哈,肖沫哥哥很喜欢他,他是肖沫哥哥的弟弟。顾总……‘姜小唐顿了顿,无意识的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提到顾意,他似乎有些害怕,.顾总脾气不好,总是惹肖沫哥哥生气,他还总闯祸,还总是想一直出现。‘

  .一直出现?‘祁新重复道,.什么意思?‘

  .就是,不让肖沫哥哥回来。‘

  祁新心道,他是想喧宾夺主,完全控制肖沫的身体和思想吗?

  顾意知道除了自己和莫非,肖沫还有其他的人格,却没有告诉祁新。就像顾意自己说的,别套我的话,除非是我自己想要说。祁新之前一直觉得这个霸道总裁有点沙雕,原来是自己小瞧他了。

  .除了你们几个,肖沫哥哥还有其他的……朋友吗?‘祁新见姜小唐现在情绪稳定,想多问些问题。

  .还有一个楚天哥哥。‘姜小唐抬头望了望楼梯,.是个画家,就在三楼阳光房里,全是楚天哥哥的画,他画的可好了。‘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祁新说道。

  .当然可以呀。‘姜小唐从椅子上下来,.楚天哥哥人可好了,不像肖沫哥哥那么凶,他就是不爱说话。‘

  .你们是如何交流的?‘祁新听姜小唐的语气,感觉他和这些人格都很熟,可是人格之间又怎么可能见到面呢?,.你见过他们?‘

  .监控里见过。‘姜小唐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家里好多地方都被肖沫哥哥装上监控了,我打开电视就能看见他们了。‘

  祁新随着姜小唐指的方向仔细看过去,真的有很多摄像头,360度无死角。看来肖沫是在监控各个人格的行为,企图控制他们。

  .除了监控,你们也会相互录视频聊天吗?‘祁新边上楼边问。

  .有的时候会,有时候也会写字。‘姜小唐细细的说道,.有一次我把楚天哥哥的画放到阳光底下忘记拿回来了,然后画就脱色了,他很生气,在本子里给我们留言,说我们可以看他的画,但是看完了要放回暗房去。‘

  .本子?你们还有一个专门交流的本子?‘祁新非常惊讶。

  姜小唐点头:.对呀,像上次顾总不知道为什么惹肖沫哥哥生气了,他就把顾总最喜欢的几套西装剪碎了,然后顾总就在本子上写了两大篇骂肖沫哥哥的话。不过他们现在很多时候会在手机里录视频,写字太麻烦了,因为顾总每次要骂肖沫哥哥好久。‘

  .呵。‘祁新轻笑,剪西装,骂人,这还真像肖沫和顾意能做出来的事,.那个本子在哪里?可以给我看看吗?‘

  姜小唐摇摇头:.这个不行,不能给外人看,是我们共同的约定。‘

  看来这些年,肖沫已经研究出一套和各个人格相处的模式了,他们之间还有某些不成文的规定,并且大家都在遵守。所以这些年肖沫的生活才没有因为多重人格而产品特别大的混乱,大家都很听话,遵守规则。除了顾意不好控制外,其他人格都很温顺。

  祁新没再问什么,随姜小唐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间房,姜小唐把房门推开,一阵花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房间里全是鲜花绿植。还有一个用鹅卵石搭建出来的小池塘,里面几条小鱼游来游去。池塘边有一个懒人沙发,旁边放着一个圆桌,上面摆了一本杂志,杂志的封面是肖正非。

  祁新抬头向上看,房间有一半是玻璃顶,阳光直直的照进来,正好照进小池塘里。

  石墙房顶下的区域,整齐的摆放着三个画板,背后的书架上全是各种的颜料、画笔和绘画相关的书籍。

  房间里还有一个小隔间,应该就是姜小唐说的暗房,用来存放画作的。

  姜小唐把罩着油画的遮光布掀开:.祁新哥哥你看,这就是楚天哥哥画的,画的很好看吧。‘

  祁新走近了看,是星空和大海,非常安静,也非常冷漠。

  姜小唐似乎对祁新完全放松了警惕,毕竟是个孩子心智,很容易相信人,尤其是祁新这种面善、长的好看、说话又温柔的。

  姜小唐给祁新讲了很多楚天的事,肖沫竟然帮自己的次人格开过画展,在英国。并且,非常成功,得到了很多欧洲人的喜爱。

  .为什么不在国内办画展?‘祁新好奇。

  .因为老头子。‘姜小唐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得很小,.不能让老头子知道。‘

  .肖沫和他爷爷关系不好吗?‘

  .老头子一直在监视肖沫哥哥,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存在,不然,就完了。‘

  祁新想起在郊区别墅里,肖沫和他爷爷之间的互动,虽然大家都在微笑,虽然话语间都是关爱,但祁新就是觉得不对劲,他们的眼神里,少了些温情,却多了些对抗。肖正非应该是肖沫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除了监狱里的父亲,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闹成如今的模样?

  肖正非一直派人监视着肖沫,而肖沫也在国外养了自己的势力,调查肖正非。这一切都是因为集团的利益吗?肖沫是肖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也不急于这一时。难道是因为十五年前的事吗?肖沫母亲的死并非如法院宣判的那样简单?

  扑通一声,小池塘里的鱼打了一个挺,溅出来几朵水花,浸湿了祁新的裤脚。

  太多的迷雾,一重一重的,向祁新袭来。

  祁新一直不想搅合进任何人的是非里,可他不知道自己早已进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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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哥哥。‘姜小唐叫他,.你今天有空吗?‘

  .我今天不上班,你有事?‘

  姜小唐低着头,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这孩子实在太胆小了,祁新鼓励他,.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能带我出去玩吗?‘姜小唐抬起头,一双透亮的眼睛期待的盯着祁新,.我没出去过几次,肖沫哥哥不让我一个人出去。‘

  莫非成天花天酒地,顾意挥金如土,那个素未谋面的楚天,肖沫还帮他开过画展,怎么就这个姜小唐不受他待见?还吓唬人家小孩,不让他出门。

  祁新越想越觉得孩子可怜,笑着说道:.好啊,你想去哪?祁新哥哥陪你。‘

  .真的?‘姜小唐一脸惊喜,.我想去游乐场,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现在就去。‘祁新看了下时间,.不过你要先陪祁新哥哥去办件事。‘

  祁新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带着姜小唐去了路虎4S店。是的,祁医生大手笔抛弃了凯美瑞,直接换成了路虎揽胜星脉。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低调的他,怎么会买了一辆路虎。难道只是因为小孩嫌他的车破?还是因为小孩家真的太有钱了,他想努力拉进点距离?祁新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很幼稚。

  不管怎样,开了新车,祁新心里还是很舒爽的,关键是这车是自己的血汗钱买的。

  今天周一,天又冷,游乐场里人很少,基本上游乐项目都不用排队。

  祁新很多年没有来游乐场了,上次来还是在大学,他初恋出国之前二人来过一次,想来已经十年了。

  .祁新哥哥,我想玩这个旋转杯子。‘姜小唐高兴的指指前面,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今天你想玩什么都可以,除了危险的项目。‘祁新主动拉过姜小唐的手,.祁新哥哥都陪你。‘

  适合十来岁小孩子的项目,祁新带姜小唐玩了个遍。

  在幻想世界的星际探险小舟里,姜小唐特别开心。明亮的眼睛左顾右盼,生怕漏掉一副画面。小船载着两人穿过一个又一个梦幻的星球,在星际里航行,一会儿有流星快速划过,一会儿又走进星云,彩色的灯光如闪亮的星星,有时熠熠生辉,有时黑暗沉睡。

  姜小唐说:.祁新哥哥,你知道吗,我就来自这里。‘

  姜小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祁新显然是没有听懂。

  .我是肖沫哥哥幻想出来的。‘姜小唐看着远处LED屏加实景营造出来的星空,明亮的眼神突然暗淡下去,.肖沫哥哥太孤独了,所以才把我们创造出来陪着他。可是,就像女娲造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我就是他造出来的坏人,所以他不喜欢我。我特别乖,他还是讨厌我,莫非哥哥那么淘气,他还是对他好。‘

  .小姜糖。‘祁新给他取了一个新的昵称,.肖沫哥哥没有不喜欢你,他有的时候太累了,可能脾气不太好。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肖沫哥哥身边的?‘

  .五岁。‘姜小唐伸出五个手指。

  原来人格在他的自我世界里,也会成长。姜小唐嘴里说的.做错的那件事‘,会不会和肖沫的父母有关?

  .小姜糖,你有问过肖沫哥哥,你做错的事是什么吗?‘祁新问道。

  .问过,他没有回答我。‘姜小唐抿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子,和肖沫好像,.问过很多次,他都不理我。祁新哥哥,你帮我问问他好不好,做错什么我会改的。‘

  .好,好。‘祁新摸摸姜小唐的嘴角,上面还沾着糖渍,.不想这些了,我们今天出来就好好玩。‘

  中午,祁新带姜小唐吃了一顿汉堡,小朋友都喜欢这个。

  .祁新哥哥你也吃啊。‘姜小唐塞了一根薯条到祁新嘴巴里,.这个超级好吃,香香的。‘

  .好,你自己吃。慢点,都是你的,不够再点。‘祁新把可乐递给他,.喝口饮料,别噎到。‘

  祁新不知道肖沫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可爱,来一趟游乐场、吃一顿汉堡就能如此开心。或许肖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毕竟从五岁后,他的生活就走向了不一样的轨道。

  肖沫的人生转折点出现在五岁,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吃饱了吗?‘祁新问,.吃饱了,我们接着去玩。‘

  .嗯,吃饱了。‘姜小唐兴奋的点着头。

  祁新拿纸巾给他擦擦嘴角,牵过他的手:.走吧。‘

  祁新眼里这是一个12岁的小朋友,可在旁人眼中,却是两个大帅哥手牵着手逛游乐场。

  路人甲:.哇塞,这两人好帅啊。‘

  路人乙:.帅的人都是Gay。‘

  路人丙:.帅就算了,还手牵手来这里虐狗。‘

  路人丁:.我要拍照发微博。今天在欢乐谷偶遇两长腿大帅哥,手牵手也太有爱了吧,眼神超甜有木有?‘

  于是,没出半小时,祁新就在朋友圈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照片是近距离拍的,画面很清晰,是他和姜小唐牵手往前走的背影,两个人偏过头,对视笑着。

  画面还挺温馨的,真像是爸爸带着儿子呀,祁新摇摇头,还是哥哥带着弟弟吧。

  贺昭发来微信:.我操,老祁,这背影是你吗?‘

  祁新回复:.一个背影你都认得出来是我?‘

  贺昭:你别不承认啊,就是只露一个脚指头,我都知道那是你。

  祁新:呵,呵呵,呵呵呵。

  贺昭:还说和人家小鲜肉没关系,这一休息就带你家小孩出去玩了,还去游乐场,你挺有童心啊。

  祁新:说来话长。

  贺昭:那就长话短说啊。

  祁新对着手机骂了一句,傻逼,就没再理贺昭。

  带着姜小唐吃过晚饭,又看了九点的烟花表演,之后才从游乐场里出来。

  在车里,姜小唐说:.祁新哥哥,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太开心了。我下次再出现的话,能给你打电话吗?‘

  .能啊,肖沫哥哥手机里有我的电话,就是那个……‘祁新干咳一声,.那个超级喜欢小新新,就是我。‘

  祁新看姜小唐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你困了就睡一会吧,一会到家我叫你。‘

  .我不敢睡。‘

  .困了就是要睡觉,怕做梦吗?没事,我在呢。‘

  .我一睡着就会消失的。‘姜小唐幽幽的说道,.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我知道肖沫哥哥才是主人,我也不是不想让他回来,只是,祁新哥哥,我舍不得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祁新从余光里看到姜小唐一直盯着他,困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强打精神。

  祁新笑笑:.乖啊,你再出来的时候,我再带你出去玩。哥哥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像是莫非哥哥、顾总、肖沫哥哥,你会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吗?‘

  姜小唐仔细想了想:.在现实里没有,在梦里有。‘

  .是你的梦吗?‘祁新问。

  .是大家的梦。‘

  几个人格出现在同一个梦境里?是因为脑电波错乱造成的吗?

  过了两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祁新再去看姜小唐,小孩已经睡着了。祁新按下按钮,把靠背往下放了放,让他睡的舒服些。

  越来越多的疑问汇聚在祁新的大脑里,像一团错乱的毛线球,找不到头,怎样都解不开。

  祁新带上耳机,拨通了陈予博的电话:.陈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您在忙吗?‘

  .没事。‘陈予博说道,.年纪大了,没那么多觉,你说。‘

  .陈叔,我之前和您提过,我那个有多重人格障碍的朋友,算上主人格的话,我发现他目前有五个人格。‘

  .哦?‘陈予博顿了顿:.这么多人格同时存在,我还只在文献上见过,身边一直没遇到过这样的案例,你还观察到了什么?‘

  祁新边开车边细细说道:.我目前观察看,每个人格应该是独立的,独立的思维,独立的行为方式。几个人格之间,在现实里没有同时出现的迹象。不过,有一个意识非常强烈的次人格,他会强行占据主人格的身体。这种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陈予博说道:.这类患者的情况都是非常复杂的,不能从某一项来判断病情是否严重。他们之所以会患病,与自身经历的某件或者某几件事情有着必然的联系,但又与周遭的环境、成长经历也是密不可分。‘

  祁新说道:.他们有共同的梦境,梦境里多种人格会同时出现,这种情况是已经到了臆想阶段?还是因为脑电波?‘

  陈予博想了想:.如果只是梦境,那应该和脑电波有关。有一部分精神病患者的脑电图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在睡眠里,人的机体完全放松,出现人格混乱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陈叔。‘祁新将车停到路边,.我发现他已经研究出一套人格之间的相处模式,并且对他们加以管束。‘

  .他是想要自救啊。‘陈予博停了一会才道,.你这个朋友应该是智商很高,并且很理性的人。你要知道,人格分裂不是你想得就能得的,一般人格分裂患者智商都是非常高的,正所谓天才向左,疯子向右。哦,对不起,我这个词用的不恰当,抱歉。‘

  陈予博一向说话严谨,他面对的都是些很敏感又与众不同的病人,所以他从来不用.疯子‘、.精神病‘这类的词汇和他们或者是家属交谈,毕竟这些词,在世人眼里,不太能接受。

  .没事的陈叔,我知道您不是那个意思。‘

  陈予博叹了口气:.看来他一直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挣扎。祁新啊,我这两年和米国的大学实验室,一直再研究相关的课题。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将你的朋友带过来。他不愿意吗?他不相信我?‘

  .陈叔,这事有点复杂。‘祁新顿了顿,.我还没跟他提。‘

  .好,你是有分寸的孩子,有什么事随时问我。‘

  .谢谢陈叔。‘

  挂了电话,祁新把车里的顶灯按开了,偏过头看着姜小唐,不,睡着后的他,或许又变回了肖沫。

  小孩身上还有草莓棒棒糖的味道,车里的温度有点高,白净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左眼下的泪痣,让人看着有种想要吻下去的冲动。

  车里的灯光有些暧昧,祁新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嘴唇:.小崽子,你究竟让我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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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肖沫家之后,祁新停好车,试图叫醒他,小孩哼哼唧唧的,就是不睁眼,可能是今天玩的太疯了。

  好在肖沫很瘦,祁新抱着他也不算费力,一路公主抱,把肖沫抱到了二楼的卧房里,之后又去洗手间洗了条热毛巾,给他擦脸和手。

  今天玩了一身汗没有洗澡就睡觉了,有洁癖的祁医生真是受不了了。

  .你说你脏不脏?‘祁新边擦边说,十分嫌弃。可是,小孩身上不但不臭,还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草莓的味道。

  别看这小孩总是一脸天真,可心思却深的很。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的经历,太残酷了。

  祁新没忍住,低头在肖沫唇上吻了吻,蜻蜓点水。

  祁新一直在去与留之间犹豫,昨天就已经在这里过夜了,今天再在这儿过夜好像不太好。可是,万一小孩醒来之后,还是姜小唐怎么办?12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家该多害怕。但如果醒来的是肖沫,该如何和他解释自己主动留宿这件事?

  .算了,祁新哥哥还是留下来照顾你吧。‘

  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之后,祁新又在研究这一晚该睡哪里。昨天和肖沫同床是情出有因,今晚再同床可就有耍流氓嫌疑了。再来说说这栋别墅,房间虽然很多,但是未经主人允许祁新也不好随便捡个房间去睡,索性祁新就在肖沫卧室里的单人沙发上凑合一宿。

  房间虽然不方便随意睡,但是这个浴室祁新还是想借用一下。他这个人,无论多忙多累,除非醉死过去,不然那不洗澡是怎么也睡不好的。

  肖沫的沐浴露果然和祁新用的是同一款,优优牌草莓味。这是个很老的牌子,祁新小时候用的,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肖沫这个年纪的小孩居然也知道这个牌子。

  洗澡的时候,祁新还在琢磨着姜小唐,他或许就是小时候的肖沫。祁新总觉得姜小唐是人格融情的关键,是一把钥匙。

  清晨,阳光照进房间里,祁新手机上的每日闹铃响了。

  .好吵。‘肖沫伸了个懒腰,眼睛还是闭着的。

  .睡醒了?‘

  祁新磁性的嗓音像是早上森林里的鸟鸣,穿进肖沫的耳膜,之后又变成了电流,一根根的激醒了肖沫的神经。

  祁新不知道醒来的人是谁,但很快他就确定了,这人是肖沫无疑。

  肖沫从被子里伸出脑袋,见祁新真的坐在沙发上,一脸惊喜。

  .我以为你走了?‘肖沫从床上下来,打算骑到祁新腿上,刚迈了一条腿上去。

  .别动。‘祁新嘶了一声,.下去,腿麻了。‘

  肖沫乖乖的撤下来。

  .你该不会在这坐了一晚上吧?‘肖沫想起自己昨晚在厨房晕倒,祁新还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不有床吗?干嘛不上来一起睡?‘

  .你是不是很想我上来一起睡啊?‘祁新撇了他一眼。

  .对呀。‘肖沫笑道,有点不怀好意,.你都对我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现在装什么纯情。‘

  .这事你是不是要记一辈子?‘

  .你说呢?我是第一次。‘

  祁新:.……‘

  肖沫白了祁新一眼,回到床头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日期,他习惯性的每天早上醒来看一下日历,如果发现某一天在记忆里是空白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某一个人格出现过。

  肖沫的神经忽然绷紧起来,问祁新:.昨天,是谁?‘

  祁新坐在沙发上,抬眼去看他:.你究竟有多少个人格,我们能不能正式谈谈这件事?‘

  关于肖沫的多重人格障碍,期初祁新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后来他想询问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怕言语不当反而刺激到肖沫,这事也就一直耽搁下来了。但是现在,祁新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面对的。肖沫不想面对,他帮肖沫去面对。

  .我想帮你。‘祁新说道。

  肖沫忽然就没了表情,没有嬉皮笑脸,没有眼神挑衅,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祁新看不出喜乐,更看不出哀愁。

  肖沫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祁新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浴室的玻璃,透明倒不至于,但是能看清楚人影,知道他在洗头发,他在往身上涂抹沐浴露,他在冲水。

  一早上见到这样的画面,祁新有些受不了,荷尔蒙有点爆棚。但他接下来要和肖沫谈的是非常严肃的话题,现在的心境不是很合适。

  祁新冲着浴室喊了一句:.我去楼下做点早餐,你洗好了下来吃。‘

  祁新的厨艺真的很一般,除了能把菜做熟,也谈不上好吃。早餐他就烤了六片面包,煎了两个鸡蛋、两片火腿,热了两杯牛仔,已经是他做过的最丰盛的早餐了。

  肖沫洗好澡下楼,穿着宽松的白T恤,运动裤。已经恢复了往日里他面对祁新时的表情:.医生,这个面包你烤的太硬了。这个鸡蛋也没熟,我不吃生的。‘

  .有的吃你就吃。‘祁新拿过他手里的面包,把烤硬的边撕掉,又把里面柔软的部分递给他,.你再那么多废话,我就把你放油锅里煎了。‘

  .好啊,你现在就女干了我。‘肖沫往祁新身边蹭了蹭,.迫不及待。‘

  肖沫这一副求上的表情,真是让祁新……刚降下来的火又冒了起来。

  祁新一口气把牛奶喝光:.你正经点,我要和你说正经事。‘

  肖沫的眼神从祁新身上移开,盯着手里的面包,然后一口塞进嘴巴里,喝了口牛奶顺了下去。

  .你都见过我几个人格?‘肖沫问,.昨天出现的是谁?‘

  .莫非、顾意、姜小唐。‘祁新掰着手指头数着,.昨晚出现的是姜小唐,他还带我看了楚天的画,你还有其他人格吗?‘

  .这重要吗?‘肖沫拖着下巴说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多几个少几个,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去看心理医生?任由你的病情发展吗?‘

  .看过,没用。‘肖沫随意的说道,把手从下巴上拿下来,又开始摆弄着祁新衬衫的袖扣。

  .别动,认真点。‘祁新把手臂收回来,.姜小唐说,你只看过一次心理医生,为什么不继续了?就因为他告诉了你爷爷?不能让你爷爷知道吗?‘

  肖沫眯着眼,愤恨的说:.这小屁孩什么都乱说,还真是讨人厌!‘

  .小姜糖才多大?12岁,你到底讨厌他什么?‘

  .小姜糖?‘肖沫一脸醋劲看着祁新,.你和他才相处了一天,就叫的这么亲热。我呢?对你这么好,你连正眼都不肯看我!‘

  这又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祁新说:.什么叫没拿正眼看你?那我现在在干嘛?‘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别打岔,又想转移话题。‘祁新意志坚定,不被他带跑偏,.小姜糖……嗯,我是说姜小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的你这么讨厌。‘

  .忘了。‘

  祁新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忘了,时间太久了。‘肖沫吹了口气,额头上的刘海颤动了一下,.祁新,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你和一个精神病患者讨论他的次人格。‘

  .精神病‘这三个字刺痛了祁新的耳膜,他不敢轻易说出口,怕肖沫会抵触,如今从肖沫自己口中说出来,还说的那么轻松随意,不知道他是什么心境。

  祁新见肖沫早餐吃完了,把盘子端到厨房去洗,洗了一半,他又走回餐厅,心里这个问题,还是想问出来。

  .肖沫,姜小唐说的这件事,和你小时候发生的,有关系吗?‘

  .都说不记得了。‘肖沫去沙发边,整理自己的书包,.这学期旷了很多节课,不知道学分修的够不够。祁新,你等一下送我去学校。‘

  肖沫回答的很敷衍

  祁新说道:.你是学心理学的,你应该很清楚,你必须正视自己的问题,才可能解决问题。我一个叔叔是精神科医生,他在这方面很专业,并且,你完全可以信任他。‘

  肖沫笑道:.原来是给自己家亲戚拉活啊?怎么收费的?能打折吗?‘

  .肖沫,你认真点。‘祁新接着说,.他是仁理的医生。‘

  .仁理的?‘肖沫似乎来了兴趣,.亲叔叔?‘

  祁新说:.我父母的好朋友,现在仁理的院长,陈予博。‘

  肖沫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有那么一刹那,出现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肖沫问:.你能保证,他不会告诉肖正非?哪怕肖正非派人去找他,威逼利诱他,他都不会说?‘

  .我能保证。‘祁新非常肯定,陈予博的人品他很清楚,这是病人的隐私,他绝对不会透露给旁人,但是,.肖沫,为什么不能让你爷爷知道你的情况?他是你最亲的人,或许可以帮你。‘

  .祁新,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还能天真的认为他是我最亲的人吗?‘肖沫叹了口气,他很少在祁新面前叹气,.是,从生物学角度来讲,他的确是我的亲人。但是,在偌大的商业帝国里,哪有什么最亲的人。让肖正非知道了我是个精神病,他还会选我当继承人吗?‘

  .你真的在意这些吗?‘祁新一直觉得肖沫是个很洒脱的人,.你现在的身家也足够你挥霍了。‘

  .谁会嫌钱多啊。‘肖沫淡淡的笑着。

  祁新看着他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知道他是在口是心非,没来由的,胸口忽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祁新,别刷碗了,阿姨会来收拾的。‘肖沫长的显小,穿上运动衫、背上双肩包之后,更像是一个高中生,.你快点送我去学校吧,我九点有课。‘

  肖沫的笑容在祁新眼中绽放开来,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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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很快帮肖沫约好了陈予博的时间,陈予博对这个案例也是非常感兴趣,特意推掉了一个会,空出一下午的时间来。

  祁新和肖沫到陈予博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沏好了一壶大红袍。祁新敲敲门,只听见里面一个浑厚的声音:.进来。‘

  肖沫跟着祁新走了进去,陈予博坐在沙发上,手中捣鼓着功夫茶,偏过头看向门口,爽朗的笑着:.来了。‘

  陈予博的面相非常和善,笑容中透着亲和力,这可能与他常年和精神病人打交道有关,需要足够的耐心和善意。

  陈予博的办公室非常的简洁,中规中矩,没有奢侈的家私,他这种级别的领导也不敢招摇,唯有墙上一副字惹人眼目。

  天道酬勤。

  .这是书法大家观之山的作品。‘肖沫盯着这幅字细细看着。

  .小伙子年纪轻轻,也喜欢书法?‘陈予博站起身来说道。

  .我不懂。‘肖沫看着陈予博笑笑,.我爷爷很喜欢他的字。‘

  .陈叔,这位就是我和您说的朋友,肖沫。‘祁新介绍道,.这位是陈院长,陈予博。‘

  .陈院长您好。‘肖沫礼貌的伸出手。

  .肖沫啊,你好。‘陈予博迎了上去,.既然是祁新的朋友,就随他叫我陈叔吧。‘

  .我还是叫您陈医生吧。‘肖沫说,.毕竟您是要给我看病的。‘

  问诊期间不能和患者过度交往,不能参入太多个人情感,是每个心理医生都知道的常识。

  祁新以为肖沫会有些局促,没想到他主动切入主题。

  .陈叔,那你们聊,我先出去。‘祁新看了看肖沫,.我在外面等你。‘

  肖沫冲他点点头。

  .肖沫,坐。‘

  肖沫坐到了陈予博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这个角度正对着门口,又可以将房间里的全局尽收眼底。

  .来,喝茶。‘陈予博倒了杯茶放到肖沫面前,始终保持着微笑,.你别紧张,我们就聊聊天,你想说的你就说,不想说的,你就直接告诉我。‘

  肖沫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来找您,也是想寻求帮助。‘

  陈予博问:.听祁新说,你是学心理学的,为什么想要学这个专业呢?‘

  .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肖沫直言道,.祁新应该跟您说了,我患有DID,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陈予博坐直了身体,温和的问道:.可以聊聊,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患有DID的吗?‘

  .陈医生是想问,是什么原因导致我患有DID吧?其实想挖我的身份背景并那么难,网上一查就全出来了。祁新应该是顾及我的隐私,没有和您说。‘肖沫笑道,.我这种人哪还有什么隐私啊。‘

  陈予博没接话,静静的听他说着。

  .十五年前,轰动花城的豪门杀妻案,受害者是我的母亲白梦,凶手是我的父亲肖广桥。‘

  陈予博脑子嗡的一声,端着茶杯的手指,忽然握紧。

  这个案件他太熟悉了,当年白梦就是送到仁理来抢救的,唐伯礼主刀,但由于失血过多,又刺穿了心膜,最终患者死在了手术台上。而肖广桥的精神病鉴定书,是陈予博签的字。

  肖沫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给陈予博回神的时间,接着说道:.那年我五岁,可能受不了这样的双重打击,也没有及时进行心理疏导,又是在舆论高压下长大,日积月累的,就演变成了人格障碍。‘

  .关于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陈予博仔细的观察着肖沫,.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知道的,应该和大众知道的差不多,都是新闻里看来的。‘肖沫深吸了口气,.他们说,我爸精神病发作,杀了我妈,在别墅的酒窖里。‘

  .你知道自己有几重人格吗?‘

  肖沫说道:.目前我知道的,加上主人格,五个。‘

  陈予博问:.这些人格转化的时候,有什么共同点吗?比如说,会眼前一黑,或者是头疼,又或者是别的。‘

  .头疼,清醒状态下的转化会头疼。‘

  .他们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呢?‘陈予博又问道。

  .不一定,也不是每次都在刺激下激发。‘肖沫细细想着,.有时候我从洗手间出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有时候,一觉醒来就是另外一个人。有时候,我们这样说着话的时候,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肖沫柔和的眼神忽然锋利起来,陈予博条件反射的往后倾了下身,屏了屏呼吸。

  肖沫怔怔的盯着陈予博两秒钟,又恢复了清亮的眼眸:.我母亲白梦,在嫁到肖家之前,曾是仁理的护士。‘

  陈予博低头喝了口茶,肖沫看不到他的眼睛:.是,我们以前是同事。‘

  .我以为您不认识她呢,刚才我提起我母亲的时候,您也没说是同事。‘

  .当年也不是很熟,时间太久了,一时间没想起来。‘陈予博一直闷着头捣鼓功夫茶,没去看肖沫。

  .听说我妈和肖广桥,就是在仁理认识的,还是一见钟情。‘肖沫问,.陈医生,您知道吗?‘

  .不清楚。‘

  .我妈那么漂亮,当年肯定很多人喜欢她。陈医生,您喜欢白梦吗?‘

  肖沫突然这样问道,陈予博心里一惊,本能的反应,愣住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肖沫揉揉太阳穴,说道,.那时候您应该已经成家了,心里肯定全是夫人。‘

  陈予博努力掩饰尴尬笑了笑:.喝茶。‘

  .我妈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了肖广桥。她以为她嫁给了爱情,找到了如意郎君,对她好,又多金,本来应该是人人称羡的婚姻,可这一切全是圈套。肖广桥根本不爱他,他只是要娶一个女人进门,堵住悠悠之口,再替他生个儿子,给肖家继承香火。因为肖广桥,他是同性恋。‘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陈予博听到肖广桥是同性恋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对肖沫是如何了解这一隐情感到惊讶。

  .只要发生过的,无论过去多少年,总会有蛛丝马迹。‘肖沫站起身,走近墙上的那副字:.一勤天下无难事,百忍堂中有太和。但有的时候也确实是忍无可忍,又或者是情难自己吧。‘

  今天立冬了,天气很冷,陈予博只开了一小扇窗户通风。上午还是晴天,这会儿就阴了下来。

  肖沫说:.陈医生,我知道治疗心里疾患,是需要找到患者内心的心魔所在,也就是藏在他心底里那件不愿提起,或者是让他害怕的往事。当他可以从容的面对这件事,他就可以得到救赎。所有的道理我都懂,但是,没用啊。‘

  .肖沫。‘陈予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到,.你和你家人的关系好吗?‘

  陈予博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生硬又直接,非常不专业。

  .家人?‘肖沫轻声笑着。

  陈予博看不到他的脸,但从声音中感觉到了些许苍凉和无奈。

  肖沫看看手表:.陈医生,今天谢谢您了,我就先走了。‘

  陈予博起身去送:.肖沫,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想帮你。‘

  肖沫没有说话,笑了笑,出了陈予博的办公室。

  陈予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的往事在脑海里浮现。

  .聊完了?‘祁新见肖沫出来,走了过去,细细观察肖沫的神情,.还好吗?‘

  祁新比肖沫高出半个头,肖沫略微抬眸,看着他,撒娇道:.不是很好,想求干爹亲亲抱抱举高高。‘

  祁新见他还会开玩笑,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别闹,这周围都是我同事。我这马上要接班了,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今天冬至,我想吃饺子。‘肖沫拉住祁新的衣袖,.想你陪我吃。‘

  小奶狗可怜巴巴,求吻没求到,求顿饭还是要满足的。

  祁新看了下时间:.少爷不嫌弃的话,我带你到我们医院食堂吃。‘

  .好,快走。‘肖沫扯着祁新就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问道,.陈医生的夫人去世多久了?‘

  .有十年了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刚才提到他夫人了,看他有些感慨,他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嗯,模范夫妻。‘

  十年,肖沫心里算着日子,天底下有多少夫妻的恩爱,是秀给别人看的。

  吃过饺子,送走肖沫之后,祁新给陈予博打了电话:.陈叔,肖沫的问题有办法吗?‘

  陈予博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没有下班,他脱下眼睛,揉揉鼻梁:.他的问题,有点复杂。除了人格障碍,他还有焦虑症,虽然在极力掩饰,但这个问题应该不轻,这和他所处的环境有关,长期高压,过度被关注都有关系。而且,他不信任身边的人,这很麻烦,不利于他的心理治疗。‘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问题吗?‘祁新问道。

  .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问题和很多精神疾患都是相关的。对了,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害怕、或者是回避的人事物?‘

  祁新想了想:.红酒,他对红酒有应激障碍。‘

  陈予博叹了口气,祁新很少听到他叹气:.我判断没错的话,他应该还有睡眠障碍。亲情的疏离也是造成他病情的原因之一,如果有亲人在身边关爱,也不至于发展成这个样子。我看他挺信任你的,你多关心关心他吧。‘

  挂了电话,陈予博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有些错事,终究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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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回到办公室,看到贺昭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眼圈红红的。

  .这是哭过了?‘祁新凑近了瞅了两眼,本想嘲笑一番,可贺昭是真蔫了,祁新有些不忍,.因为陆鸣?‘

  .哥们这次是真的栽了。‘贺昭坐直身子,吸了吸鼻子,.陆鸣刚走,让我不要再缠着他了,说春节之后就结婚,和隔壁仁和医院的院长千金。‘贺昭苦笑两声,.还真他妈是门当户对。‘

  .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陆鸣?‘祁新再次提出质疑,.不是因为自己的东西突然不再是自己的了,而不甘心?‘

  .哪那么多不甘心。‘贺昭说道,.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较这个劲吗?不是因为喜欢他,老子一个大老爷们跟这哭。‘

  .你这后知后觉的也是够可以了。‘祁新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他,贺昭打开准备喝两口,.你等会儿,不是给你喝的,给你敷脸。‘祁新伸手指了指,.都肿起来了,看来刚才陆鸣用的力气不小啊。‘

  贺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操,丢人了。‘

  .跟我这还不好意思啊,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你这话,可别当着我家陆鸣面说啊,本来他当年就怀疑过咱俩有一腿。‘贺昭喝了一口水,这大冬天的喝冰水,真是找虐,透心凉,不过就算不喝这口水,他的心也已经凉透了。

  .我能看上你?‘祁新往保温杯里放枸杞,.我是眼神不好使吗?‘

  .哥185硬汉,差哪了?‘

  .哥们188。‘

  贺昭不说话。

  祁新深谙插刀教规矩,说时迟那时快地,又插了一刀:.从今后,可不是你家陆鸣了,他吃没吃饱,穿没穿暖,婚丧嫁娶,可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贺昭听到这话,又蔫了,趴在桌子上:.老祁,我该怎么办啊?‘

  祁新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你妹的,就没别的话了?‘

  .你让我说什么?‘祁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的事都捋不顺,哪还有资格对别人说教,.你说陆院长要是知道你睡了他儿子十年,会不会弄死你?‘

  .他已经知道了,并且正在弄死我。‘贺昭娓娓道来,.我昨天找陆常康了,和他说了我和陆鸣的事,我说,以前是我错了,我现在想好好和陆鸣在一起,希望他能成全。‘

  祁新也是惊了,搞不定儿子,就想着去搞老子:.你这招真狠,逼着陆鸣出柜。然后呢?‘

  .然后?‘贺昭把一份红头文件摆在祁新面前,.我们亲爱的陆副院长,我未来的老丈人,动用了他手里的权利,把我赶到山城下面的乡村,医疗支援一年,后天动身。‘

  祁新噗嗤一声乐了,他知道这很不合时宜,但就是没忍住:.对不住啊兄弟,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早该这么治治你这个老流氓了。‘

  .祁新你大爷!‘骂完之后,贺昭用特别忧愁的眼神看着祁新,看的祁新心里发毛,.老祁,哥们奉劝你一句,你家那小孩也不是个善茬,那个杀伤力绝对比陆鸣强十倍有余。你要是想收心,就好好跟他处,要是不想,就别占人家便宜。这肖家要是想对你动手,你连乡村都去不了,还不如我呢,估计就直接太平间见你了。‘

  祁新皱紧了眉,从鼻腔里呼了口气:.你能不能滚!‘

  ……

  抱怨完之后,二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坚守医护工作者的职责。无论心里有多么不爽,无论你是失恋了还是失意了,穿上这身白大褂,就要履行医生的职责。

  急诊科依旧忙碌,处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感冒、发烧、内伤、外伤。病房里很安静,护士穿着软底鞋在各间病房里穿梭,测体温、量血压,检测生命体征。ICU外面无论夜多深,总有家属不肯离去,他们期待奇迹会发生,如果不行,至少也要见最后一面。产房门口,家属焦急的等待着,有人因为得了千金而高兴,有人想要儿子却没能如愿。

  祁新不记得自己这十年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有的时候一夜无事,但也是安枕难眠。有的时候一夜忙碌,争分夺秒,只为从死神手里抢人。

  医院,是一个悲欢离合的地方,是离死神最近也是最遥远的地方。

  祁新喝了口水,凝了下神。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肖沫的笑脸,天真无邪,又好看,又清纯。

  在他愣神的时候,一位老者从病房里出来,走到医生值班区和他说话:.祁新,你今晚夜班?‘

  .李老师,您怎么自己下床了?‘祁新赶忙走过去,突然心里一惊,李老师肺癌晚期,已经卧床半个多月了,今天怎么能自己下来了?.您哪里不舒服吗?李念呢?‘

  .我让他出去给我买馄饨了,今晚特别想吃这一口。‘李老师勉强直起身。

  .李老师,外面凉。‘祁新把椅背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想总躺着,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你们就是不告诉我罢了。‘李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是微笑着,很平静,.我都住院快两个月了,如果还能做手术,你早就给我做了。‘

  .您别乱想,我们先用药物控制,等您身体素质达到手术标准,才可以做的。‘

  .不说这些了。‘李老师拍拍祁新,.陪老师下盘棋吧,就算耽误你工作,老师也就耽误这么一回了。‘

  祁新鼻子一酸,低头去柜子里把棋盘拿出来。

  .李老师,我特别感谢您。‘下棋的时候祁新说道,.谢谢您,教我下棋,谢谢您教我道理。‘

  祁新知道,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天怎么这么肉麻啊?‘李老师呵呵笑着,.今天晚上感觉精神特别好,你看,也有胃口了,还能自己下床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老师……对不起……‘祁新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赶紧别过头去。

  .祁新啊。‘由于病痛的折磨,李老师说话很慢,.当初是我建议你当医生的,我说当医生可以救更多的人,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医生不是神,不是所有人都能救。就像我当了一辈子老师,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教好,都能让他们走向正道。所以啊,祁新,敬畏生命,敬畏职责,其他的。‘李老师停下来,细细的看着他,冲他摆摆手,.不必介怀。‘

  你救不了老师,不必介怀。

  你救不了所有人,不必介怀。

  .这李念怎么还没回来?‘李老师盯着棋盘,.今晚这馄饨怕是吃不上了,祁新,该你了。‘

  原来人真的有回光返照,那一盘棋就是李老师的回光返照。祁新按下了呼叫铃,值班的医生护士纷纷赶来,祁新一直进行胸外按压,四十分钟之后,祁新被同事强行拉开。

  祁新的脑子嗡嗡响,身边的一切声音都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样,混沌又遥远。祁新听到有人跟他说,没用了,没用了,没用了。

  护士在记录死亡时间:23点59分。

  祁新看到远处,李念手中的馄饨打翻在地上。

  终是没能吃上。

  都说医生看惯了生死,可谁又不是七情六欲堆积出来的凡夫□□。

  祁新站在新生儿科的玻璃房外,看着那些崭新的生命,嘤嘤啼哭,一点也不觉得吵闹,他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是日出,是希望。

  祁新刚来仁理实习的那一年,带他的前辈说,总有病人会离去,如果你的病人走了,如果你心里难过,就去新生儿科转转,看看那里的新生命,之后擦干眼泪,继续工作,还有更多的人和更多的家庭等着我们去救。

  .都说医生是从死神手里抢人,可是医生毕竟不是神,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祁新的耳膜,回过头来看,是唐伯礼。

  .老师。‘

  唐伯礼说:.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回过老家了,记不清上一次在老家吃团圆饭是什么时候了。我母亲走的时候,我在手术室里手术,她最后只想听听我的声音,可是,我没有接到那最后一通电话。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不当医生,是不是还能回去陪她走完最后一段旅程。但你如果问我后悔当医生吗?我会肯定的说,不后悔。因为,我用我手里的这把手术刀,成为了我母亲的骄傲。‘

  祁新听着唐伯礼的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老师,前两天沈卓斌的弟弟把他宿舍的遗物拿走了,那孩子说,以后也要当医生。‘

  唐伯礼眉心隐约跳动了一下,嘴角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嗯了一声,拍了拍祁新的肩膀:.祁新,人都会死的,别太难过。‘

  祁新皱了下眉,嘴角勉强挂了一丝笑:.唐老师,我当医生,不是为了成为谁的骄傲,更不是为了心胸外科传人这种名号,我就是觉得生命是神圣的,我想尽我最大的可能去守护更多的人。‘

  祁新目光如炬与唐伯礼对视,既真诚又执着。在祁新灼热的目光下,唐伯礼的眼神有微微的闪躲。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过来:.祁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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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在门口拦住了肖沫,新生儿科除了医护人员和家属,旁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唐老师,我朋友来了。‘祁新说道,和唐伯礼一起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又逃课?‘

  .我过来接你下班。‘肖沫柔声说道。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唐伯礼吸引了过去,他认得他,门口的专家栏里唐伯礼的照片排在第一位。

  .唐主任,您好。‘肖沫主动打招呼。

  唐伯礼笑道:.你认得我?‘

  肖沫的笑容定格了两秒钟,脑海里回忆起当年母亲被送来仁理抢救的画面。肖沫是跟着120车一起到的医院,母亲一直拉着他的手,虽然流了很多血,但还是努力对他笑着,对他说,妈妈不疼。那时候的肖沫太小了,只知道哭,一直哭,一直问母亲,妈妈你会死吗?

  肖沫记得母亲被送进手术室之前,神志还是清楚的,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沫沫……以后……别怕。‘

  肖沫又用了一秒钟回过神来:.唐主任,我母亲当年的手术就是您做的,不过可惜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

  唐伯礼有些尴尬,道了句:.抱歉。‘

  最近关于祁新的八卦都传到唐伯礼耳朵里了,说他和肖家的小少爷谈恋爱,天天送饭,如胶似漆。

  难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

  .请问怎么称呼?‘唐伯礼问道。

  .肖沫。‘

  真的是肖家的人。

  这时候唐伯礼的手机响了,算是将他从尴尬的局面里解救了出来,但是来电的人又让他陷入了另一个不想面对的局面。

  .陈院长催我了,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唐伯礼对肖沫点点头,又对祁新说道,.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

  .老师再见。‘

  唐伯礼边走边接通了电话:.陈院长……好,我现在去您办公室。‘

  唐伯礼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喊道,请进,唐伯礼方才推门进去。

  .院长,您找我?‘

  .坐。‘陈予博说道。

  待唐伯礼坐定后,陈予博从抽屉里拿出订好的几张纸递给他。

  唐伯礼随手翻了两下,这是心胸外科上个月的排班表:.院长您现在对排班这点小事都要操心?这门诊夜班排的都很平均,是有人有意见吗?‘

  陈予博说道:.伯礼,你上上个月,只出了一次门诊,而上个月,一次门诊都没出,其他工作有那么忙吗?‘

  唐伯礼皱了下眉,心中不爽,但面上还是很平静:.最近手术多,科研任务重,又出了躺国,参加欧洲的一个专业会议,时间上可能有冲突。‘

  陈予博严肃道:.我们仁理是临床医院,不是研究所,主次还是要分清楚。‘

  .院长。‘唐伯礼压住自己心里的火气,.我下个月多排几次门诊,以后也一定注意。我也是想,多给年轻人点锻炼的机会。‘

  .这么想要给年轻人机会,干脆你也退二线得了。‘陈予博说道,.像常康一样,把科室主任的位置也让出来,专心搞行正,管管医院的这些花花草草,年里节里挂个灯笼,哪个科室缺笔少纸,打印机没墨了,采购一下。‘

  唐伯礼有些意外,没想到陈予博会说这种话:.院长,这是办公室主任的活啊,您这是想给我降职啊?‘

  .伯礼,我知道你们外科医生,对手术刀有特别重的执念,除非提不起,不然绝对不会放下。但是我想告诉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不可能又要名,又要利。尤其是医生这个职业,功利心不可以那么重。‘

  唐伯礼这才注意到,从他一进门,陈予博脸上就没有挂着笑:.院长,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陈予博沉声道:.我听说你儿子在德国读硕士,自费的,德国一年的费用可不低啊。你和你夫人的工资加起来,怕是勉强够撑下来。公立医院的医生,还是不要依附权贵。‘

  .老陈。‘唐伯礼忽然换了称呼,也没有了刚才的客气,.明年你就要退休了,何必搞这么多事。就因为当年我和你竞争过大院长这个位置?你是有多记仇啊?不对,说道记仇,也应该是我对你才是。我唐伯礼在业务能力上,绝对不会比行业里的任何一个人差,可我最终还是输给了你。‘唐伯礼伸出食指隔空指了指陈予博,非常不屑,.一个从没拿过手术刀的精神科医生。‘

  唐伯礼冷笑道:.到底是谁攀附权贵,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没有肖正非,就凭你,能够打败我吗?‘

  陈予博心虚地将目光从唐伯礼身上移开:.有些错事,终究是要还的。‘

  .你短息里说过了!‘唐伯礼忽然吼道,由于震怒他的胸口有明显的起伏,.陈予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折了,你也逃不掉。‘

  .我劝你不要再帮肖正非做事。‘陈予博压低了声音,.那些都是缺德事。你以为我在院长这个位置上,就看不到你们在下面都干了些什么吗?这些年你帮肖正非做过多少事,我不是不清楚,医院里采购的医疗器械全是肖盛旗下的,这些事情无伤大雅,我也懒得管你们。但是,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竟然帮他做人命官司。小沈为什么会跳楼?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

  .陈予博!‘唐伯礼蹬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顿时慌了,极力克制着表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唐伯礼。‘陈予博抬头盯着他,眼神中尽显凌厉,.你是一名医生,你还是名老师,你有何颜面去见信任你的患者,还有像祁新那样把你当成神一样的学生?‘

  唐伯礼停顿了十几秒钟,捏了捏鼻梁,心情平复下来,邪魅的笑了下:.老陈,这话你最好也问问你自己。‘

  唐伯礼指指陈予博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都他妈是衣冠禽兽。你是想功成身退,圆满退休,还是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你也好好想想。我唐伯礼也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主,你敢削我的职,我就敢让你晚节不保。‘

  唐伯礼说完,转身准备走掉。

  陈予博叫住了他:.那个孩子长大了,他回来了。‘

  .那又怎么样?‘唐伯礼没有回头,.当年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

  .你确定?‘

  .……‘

  唐伯礼没再说话,面色平静的走出了陈予博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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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祁新答应肖沫,圣诞节和他一起过,也提前选了礼物,打算当天送给他。可这一天刚好是李老师的葬礼,祁新是一定要去送老师的。

  肖沫也很懂事,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胡搅蛮缠,毕竟死者为大。从贺昭那里,他也了解到,李老师在祁新心里的分量之重。肖沫准备了一束鲜花,让祁新带给李老师,说是作为家属,感谢他当年对祁新的教导。

  李老师从教三十几年,桃李满天下,他待学生非常真心,十六七岁的年纪,叛逆的很,可李老师从未放弃过一个人,很多人在他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正轨,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

  李老师的葬礼来了一百多人,很多人都是从外地和国外赶回来的,于浩就是其中一个。

  葬礼结束后,就是每个班级自发组织的同学聚会。聚会免不了喝酒,祁新由于工作原因,大家也都没有劝酒。所以整场饭局下来,只有祁新一个人是清醒的。其他人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要么小声啜泣,要么抱头痛哭,基本上没有清醒的,也没有眼睛不红的。

  于浩虽然躲在角落,但还是被大家轮番上去敬酒,同学们里就数于浩最出息了,现在是米国第二大律师行的金牌律师。

  他大二的时候,在家里的安排下出国留学,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回国。他出国之前,祁新已经和他分手了,所以这些年彼此也没有联系,祁新只是偶尔在同学群里看到他的消息。

  算下来,也有十年未见了。

  饭局中,于浩没有主动过来和祁新说话,但眼神却时不时的落在祁新身上。祁新觉得别扭,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在停车场,于浩拦住了他:.祁新,我很想你。‘

  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

  祁新愣了会儿,冷笑道:.你们米国人,都是这样打招呼的吗?‘

  祁新上了车,于浩不请自来,也跟着上了副驾:.祁新,我刚从国外回来,你怎样也要尽下地主之谊吧。再说我又喝了酒,天又晚了,送我回家总是可以的吧。‘

  祁新没有拒绝的理由,事实上,他没办法做出把于浩撵下车这种狠事。

  .去哪?‘祁新冷冷的问道。

  .我爸妈还住那,你知道的。‘于浩并没有介意祁新的态度,事实上祁新的这种态度也在他的预料之内,祁新对他有.态度‘总好过没有。

  路上于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祁新始终一言不发。

  路过京都二中的时候,于浩有些激动:.祁新,你开慢一点。‘

  祁新也真的将车减了速。

  于浩:.变化真大,学校大门和围墙重新砌过了吧,比以前大气多了,这种高度应该没孩子翻的过墙了吧。‘

  祁新已经将车开过了二中,于浩转回头还在望着,直到祁新转了个弯,切到了另外一条路上,于浩才回过神来。

  缓缓的说道:.记得那会儿,我想吃煎饼果子,你总会逃课翻墙出去帮我买,买回来的时候还是热的。‘

  于浩喝了酒,头很晕,话也多了起来,祁新印象里,他是个很内敛的人,能说四个字成语概括,绝不说一句话。当年两人相处,都是祁新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不停,如果祁新不说话,那必然冷场。

  于浩说:.我当年出国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月份。我记得那天花城飘着雪,特别冷,我穿着你送我的那件风衣,在机场出发大厅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浑身上下都被冻透了,仿佛血管都凝固了,等到广播播报催促我登机,我不得不走,最后了你都不肯来看我一眼。‘

  于浩的声音中透着哀怨,仿佛那些年里,劈腿的人是祁新,而于浩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于浩接着说道:.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没耐住寂寞,没经住诱惑,可是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呢?我都那样求你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祁新,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你知道我躲在房间里哭了三天三夜吗?祁新,你的心怎么那么狠?你说过我是你最爱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祁新的心里像被冷风刮过一样,又凉又痛。他很感谢花城在这个时间点儿内三环居然没堵车,能让他快点的结束这场送行。

  祁新踩了一脚刹车,淡淡的说了句:.到了。‘

  .祁新……‘于浩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红彤彤的、水汽汪汪的望着他,声音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特别轻柔,.这十年,我真的很想你。‘

  祁新的心蓦的抽搐了一阵,这个让他又爱又恨、思念了十年的男人,现在就坐在他面前,对他说,很想他。

  你早干什么去了?你还问我心为什么这么狠,到底是咱俩谁心狠?怎么这年头做错事的人,反而可以冠冕堂皇的去指责别人?

  祁新觉得很好笑,而更好笑的却是他自己,他竟然因为于浩的这句.很想你‘而悸动。

  .祁新,你想不想我?‘于浩柔软的声音像夜晚的精灵,空灵般的传进祁新的耳朵里。

  这种吴侬软语,这种眼神,祁新太熟悉不过了。十几年前,祁新每次将于浩压在身下,他就是这样叫着他的名字,总是喜欢问他,你想不想我。每次祁新都会捏捏他的鼻尖,笑他是傻瓜。但于浩还是不停的问,直到祁新说,我最爱你了。他才安心。

  .下车吧。‘祁新把眼神移回前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雪。

  于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十年前,我准备送你的圣诞节礼物,那天你没去机场,我就把这个带到了米国,一放就是十年。现在给你,本就是该是你的。‘

  .拿走。‘祁新冷漠的说道。

  .你不要就扔了吧。‘说完于浩把盒子放在中控台上,下了车。

  祁新的车停了良久也没有启动,直到引擎盖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雪花在路灯的光线里看的特别清晰,静静的飘落下来。

  17岁的祁新,在高二文理分班的第一天,看到讲台上帮老师写板书的于浩,只是一个侧颜,认真的样子,一下便击中了祁新。之后就是主动出击,嘘寒问暖,百般撩拨,终于把这直男给掰弯了。后来,在祁新18岁生日当天,于浩被当做生日礼物,连哄带骗的,被祁新带上了床。

  祁新的眼睛有些僵硬,始终盯着前方,他不敢偏过头去看于浩,哪怕是余光,他也不敢。他害怕和那双眸子对上,害怕又沉浸在那些年的回忆里。他用了好几年,才从那段记忆里出来,用了好几年,才可以不梦到于浩。

  如今他回来了,就要让我前功尽弃了吗?

  礼物盒子放在中控台上非常碍眼,不停的吸引着祁新的目光,祁新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条手编的红绳,尺寸刚好可以戴在手腕上。

  【回忆】

  祁新拿过于浩手里的《国际经济 | 法》,撒着娇,拱到他怀里:.宝贝儿,我们医学院晚上闹鬼,吓的我都睡不着。‘

  于浩轻笑,看着腿上躺着的人:.那你想怎么样啊?‘

  祁新:.想你陪我睡。‘

  .净胡说。‘于浩摸着祁新的眉毛,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淡雅,.听说红绳可以辟邪,我编一条,戴在你手腕上。‘

  祁新偏头在于浩小腹上亲了亲:.谢谢老婆。‘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曾经叫过情侣间最亲密的称呼,曾经心里眼里只有彼此,容不下旁人,曾经也想要白头偕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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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说过晚安之后,小孩成功的把祁小新再次撩了起来,肖沫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手里的越来越大,祁新粗重的喘息声让肖沫越来越清醒。

  .哥哥。‘肖沫睁开眼睛,手中弄了两下,轻声说着,.你……我帮你。‘

  还没等肖沫说完话,祁新便起身去了浴室,肖沫听到哗哗的水声,知道他是去降火了。

  肖沫低头看了眼自己,自言自语道:.可是,我也硬了啊。‘

  肖沫没想那么多,脱掉睡衣,也去了浴室。

  于是两个赤身裸体的成年男人,在浴室里又做了一回.葫芦娃‘。

  中午,祁新在办公室洗饭盒的时候,想起昨晚的情境,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正在回味的时候,手机响了,祁新甩甩手上的水,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祁新,是我。‘

  祁新的笑容瞬间凝固,拿着电话愣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这并不难啊。‘于浩嗓子有些沙哑,说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没必要。‘祁新果断的拒绝了。

  于浩轻声叹了口气:.我昨天酒喝的有点多有些失态,今天约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吃个饭,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于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又夹杂了些哽咽,.祁新,你别这样对我。‘

  祁新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就好像十年前,于浩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时说的话一样,.祁新,你别这样对我‘。那时候的祁新,心痛的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

  .我把地点发给你。‘于浩见祁新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说着,.我特意选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火锅店,我会一直等你,十年前,我没等到你,现在,我想多等等看。‘

  于浩也不知道祁新会不会来,他从来都抓不住他,从来都猜不透他的想法。就像当年,他以为祁新不会对自己狠心,只要他哭一哭,求一求,祁新就会心软了。可是最后,祁新还是头也没回的走了。

  于浩见到祁新的时候,非常惊喜,他竟然如时赴约。

  祁新没有在办公室纠结犹豫到夜里十二点,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纠结,最后都会去见他这一面的,也算是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祁新,你这些年好不好?‘饭间,于浩问道,.听同学们说,你还是单身。‘

  .只是没结婚而已,国内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化。‘祁新冷冰冰的说着,低着头吃饭,也不去看于浩。

  .那就是有交往的对象了?‘于浩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的喝着:.我刚去国外的时候,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他的性格和你很像,热情开朗,总爱讲笑话给我听,我或许把他当成你的替身了吧,交往了一年多,有一天,我梦到你,哭着醒来,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忘不了我的初恋,后来就和他分手了。之后的这些年里,我一直是一个人。也不是没在遇到过追求者,只是那些都不是你,我不想要。‘

  于浩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祁新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白酒的,以前他一闻到酒味就反胃。那时候每个周末约会,祁新从实验室跑出来,身上总是带着酒精、消毒水还有福尔马林的味道,于浩就会非常嫌弃,说完全没了性趣。但一到酒店,于浩又会主动吻他,说想他。

  祁新觉得那时候的他们真好啊,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好的彼此,祁新是真的想跟于浩白头偕老的,他差点就和老妈出柜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者说,没有被祁新发现,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去国外结婚了。

  祁新记得,那天是立冬,他看到于浩在说说里写到,想吃高中食堂的饺子。于是祁新本着中国好男友的原则,老婆想吃的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弄到,更何况不就是一份饺子吗,不是很难。

  高中管的严,祁新进不去,他就贿赂了陆鸣,让他帮忙打了一份饺子出来,还特意嘱咐一定要装一碟辣椒酱,于浩爱吃。祁新拿到饭盒,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就怕凉了,然后像所有大学里谈恋爱的傻|逼一样,把饭盒揣进怀里,打车去了B大。

  祁新在于浩寝室楼下遇到了他的室友,室友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常友好的邀请他上去,可当室友打开寝室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才真的让祁新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他妈的大傻|逼。

  一个男人搂着于浩的腰,两人面对面的,接吻,衣冠自然是不整的。

  祁新脑子嗡的一声,严重的耳鸣让他感觉天旋地转,在那一刹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室友也傻了眼,慌乱的退出了房间。

  那时候祁新的眼神应该是凶狠的,以至于让于浩害怕到躲在别的男人身后。那个男人护住于浩,对祁新说,你别冲动,有什么事冲我来的时候,祁新觉得真他妈的太好笑了。

  老子跑了半个城,就为了给你送顿饺子,你|他|妈竟然在和别的男人缠绵,还躲在他身后。我难道会对你动手吗?老子连对你大声说话都不舍得。

  那个男人说,我是真心喜欢于浩的,希望你能成全。

  操!老子难道不是真心喜欢他的吗?

  祁新挥手就打了那男人一拳,男人还手,两人扭打在一起。当时的祁新就是一头愤怒的雄狮,男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于浩拼了命的抱住祁新,让那个男人先走,不然,当天可能真的会出人命。

  于浩说,那人是他法律系的学长,他们在一次活动上认识的。

  祁新根本不关心他是谁,他只问了两个问题:.多久了?你喜欢他?‘

  .三个月,不喜欢。‘

  祁新觉得挺讽刺的:.和不喜欢的人接吻不觉得恶心吗?‘

  祁新把饭盒摔到桌子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在寝室楼下,于浩追上祁新,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他求祁新听他解释,求他原谅,求他不要走。

  祁新看到于浩脖颈上的吻痕,原来不是接吻那么简单啊,心里顿时像被飓风刮过,曾经对于浩的爱,被刮的一片狼藉。

  祁新用力的咬住自己的嘴唇,血腥味很快弥漫了整个口腔,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消失在于浩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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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浩把涮好的肉夹给祁新,自己一直没动筷子,慢慢的说着:.以前你总是带我来吃火锅,你说一定要吃这种大锅,才显得亲密。我不吃肥肉,可你每次偏要点五花肉,把肥的吃掉,再把瘦的给我,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点盘瘦肉给我,你说你就喜欢这样,才能显得你宠我,还说以后都只对我一个人好。‘

  火锅的雾气蒸腾,浸润了祁新的睫毛,眼前忽然就模糊起来。祁新有些烦躁,一股莫名的火气窜上来,不知是因为这屋里的暖气开的太足,还是气自己居然也在回忆过去。

  .于浩,不是说只是吃顿饭吗?用不着回忆过去。‘

  .那你让我说什么?‘于浩红着眼,有些埋怨道,.你又不说话,从前天李老师葬礼到现在,你和我说过十句话吗?‘

  祁新默默的把一盘肉吃进去,却也食不知味的分不清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肉。

  祁新放下筷子,整顿饭中,第一次抬头去正视于浩:.刚分开的那几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话,你说你对他只有性,没有爱,只是身体上的需求,只是一种慰藉。我始终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爱一个人,却又和别人上床。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把爱想的太纯粹了。‘祁新把白酒从于浩面前拿过来,倒了一杯给自己,仰头一口气喝下,也许是喝的太快了,把眼眶呛红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吗?我没有交往过男朋友,但是,我有很多情人,很多床伴,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做到没有爱,只有性。‘

  于浩深深吸了口气:.祁新,你还在恨我?‘

  .早就不恨了,只是也没有话说而已。‘

  .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吗?‘

  ……

  祁新和于浩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个快到中年的男人,默默的一杯接一杯的把酒往胃里灌。直到祁新再也感觉不出腥辣,直到他以为他喝的是水。

  祁新才再次开口:.于浩,在我这里,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以后,你不管你是婚嫁丧娶,都不用通知我。‘

  .祁新,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说过,我是你最爱的人啊。‘水珠挂在于浩的睫毛上,酒精让他脑子不太清醒,透过蒸腾的雾气看祁新,越加不真实,.我当年都跪下来求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灼热的温度从祁新的胃里连同呼吸一起滚出来,祁新也醉了,一个常年泡在乙醇里的人,今晚才喝了不到一瓶白酒就醉了,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真的容易醉啊。

  .于浩,我不需要你放下尊严来讨好我,我爱的不是做小伏低的你,我爱的不是犯错后拼命找借口的你。我爱的是坚强、倔强又有独立个性的你,我爱的是那个穿着蓝白校服为了一道题的解法和我争的面红耳赤的你。你知道你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祁新用拳头用力锤着胸口,.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买单,总要付出代价。‘

  于浩偏过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浩的眸子暗淡下去,声音空灵的仿佛不存在一样。

  饭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了,老板怕冷场,放了首歌。老板真是善解人意啊,偏偏选了首《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

  两人从饭店出来,夜已经很深了。饭店在小巷子里,需要走到路口才能打车。鹅毛般的大雪,将地面裹上一层银装。二人踩在上面,发出.嚓嚓‘的细碎声响,一步一个脚印,清晰的印刻在路面上。

  在一盏路灯下,于浩停了下来,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珠:.祁新,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陪你去Q大,而是选择了B大的法律系。如果没有和你分开,或许我就不会知道什么是寂寞,曾经你形影不离白天晚上的陪在我身边,忽然就变成了我一个人,我真的受不住。我承认是我耐不住寂寞,是我鬼迷心窍,以前都是我错了,你恨我怨我,哪怕是打我骂我,我都受着。‘于浩握住祁新的手,将他的手指用力抓在自己掌心,.祁新,我就想问一问,我们还有可能吗?‘

  .于浩,当年,我们都太年轻气盛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都不留余地。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而立之年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去过活了。很多事,回不去了。‘

  .毕业了就去国外结婚,你做医生我做律师,在花城内三环买一个带花园的房子,养两条狗四只猫,再去代孕生两个可爱的孩子,如果是一儿一女自然好,说不定他们两个长大也能成一对,这样我们的孙子,就真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基因了。这些我们曾幻想的生活,都不会再有了。‘

  于浩的眼泪流了出来,大颗大颗的低落在雪地上,无声的,却将一片雪花晕染开来,然后迅速的结成冰凌。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祁新。‘于浩忽然抱住祁新,.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在机场等你,我一直告诉自己,如果你肯来,我就不走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来啊,祁新,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祁新没有告诉于浩,十年前的平安夜,他去了机场,躲在远处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他。他知道于浩在风雪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他也看到他落寞的神情,但是祁新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少年的爱情里没有原谅,容不下一次背叛。

  于浩紧紧的拥着这个男人,这个他曾经深深伤害又深深爱过的男人,这个他想了十年的男人。

  祁新没有推开他,就这样让于浩靠着自己,这个他曾经用生命呵护过的男人,这个曾经让他深刻领悟到伤痛的男人,这个曾经的少年。

  祁新抬起手臂轻轻的搂住于浩,在这个轻柔又深刻的拥抱里,洗涤掉青春里所有的哀伤,为那段最珍贵的过往,画上一个迟来的句点。

  .放手吧,于浩。各自生活,各自珍重。‘

  于浩没有放手,最后是祁新把他推开的,推的那么突然,一时间于浩愣住了,顺着祁新的眼神望过去。

  巷子口,一个高挑清瘦的剪影,迎着雪花,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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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沫。‘祁新看着肖沫踏着雪一步一步走近自己,走到身边的时候,祁新本能的说了一句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肖沫温柔的笑着,挽过祁新的手臂,又看向于浩,.这位先生,我叫了司机来送您,在路口。‘

  肖沫把于浩送上了车,看着司机把车开走了,才把祁新扶到路虎上,自己上了驾驶位。

  .你可别睡啊,我抱不动你。‘肖沫票了祁新一眼,刚才的温柔全无,.都说了别睡,给老子把眼睛睁开。‘

  祁新靠在椅背上偏过头,头晕的厉害,这么近的距离,看肖沫还是双影。

  .你这醋劲……‘祁新话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睡过去了。

  肖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头醉狮从停车场弄回家的,还把狮子扔进浴缸给他洗了个澡,并且,还差点被狮子在浴缸里强了。反正第二天起来肖沫浑身哪哪都痛,就像被人蹂躏了三百回合。不过,再痛也是明天早上的事,而今天晚上我们的小少爷痛的是心,疼的是头。

  其实,祁新要强了他,肖沫也是愿意的,只不过在关键时刻他嘴里喊的却是于浩的名字。

  肖沫立马炸了毛,用力推了他一把,祁新的后背、后脑勺重重的撞到浴缸壁上,发出咣的一声。肖沫不解气,又在祁新大腿根狠狠捏了两把,捏出两片紫红印字才作罢。

  一整晚,祁新都在说梦话。肖沫躺在旁边,用枕头蒙住自己,时不时的再踹上两脚。可这世上偏偏就有那么几件事是藏不了也制止不了的,比如咳嗽、比如讲梦话。

  这一夜,祁新都在做梦,梦里是自己的高中时代,梦里有李老师,有高中同学,还有于浩。快毕业了,班长拿来相机,说给大家拍照留念。同学们起哄,让祁新搂着于浩拍一张。祁新说,我们不用留念,因为我们不会分开。两个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坐在桌子上,热情开朗的那个男孩,主动把手臂搭在另一个内敛害羞的男孩肩上,两个人对视一笑。

  这一幕刚好被班长抓拍到了,众人起哄,说以后要请喝喜酒啊。

  ……

  .于浩,放学等我。‘

  .于浩,这道题怎么做呀?‘

  .于浩,我们来放烟花吧。‘

  .于浩,我给你买了饺子。‘

  .于浩,过来给我抱抱。‘

  .于浩。‘

  ……

  青春已过,梦已终结。

  于浩,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肖沫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红着眼圈,静静的听着祁新在梦里重回他的十七岁。听着祁新断断续续的呢喃,他每唤一声于浩,就像刀子一样扎进肖沫心里。

  有些记忆是会一直在你脑海里打转的,无论过去多少年,你都能清晰的忆起那年的那个时刻,你甚至会经常的把它从脑海里翻出来,不断去复习,不断去重复,你害怕会忘记。

  一缕明媚的阳光、一缕夹杂着青草香的微风,亦或是一阵雪,一阵雨,都能让你想起经年里某一深刻的画面,想起那个场景,那个片段,那一年,那个人。

  肖沫知道,于浩会永远在祁新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无论多少少都不会磨灭掉这份情感,这就是青春的力量,真实又残酷。

  那么,我呢?

  肖沫在心里问道,祁新,你当真忘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了?你说,这个小孩长的可真好看,长大了哥哥娶回家当媳妇。这些,都不作数了吗?

  你把我忘了,而我却找了你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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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沫,你别,离我这么近。‘

  .为什么?‘肖沫把祁新的上衣脱掉,眼神里全是少年的稚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自己交给你。‘

  .沫……‘

  祁新接下来的话,被肖沫的吻堵住了,或许祁新本也不想说些什么,就只是想在这种情境里,叫的更亲密些。

  小孩的唇瓣柔软香甜的像棉花糖,祁新本想抵抗一下,可奈何身体里的这股欲望太过强大,祁新非常不满足这种蜻蜓点水般的方式,肖沫用舌尖勾着他,却又不深入。祁新急了,将肖沫紧紧箍在怀里,霸道的撬开了肖沫的牙齿,开始在他的口腔里攻城略地,缠绵的舌尖不断的挑逗着彼此的味蕾神经,

  一点点地吞噬着彼此的呼吸,直到再也分不清你我。

  祁新一只手扯开肖沫的浴袍,浴袍从肩膀滑落,半挂在手臂上,露出少年紧实的肌肤,祁新的手掌转向前面,摩挲着肖沫的胸前。

  肖沫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这一声如同召唤,挑逗着祁新的欲望更进一步。

  祁新似乎不想再抵抗了,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为什么要抵抗?他早晚是我的,他本来就是我的。

  祁新用唇瓣蹭了蹭肖沫的胸膛,好像一个饥饿的孩子。

  肖沫身体微微发抖,嘴里不断的发出连不成串的声音。

  祁新一个翻身,将肖沫按在了餐桌上。突然的翻转和磕碰,让肖沫痛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祁新多少回过了些神,祁新松开了一点肖沫,小孩胸前的一片已经被他蹂躏的粉|红,什么樱桃啊,明明就是樱桃树啊。

  祁新知道,肖沫会迎合他的任何要求,但是:.肖沫,我不想委屈你。‘

  .哥哥……‘肖沫想说些什么,但呼吸不稳,让他说话都连不成句子,干脆不说。

  祁新这种不受控制的欲望,犹如一团火在胸膛里烧,快要把他吞噬,逼着他发疯。

  不对。

  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

  就是不对。

  那杯水有问题!

  祁新猛地推开肖沫:.你给我……‘

  肖沫的眼神有片刻踌躇,但还是清晰的说道:.是。‘

  .操!‘祁新扶着餐桌后退一步,.小崽子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爱你爱的快疯了!我不可能让你跟别人走的,尤其是那个于浩!‘肖沫鼻子发酸,一眨眼,眼泪便从眼角流了出来,.祁新,如果不和你有点什么,怕是再也留不住你了。‘

  这是祁新第一次见肖沫哭,他一直以为肖沫是特别勇敢和坚强的,毕竟童年的经历和五个人格的喜怒哀乐,都需要他一个人的精神来承受,即便这样,他还能整天嬉嬉笑笑的玩闹,能够正常的学习交际。祁新一直以为,在这些磨难里,肖沫已经百炼成钢,百毒不侵,他不会哭,也不需要哭。

  可现在肖沫眼角的泪,让祁新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微笑着面对痛苦,并不代表不会痛啊。不然,他手臂上又为什么会有那些伤痕。

  祁新的心忽然疼痛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然成为肖沫所有情感的寄托,肖沫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所以他才会荒唐的认为,只要发生点什么,就可以留住自己。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吗?哪怕只是做一个床伴,只要能留在自己身边。

  .小崽子。‘祁新呵斥道,.你他妈真是找死!‘

  祁新把肖沫打横抱起,走进卧室,扔到床上,肖沫还没反应过来,祁新就欺身压了上去。

  .痛了,别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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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祁新昨夜太亢奋了,在药物的作用下,折腾了小孩好几次,到最后都没有什么东西了。直到天快亮了,药劲散了,祁新才睡了一会儿。

  这会儿小孩好像又做梦了,直往他怀里拱,把祁新蹭醒了。

  祁新侧过身看着他,一夜折腾,小孩的脸色反而红润了许多,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祁新又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蜜棕色毛发的小狗,每天早上醒来,都看见小狗趴在自己身边,露出一个小脑袋,特别可爱。

  祁新笑了笑,揉了两下肖沫的头发,心都快被这个小孩萌化了。

  祁新忽然想到什么,掀开被子检查肖沫的身体,有点出血,估计要疼上几天。

  .小崽子,你是真能作啊。‘祁新叹了口气,穿衣,起床。

  肖沫醒来的时候没看见祁新,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想找手机,又不知道手机被扔到哪去了,想下床,刚挪动了两下屁股,一股痛意就袭了上来,肖沫咬着牙,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口气倒腾上来。

  .祁新你个王八蛋。‘

  .骂谁呢?‘祁新突然站在卧室门口,吓了肖沫一跳。

  .我还能骂谁?当然是骂你这个禽 | 兽。‘肖沫嘶了一声,现在连大声说话都痛,情绪不能激动,缓了一下语气,.你明知道我是第一次,你还往死里折腾我。‘

  .怨谁啊?啊?‘祁新走进房间,坐到床边,.明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还给我下药,我能控制的了我自己吗?‘

  肖沫自知理亏,这事也怨不得别人,自己受点皮肉之苦也没什么,重要的是,他终于和祁新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了。

  肖沫勾勾嘴角,忍不住想笑,但还是要蹦住:.你昨晚说的话,自己没忘吧?‘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会对我负责的。‘

  .男人做 | 爱时说的话,能信吗?‘祁新似笑非笑道,.少爷,你也是男人,这个套路你不懂吗?‘

  .!!‘

  肖沫如果现在腿脚灵活、屁股不痛的话,一定会一脚把祁新踹下床。

  祁新掀开肖沫身上的被子:.侧身躺,把腿曲起来。‘

  .你干嘛?‘肖沫非常警觉,.又想折腾我。‘

  .给你上药。‘祁新从袋子里拿出棉签、药膏、生理盐水、碘伏、冲洗器……不愧是外科医生,买的东西特别齐全。

  带上一次性手套,把垫子铺到肖沫臀部下面:.肛周神经丰富,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肖沫乖乖的侧躺着没敢动,但嘴上还要逞两句强:.祁医生,你这是嫌弃我吗?还套上手套,昨晚你怎么不带上手套再把手指放进去啊?‘

  祁新知道他是鸡蛋里挑骨头,又找茬呢,耐心道:.这是规范操作,你肛周有伤口,我手上有细菌,戴手套是对你的保护。‘

  肖沫还想找两句茬,但是接下来他除了喊痛,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祁新给肖沫清洗、消毒、上药。

  .你这样啊,至少两天下不了床。‘祁新说道,.让你作死,给我下药。‘

  .你又不是肛肠科医生。‘肖沫哽咽道。

  .可我是老流氓啊,上过很多小雏菊的。‘

  .……祁新,你臭不要脸。‘肖沫想打他,一伸手又扯到臀部,太痛了,只好作罢。

  祁新见肖沫一脸委屈,又可怜兮兮的样子,竟然觉得特别可爱,真想把这小奶狗按在身下再来一发:.好了,起来吃饭吧,男朋友。‘

  恍惚间,肖沫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手撑着,勉强坐直身体:.你说什么?‘

  .听不到吗?才二十岁就聋了?‘祁新把药品收拾进医药箱里,.我说,起来吃饭。‘

  .后面那句。‘

  祁新温柔的注视着肖沫,唇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男朋友。‘

  肖沫脑回路有些长,反应了好一会才笑了起来:.你说真的?‘

  .你不愿意?‘祁新拧着眉毛,.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想谈恋爱。‘

  .不行!‘肖沫傻了眼,一把拉住他,.早就和你说过,上了我就要负责。并且,排他性。你听见没有?‘

  祁新一双杏眼勾人魂魄,眼里仿佛有桃花开启,只说了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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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日,元旦这一天,肖家的继承人,咱们的肖沫小少爷,没有如约回家吃团圆饭,电话也关机。肖正非董事长被孙子气的,脸色十分难看,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没有规矩,自从认识了祁新还敢公然忤逆长辈了。

  秦川问,要不要去祁新家把少爷接回来?这个.接‘字说的很有礼貌,其实秦川内心想的是,把少爷给抓回来。肖正非摆手道,算了,随他去吧。

  很多时候肖正非会想,是不是到了最后,他身边就只有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被他当成枪子的秦川?他看中的血缘竟然脆弱成这个样子。

  这也是肖沫第一次过节没有回家吃饭,不是不回,是实在下不来床。但这些没法和肖正非解释,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祁新作为人民医生,过节什么的从来都跟他没有关系。今天上午门诊,下午一台手术,好在这两天没有排夜班,可以在家陪着他的小男友。

  很多年没谈过恋爱了,祁新也在慢慢的找感觉。该做些什么呢?天天腻歪在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打炮?祁新马上否决了,这些活动,除了吃饭,这个礼拜都做不了,尤其是打炮。

  那就,先送礼物吧。

  圣诞节祁新原本就给肖沫准备了礼物,这两天的事情有点迷,一直也忘了给他,下班的时候再买束花吧,反正他也喜欢花花草草。

  嗯,祁新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中午下班后,祁新赶回家和老妈吃了顿饭,毕竟过节总要陪陪老妈,但这顿饭显得特别仓促且没有诚意。祁新和老妈说,晚上有事,下班后过不来了。老妈看到他最近行为反常,问他,是不是恋爱了。祁新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说,是。

  祁新看出来老妈欲言又止,还想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祁新知道,老妈想问的无非是和男的还是女的谈恋爱这些问题,老妈心里应该早就有了谱,只是她不想面对,而刚好,祁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出柜,所以大家都先相安无事吧。

  祁新捧着一束满天星回到家,一进家门就闻到饭香,心里一阵温暖。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家里有人做好了饭菜等着他,看到他进门,接过手里的包,来一句,回来了,工作累不累?

  当然,肖沫现在并不适合做这些,他能勉强煲一锅汤煮一锅米饭已是极限。

  肖沫从沙发里探出小脑袋:.你回来了,手里拿的什么?满天星,送我的吗?‘

  .送男朋友的。‘祁新把花放在餐桌上,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条盒子,.圣诞礼物,早就准备好的,一直忘记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肖沫很开心,有花有礼物,还有那句‘男朋友’非常受用,.钢笔?这个牌子不便宜啊,花了工薪阶层几个月的工资?‘

  祁新嘶了一声,在肖沫额头用力弹了一下:.挤兑你哥是吧,富二代了不起啊。‘

  .别的富二代了不了得起我不知道,反正我这个富二代一点也不牛 | 逼。‘肖沫白了他一眼,.还不是被你压在下面。‘

  祁新这个老流氓的脸颊竟然有些发烫,昨晚的画面又被翻腾进脑子里。肖沫的喘息声萦绕在耳畔,不断的求着饶,却也不断的重复那三个字。

  .送我钢笔干嘛?‘肖沫问。

  祁新坐下来搂着肖沫的侧腰:.我男朋友以后可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啊,拿着钢笔签合同用。‘

  肖沫噗嗤一声乐了,拍拍祁新的肩膀:.你床上的时候好好表现,以后男朋友包养你。‘

  把钢笔仔细的放回盒子里,转念又想:.你买这个的时候,就想着我是你男朋友了?‘

  这话到是把祁新问愣住了,其实他买这礼物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之前小孩送了他一部手机,祁新想着还他个人情罢了。

  这样想来,这礼物似乎送的很敷衍。

  小孩又和祁新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放他去厨房炒菜。祁新以为这样的温情可以在今晚一直延续下去,甚至做饭的时候还在想,即使不能做,那亲亲摸摸口一下还是可以的。可是现实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事情总是反转的那么突然。

  祁新的电话响了,是于浩打来的。其实这个电话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于浩也只是和祁新说了句元旦快乐,整个通话时长,也不过才一分钟。

  错就错在,祁新挂了电话,双手杵在灶台边出了一会儿神。而这一切过程刚好被小少爷看在眼里,于是肖沫小少爷醋劲就上来了。

  后来肖沫也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但是恋爱中的人哪个是讲道理的。

  肖沫扶住厨房门口勉强站着,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回忆什么呢?舍不得了?这么舍不得你去追啊,我又没绑着你。‘

  .别乱想。‘祁新看着他突然吃醋的样子,又无奈又好笑,关上火,解开围裙,就真的往门外走。

  肖沫傻了眼,跟上去拦住他:.你还真去啊?祁新,你是不是人?‘

  .我出去买包盐,家里没有盐了。‘

  .这么巧就没有盐了,你骗谁啊?‘肖沫忽然炸了毛,一点预兆也没有。

  祁新叹了口气,道:.少爷,咱能不疑神疑鬼的吗?‘

  .你现在是在说我无理取闹吗?‘

  肖沫也顾不上菊花疼,扯着祁新进了书房,指着桌上的一摞照片。

  .你是不是特别怀念你的初恋?这些照片你反复看了多少遍?你睡在我身边的时候,梦里叫着于浩的名字,你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是不是幻想的也是他?送我的东西,直接去商场挑贵的捡就对了,送他的就特别用心的亲手去做。还有这花,你不知道满天星是陪衬的意思吗?你是想告诉我,我只是个配角对不对?‘

  这些照片还是之前李老师拿给祁新的,他只是忘记收进书柜里了,可在肖沫看来却是在.回味‘。

  祁新有十年没有恋爱了,面对小男友这种无理取闹,着实耐不住性子,这十年,他除了老妈和患者,也没有哄过任何人。

  祁新说道:.这才刚恋爱一天,你就开始胡搅蛮缠了?少爷,能不能理智点,你二十岁了,也不是小孩子,派人跟踪我这些我都不和你计较了,现在你这又翻我东西,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

  .什么乱翻你的东西?照片就摆在那,是我想翻吗?你到是收好了别让我看见啊?‘

  祁新扶着额头,拧着眉毛:.谈恋爱真的很烦。‘

  肖沫咬牙道:.你这是后悔了?

  祁新说完,转身出了书房,锅里还有菜,他是真的要出门买盐。当然,这是祁新的视角。

  可在肖沫看来,祁新就是对自己烦了,就是后悔了。昨晚自己的表现并不好,没有花样,没有技巧,也没有完全配合他,小少爷没有经验,自然比不过欢场上的莺莺燕燕。祁新原本就没有多喜欢自己,床上又讨不得他欢心,现在又把少爷脾气拿了出来,祁新自然是后悔答应恋爱,所以才会转身就走。

  肖沫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委屈,多少人主动往他身上扑,可他偏吊在这一棵树上,并且这棵树还他妈看不上他。

  凭什么?

  肖沫翻出祁新和于浩的合影,追着祁新出了书房,当着他的面把照片撕的粉碎,然后扔到他身上。

  .肖沫!你知不知道自己撕的是什么?‘祁新吼道,眼神里全是震怒,肖沫第一次看见祁新这样发火,被他突然的激烈反应震了震,往后退了半步。

  .祁新,你因为于浩……在跟我发脾气吗?‘

  祁新没再继续说什么,蹲下来把照片一片片的拾起来,肖沫看不到他的表情,祁新蹲在地上很久,把照片碎片小心的握在掌心里。

  肖沫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却清楚那个地方或许从来就不曾装着自己。

  肖沫轻笑了一声,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笑话,套上外套,忍着身体不适,从祁新家走了出去。这恋爱才一天,就失恋了,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祁新没去追他,把照片放进一个玻璃瓶里,盯着看了许久,太碎了,怕是粘不好了,就如同祁新的青春一样,粘不好了。

  祁新也懒得再去炒菜,本来这饭也是给肖沫做的,现在人走了,这饭吃不吃也真是没什么意思。

  砂锅里的汤还在冒着热气,肖沫煲的是鸡汤,油已经被他撇干净了,这小崽子还真是细心。

  祁新盛了一碗出来,喝了几口,味道真好。可是,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呢?祁新在脑海里迅速的搜索着,忽然眼前一亮,这汤和肖沫之前送去医院的是一个味道。

  难道,那些午饭都是肖沫亲手做的?

  祁新想起肖沫家冰箱里齐全的食材,花椒八角大料各种做饭的调料也齐全,厨具也是非常考究。他原来会做饭啊,而且还做的那么好吃。那么,他是怎么忍受我做的猪食呢?

  祁新不禁笑了笑,自己这是作什么呢?一把年纪了,和一个小孩子置气,刚谈了一天的小男友,就被自己气跑了。

  祁新看了下时间,离肖沫摔门出走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点开微信给肖沫一连发了十几个.我错了‘的表情包。

  祁新:不生气了吧?

  肖沫:气,你给我跪下。

  祁新:你呀,就是恃宠而骄。

  然后祁新真的给跪下了,当然又是一个表情包。

  肖沫拿着手机,在家里的沙发上咯咯的乐个不停。然后给景修打了个电话说,不去酒吧了,心情突然又好了。景修已经攒好了局,还特意按肖沫的喜好找来了五六个小靓仔,谁知道他一句不去了,就把景修给打发了。

  景修默默骂道:.这谈恋爱的人真他妈是神经病,上一秒要死要活,下一秒就心花怒放。‘

  景修心里不爽,决定今晚的所有消费都记肖沫账上,这样想的时候,他又让妈咪叫来了五个姑娘,开了两瓶六位数的洋酒。

  这俗话说的好,你为男人插兄弟两刀,我作为你的兄弟,只能掏空你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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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肖沫主动约的陈予博,说是想要接受系统的治疗。陈予博清楚他并非真心来问诊的,多半是有话对他说。

  二人依然约在陈予博的院长办公室见面,公共场合反而最适合掩人耳目。这一次肖沫没有再含蓄暗示,而是非常直接的拿出来一张合影。

  照片上有八个人,都穿着白大褂,背景是仁理的学术楼门口,照片里阳光明媚,陈予博和白梦并肩站在一起,白梦的头微微往陈予博一侧歪过去,笑的很是好看,照片上的日期是1999年5月。

  .陈叔叔。‘肖沫把照片推到陈予博面前,.或许我这样叫您才不显得生分。‘

  陈予博笑了两声,来掩饰神情中的尴尬:.我和你母亲曾经是同事,你叫我叔叔也是对的。‘

  .只是同事吗?‘肖沫把照片翻了过来,背面是手抄的两句话,字迹端秀,是母亲白梦的笔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肖沫将上面的字默背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基于某种原因,这应该是您和我母亲唯一一张算是合影的合影吧。‘

  陈予博将照片拿到手中,愣住了。

  肖沫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他,陈予博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

  .肖沫,从上一次祁新把你带到我面前,我就知道这绝非偶然,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会自己来找真相。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肖沫没想到陈予博这么快就松了口,他原本还准备了一箩筐的台词和他周旋。

  地方对方这样直接,肖沫也不废话,切入主题:.您和我母亲,在她嫁进肖家之前就有关系了?‘

  肖沫问的很直接,陈予博有些愕然,眼睛盯着远方,思绪有些飘远。

  .我和你母亲是在院里的新年联欢会上熟络的,那时候她才21岁,来仁理也才一年,她年轻漂亮,性格又好,单位里好多男同事都很喜欢她,有一些还主动追求。我承认,我也很喜欢她。但是我们的年龄实在差的太大了,可以算是两辈人,并且我已经结婚了,所以我把这份感情压在了心里。她一个人背井离乡,在花城没有亲人,我对她颇多照顾。或许因为这样,她把我当成了亲人,什么话也都愿意和我说。有一天,她跑来告诉我,说她恋爱了,对方是一个富家公子,但是为人谦虚,有上进心,对她也特别好。我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是真心为她高兴。你父母算是闪婚,认识不到两个月,就结婚了。结婚之前白梦来院里办辞职手续,特意来看了我。她说她想要继续上班的,但是肖家希望他们能快点要个孩子,还说肖家这几代人都是单传,她公公希望他们趁着年轻多生几个。我当时心有疑虑,两个人的背景相差甚远,肖家怎么会轻易就同意了这门婚事?而且才认识两个月就急着办婚礼?还没结婚就催着生孩子?但看到你母亲一脸幸福的样子,我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陈予博呼了口气,把眼睛摘下来,揉了揉鼻梁:.现在想来,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如果我当时能够提醒她,甚至说是,阻止她,或许白梦就不会……不会那么年轻就走了。‘

  肖沫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悲凉,为自己的母亲也为自己悲凉:.这是一场形婚,准确的说,是我母亲被骗了婚。她以为她遇到了白马王子,其实她只是豪门里的一颗棋子,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掩饰肖广桥同性恋的身份,然后给肖家生一个继承人。‘

  .你知道你父亲是……‘陈予博惊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而没有说出那三个字,.他们结婚后,白梦很快就怀了你。这些是我后来听她说的,你母亲怀孕之后,你父亲就经常不回家了,期初还会用出差、加班这些理由去搪塞她,后来你母亲问多了,他也就烦了,干脆不接你母亲的电话,你母亲每次打电话给我倾诉都会电话那头哭很久。‘

  肖沫一早就知道肖广桥对母亲有多坏,但现在从旁人口中再次听到,心里难免还是会难过,肖沫问道:.我母亲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肖广桥有同性恋人的?‘

  陈予博回忆道:.大概在你两岁多的时候吧,有一天你母亲忽然打电话给我,说要见面。自从他嫁到肖家,我们也只是偶尔通下电话,从没再见过面。我那天觉得她的情绪非常不好,就停了下去的门诊,请假去见她。她当时抱着你,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非常可爱,也很听话,就坐在儿童椅上安静的吃薯条。你母亲说,她偷看了你父亲的手机,手机里面有很多亲密照片。我当时还劝她,说男人在外面总会有逢场作戏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个有钱人。你母亲就哭了,她说如果自己老公在外面找女人,或许她还没有这么难过。可他找的却是个男人,并且从细节上推算,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那天我才知道,你母亲怀孕后,你父亲就跟她分房睡了,从此再也没有碰过她。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太残忍了。后来,你母亲和你父亲摊牌,你父亲才告诉她真相。你爷爷曾多次拆散肖广桥和他的恋人,后来你父亲以死相逼,你爷爷才退步,条件是,他要娶个女人回家传宗接代,从此就再也不管他们的事。‘

  听到这,肖沫的情绪有些激动,身体里有一股热浪在翻滚,波涛汹涌的复杂情绪压的他胸口很疼。

  肖沫偏过头往旁边看去,他仿佛穿越回了十八年前,那个泪流满面的年轻女孩就坐在他身边,而他变成了一个小婴儿。

  女孩很漂亮,皮肤很白,但是没有血色,哭的梨花带雨,搅动的人心痛。女孩伸手摸着婴儿粉 | 嫩的脸蛋,婴儿看清了她的眼眸,里面装着江河湖泊般的哀愁。婴儿不懂女孩为什么哭,只是能体会到她的心里的难过。如果那时候婴儿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一定会告诉女孩,别怕,总有一天我会长大,会成为你的依靠。

  .你为什么不劝她悬崖勒马?‘肖沫转回头,再次看向陈予博,.你不劝解她,反而趁人之危去占有她。‘

  这是肖沫对他的控诉,陈予博都接受。

  .当年确实是我太自私了,如果不是你母亲感情变故,我知道我和她永远没有可能。‘陈予博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十分苦恼,.但是,肖沫,我劝过她的,可是她钻进那个牛角尖里,什么人也拉不回来。白梦说,她不甘心,他们都有孩子了,一定会劝这个男人回心转意的。可哪有什么回心转意啊,这个男人的心根本从未在她身上。‘

  .你又是怎样引诱我母亲的?‘肖沫的眸子忽然深沉下去,眼里似有凛冽的冷风。

  陈予博心中一颤:.我那时候,是真的爱她。‘

  .爱她?‘肖沫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母亲,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含冤而死吗?你爱她,就昧着良心给肖广桥出具一份假的证明,让他逃过法律的制裁吗?太可笑了!你这种人不配谈爱,你先是背叛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之后又对不起我妈,你这种人,说到底最爱的只有你自己。当大家对你的医德医术称赞的时候,深夜里,躲在黑暗处的你,良心真都不会痛吗?‘

  陈予博突然感觉身上一冷,像被人拿着刀抵在脖子上的大动脉,不敢动也无处可躲:.当年,你爷爷肖正非找到我,让我想办法证明你父亲,是在精神病发作期间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失手杀的人。我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很愤怒,觉得有钱人怎么可以这样目无王法。但你爷爷是谁啊,他从来不做无把握的生意。肖正非,拿着我和你母亲的事来威胁我,当时我正在和唐伯礼竞争仁理院长的职位,我不能在名誉上受损。肖正非劝说我,白梦已经走了,但是活人还要继续生活。他答应用他的关系,让我当上仁理的大院长,只要我能出具一份肖广桥间歇性躁郁症的精神鉴定报告。‘

  肖沫身体猛地一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陈予博:.为了名利,你就放弃了我母亲?即使她已经死了,你也从未没想过为她伸冤,你就是如此爱她的?对,她死了,她什么也给不了你了,你的名誉你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肖沫,你父亲在你爷爷长期的高压下,的确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他有中度抑郁症,在康宁心理机构接受了一年多的治疗,报告中的这一部分内容是真实的。你父亲虽然没有判死刑,但他也判了终身监禁,他已经在为自己的行为赎罪了。说到底,肖广桥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呢?他就可以不用死吗?这世上的可怜人多了去了!‘肖沫厉声说道,黑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烈火的颜色,.最后害死我母亲的凶手真的是肖广桥吗?她被送进手术室之前明明是清醒的,她没有大出血,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你心里或许跟我有同一个答案。‘

  陈予博被肖沫的怒火包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个孩子长大了,来向他,向他们讨公道。

  .我妈当年一定是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她指望你能带她逃离,她甚至想要离婚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呢,怕是从来就没有想过离婚娶她吧?占有了她的身体,困住她的精神,却不去救赎她,反而让她自生自灭。‘

  肖沫火焰般的眼眸里,浮现出凛冽的刀光,比外面的冬风还要冷。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和肖广桥发生冲突吗?准确的说,是和肖正非发生冲突,就是因为她提出离婚,肖正非不同意,这对于豪门来说是个丑闻,会影响集团的股价,影响他们的利益,肖正非是个心狠手辣的商人,他怎么可能同意。他让肖广桥去处理这件事,所以肖广桥才和我妈在酒窖里发生了冲突,然后误伤了我妈。说到底,我妈的死,和你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肖沫恨那个真正害死母亲的凶手,也同样恨陈予博,恨他的自私和软弱,恨他的无能和退缩。

  陈予博脸色苍白,手在发抖,似乎是很努力的才抬起眼眸:.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因为自己做的错事而后悔、自责。这是我欠你的,更是欠白梦的,要我怎样偿还,我如今都是愿意的。‘

  肖沫慢慢平静下来,眼睛恢复了以往的清澈透亮,表情也自然了许多,他对陈予博说道:.我不能让我妈走的不明不白,十五年前你没有帮到她,十五年后我希望你能赎罪。‘

  肖沫从陈予博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狠狠的捏着他,疼的他喘不过气。

  肖沫眼前一阵模糊,他忽然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扎着马尾辫子,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在操场上奔跑,阳光很好,天空很蓝,马尾随着奔跑的韵律左右摇摆,肖沫仿佛都闻到了青草的味道。女孩停下来,回过头冲他笑着,笑容真好看啊,满是朝气和对未来的憧憬。笑着笑着,女孩忽然就流泪了,看着肖沫冲他招手,招过手之后,又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走吧。然后,女孩转回身,跑向了远方。

  妈,我好想你。

  肖沫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急诊科的观察室里,祁新坐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

  .醒了?‘祁新戴上听诊器给他听心率,.你说你,我一天不看着你,你就不听话,一整天没吃东西是不是?还给我弄一个低血糖晕倒,我告诉你啊,你下次再不听话,我就……‘

  祁新话没说完,肖沫就扑了过去抱住了他。

  .你别乱动,手上还有点滴。‘

  .祁新,快抱我,抱紧我。‘肖沫的声音有些哽咽。

  祁新不明所以,紧紧的抱住了他。

  .我爱你,祁新,我爱你,我爱你。‘

  .乖。‘祁新用手掌顺着他的背,.我不会走的,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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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沫期末考试结束了,最近乖乖的在祁新家继续当田螺小伙。在祁新的谆谆教导下,少爷已经可以把深色和浅色的衣服分开放洗衣机,并且内裤都是用手洗。

  祁新有点于心不忍,让一个除了把做饭当兴趣之外从未做过家务、身价过亿的豪门继承人给自己洗内裤……会不会遭雷劈?

  祁新忽然又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纯爱小说,《豪门少爷将我宠上天》、《霸道总裁轻点爱》、《男人,你别跑》,自己仿佛成了小说里的.辛德瑞拉‘。

  晚上,肖沫说想吃牛排,好在他对于祁新这个普通老百姓的要求并不高,还知道心疼他哥的钱包,所以祁新就去超市买了两块速冻的回来糊弄少爷。

  .知道了少爷,快到楼下了,不许喝酒,我说不可以。好了,马上上楼了。‘

  刚挂电话,祁新就看到了于浩。于浩精致的小脸冻的通红,一看就是等了很久。

  祁新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问道:.等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于浩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就是想离你近点,没想打扰你。‘

  祁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十年前的心结,他已经解开了,可在于浩这里好像系的更紧了些。

  .于浩,我们聊聊吧。‘

  祁新说出这话的时候,于浩非常惊讶,他以为祁新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了。

  祁新带于浩去了旁边的小池塘,那里有长椅。两人并肩坐着,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你什么时候走?‘祁新问道。

  .明天。‘

  .这么快?马上春节了,不过完年再走吗?‘

  .我这次回来也快三周了,那边工作积压的太多。‘

  .也是,都要回归正轨的。‘

  两人平淡的对着话,祁新一直在想从一个什么点切入,才能让于浩更容易接受。

  .祁新,你和那男孩子,在谈恋爱?‘于浩明知道他们关系匪浅,还偏要自虐的问上一问,无非是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

  .对,他是我男朋友。‘祁新坦诚的说着。

  于浩搓了搓手指:.可你上次说,这些年没交往过男朋友。‘

  .也是刚确定的关系,他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很喜欢他,是打算认真交往的。‘

  .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是吧。‘于浩抬眼看着他,用力笑着,他想让这个话题显得轻松些,至少别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

  .上次我说,分手了不可以做朋友,都是混话,你别在意。‘祁新轻吸口气,慢慢的说道,.我终究是没办法把你当成陌生人的,但是,也真的不可能了。以前我年轻气盛,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你别怨我。两个人恋爱,一个人犯错,另一个人也脱不了干系。如果我当初能给你足够多的关心和安全感,你也不会再别人身上找慰藉。于浩,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重新开始生活,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于浩在看到肖沫的那一刻,他便清楚,自己和祁新再无可能了。祁新对那孩子说话的语气是宠溺的,祁新为了那孩子把自己推开也是真的,祁新看着那孩子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祁新。‘于浩站起身,.再陪我走一段吧。‘

  .好。‘

  于浩在朦胧的月光下注释着祁新,在漫天的寒意中,心底那股疼痛又翻腾起来。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被遗忘的,或者说,都可以被忽略,唯有祁新,是于浩永不能结痂的伤口。他害怕想起他,害怕见到他。祁新对于浩来说,就是罂粟,只要一次就会上瘾。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于浩不敢回国的原因,他害怕像如今这样,再痛彻心扉一次。

  于浩忽然吻住了祁新的唇,只是这样轻轻的碰着,不敢过火,睫毛颤抖地闭了起来。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想最后一次离他近些,最后一次感受他唇瓣的温度,和沉醉的呼吸。

  祁新轻轻地把脸划向一旁,抬起手臂,如朋友般的抱住他,说道:.于浩,无论相隔多远,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会祝福你,是真心的希望你好。‘

  今晚的夜空很美,无风无云,深蓝的天空里布满了星光,两人身上被银光覆盖着。于浩将祁新拥的很轻,就好像是水中幻月,一碰就不见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也祝福你,祁新。‘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肖沫下楼找祁新,正巧看到他们坐在长椅上说话。隔得太远了,他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接下来的动作,却看的异常清楚。

  肖沫忽然觉得胸口很闷,头很疼,疼的快要炸裂了,眼前又出现了一黑一白如同闪电的交替,接着,肖沫仿佛成了整个世界的中心,天空、大地、房屋、树木……全都围着他转。还好旁边有一个石台,肖沫扶住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神。

  渐渐平稳了呼吸,可身体里却涌上一股怒火,燃烧着他的胸膛,肖沫必须要发泄出去,不然他会憋疯的。

  肖沫走过去,大声喊道:.祁新!‘

  此时,祁新和于浩已经结束了这个拥抱,正肩并肩的往前走。祁新闻声停住脚步,转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小孩,握紧了拳头朝这边走来。

  祁新大跨几步上前箍住肖沫,低声道:.宝贝儿,先别发脾气,听我解释。‘

  .老子都看见了,还他 | 妈解释个屁!‘

  祁新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前也只能先把这只发疯的小奶狗抱紧在怀里,然后笑着对于浩说:.不好意思啊,有点状况,不能送你了。‘

  于浩沉声道:.对不起,让你,男朋友误会了。‘

  .他偶尔这样,一般情况下都是很……‘怀里的小孩刚要张嘴说话,就被祁新捂住了嘴巴,.懂事的。‘

  于浩顿了顿,又点点头,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在祁新的世界里,已经是多余的存在了:.祁新,我先走了。‘

  .好,注意安全。‘

  祁新道完别,拖着小孩往回走。小孩的力气大了不少,拼命反抗下竟然挣脱了祁新的束缚,祁新还没来得及反应,挥手就被小孩打了一拳,牙齿磕破了嘴角,祁新吐了口血水,拧着眉毛,也不跟他废话,将小孩抗到肩上就往家走。

  于浩不知道何时转回了身,望着祁新扛起那个男孩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

  祁新能再次遇到喜欢的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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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屋,祁新把小孩扔进沙发上。

  .顾总,您有完没完了?‘

  顾意眨巴了两下眼睛:.操,你又他 | 妈知道是我?‘

  祁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吗?

  .我们家肖沫是不会说脏话的,更不会打我。‘

  顾意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饶有兴趣的看着祁新:.看来你俩现在处的不错,该做的都做了吧?‘

  .和你有关系吗?‘

  .祁新,你似乎不是很想看到我啊?‘

  祁新呵呵两声:.比起你,我更想见到莫非。‘祁新的意思是,如果非要选一个肖沫的次人格,他情愿选择莫非。

  但显然霸总会错意了,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他:.肖沫跟我说,你更喜欢莫非,他还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莫非的影子。我就觉得很好笑,主人格居然成为了次人格的影子。‘

  祁新听到这话心里一颤,肖沫还是介意我酒后和莫非做过的事吗?于浩、陆鸣、莫非,找个机会这些事都要和肖沫解释清楚,小孩太敏感了。

  祁新把牛排拿到厨房,系上围裙,突然又觉得不对劲,我为什么要给顾意做饭吃?

  于是祁新又折回客厅,对着啃苹果的顾意说道:.你把我家小孩还给我。‘

  顾意呛了一口苹果,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祁新,你脑子没事吧,这是我想还就能还的吗?‘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祁新问道。

  .你和那男的接吻的时候我就出来了。‘顾意把苹果扔进垃圾桶,拿纸巾擦了擦手,.他情绪稳定的时候,我很难出现,他一般不开心想要杀人放火的时候,我才会出现。‘

  .你是说,肖沫刚才想要杀人放火?‘

  .不然呢?你跟那小|贱|货都亲嘴儿了,我们家肖沫还不能去揍他吗?好歹也是个富二代,可以任性。‘

  祁新感觉眼前有乌鸦嘎嘎嘎的飞过,这是什么逻辑?

  .我们家肖沫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懂事又讲道理。‘

  .就是因为他太懂事了,所以才会被你这个渣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 顾意站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白色连帽衫,十足的学生打扮,忍不住的嫌弃,衣装不行了但霸道总裁的气势还是要拿出来,.我作为众多人格中的大哥,理所当然的要保护他们,尤其是肖沫。你这个渣男,骗骗别人可以,骗我就算了,承认吧,你就是馋肖沫的身子。‘

  祁新扶住额头,好想揍他啊,怎么办?可这是我家小孩的身子啊,不舍得。可他嘴太贱了,不凑心里不痛快啊。

  .喂,祁新,你到是快去做饭啊,老子都他 | 妈饿了。‘

  要不还是揍他一顿吧。

  .你干什么?祁新你疯了?你别脱 | 我裤子……操,你居然抽老子屁 | 股……祁新老子跟你拼了……‘

  打完顾总之后,两人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个茶几,这种距离比较安全,无论哪一方想发动进攻,另外一方都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顾意揉了揉屁股,对祁新说:.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做饭给我吃了。走吧,霸道总裁请你吃饭。‘

  顾意坐在祁新的路虎星脉上,嘴里不停的嫌弃:.这一百万以下的车,是真的没法坐。‘

  .闭嘴。‘

  .这车肖沫给你买的?他这个人的品位,一贯的差劲。‘

  .滚。‘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不可能在车里打架,只能对骂。于是一路上,车里不停的传出来,滚、操、傻 | 逼、他 | 妈的……等一系列脏话。如果把这一部分拍成短视频,一定全程都是.哔哔哔‘。

  吃饭之前,顾意先去奢侈品店买了一套新款西装,穿上之后对着镜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对祁新说:.怎么样?是不是帅炸苍穹?‘

  祁新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瞟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这不要脸的劲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顾意将减掉的吊牌扔到祁新面前:.这里随便一件衣服,都顶祁医生两个月的工资了吧。‘

  祁新捏了捏手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对顾意小声说道:.你要是再废话的话,估计顾总又要多买一套西装了。‘

  顾意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买了单,走人。

  他带祁新去了一家非常高级的餐厅,在这里吃一顿饭可以花掉祁新一个半月的工资,这顿饭吃的祁新肉疼,闻着到处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祁新默默的想,肖沫这种少爷跟着他还真是受苦了,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被压,真是难为小孩了。祁新暗下决心,以后要加倍对他好,那什么的时候不能再那么粗 | 暴了。

  吃过饭之后,顾意问祁新,有没有兴趣体验一下他的.夜生活‘。

  祁新本想把顾意打一顿塞进车里拉回家,但他真的十分好奇顾意以往都做过什么,他好奇的不是顾意,而是他会怎样对待肖沫的身体。

  这是一家花城非常有名的俱乐部,价格不菲,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只接待会员,一年的会费就要大几百万,但还不是你有钱人家就带你玩的。

  .樱花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肖公子您这边请。‘经理非常有礼貌的做引领。

  祁新注意到所有的工作人员,穿着都很讲究,统一Gucci西装,连清洁人员穿的都是耐克夹克衫。

  包房里面各式酒水、果盘、点心、道具,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经理问道:.肖公子,需要叫花儿和草儿来伺候吗?‘

  花儿草儿是这里的暗语,意思就是姑娘和鲜肉。

  顾意摆摆手:.多叫几个,我带了朋友来,好好招呼。‘

  .明白。‘

  .你用肖沫的名号?‘祁新忽然很生气,他家肖沫明明是个很乖的孩子,顾意这是在毁他的名声。

  顾意勾勾嘴角,笑道:.肖沫这张脸摆在这,我总不能说,我姓顾吧,何必节外生枝呢?到时候麻烦的还不是他肖沫,和我有什么关系。‘

  祁新竟然无言以对,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正憋气的时候,那些花儿草儿就已经进了门。场子档次高,里面的.服务人员‘自然质量也更好。

  这家俱乐部名叫.无名‘,但大家都习惯称它为.花满楼‘,原因有二。其一,它所有的房间都是以花命名的。其二,俱乐部里的姑娘和男孩大部分都是本科以上学历,漂亮、身材好、有个性、还不惹事。剩下没学历的一小部分,长相和才艺绝对是过人的,不然根本踏不进这个门。

  祁新在欢 | 场上也混了十年,什么样的人一眼看不出来,多看两眼也就明白了。看的出顾意也是放得开的主儿,又年轻又帅,出手还大方,所以他在这里很受欢迎。

  才不过一分钟,包房里就浪了起来。

  一个小帅哥主动坐到祁新旁边,祁新瞟了他一眼,孩子长的挺好看的。

  .您好,我叫叶落,十八岁,在×大读大一,怎么称呼您?‘男孩很主动的做了自我介绍。

  .叶落?真名?‘

  .您说笑了,自然是假的。‘

  .我叫祁新,真名,是医生。‘

  然后两个人开始喝酒,划拳,掷骰子,聊天。男孩很主动,有意无意的碰一下祁新的手,摸一下大腿,蹭蹭肩膀。

  但祁新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小鲜肉身上,余光总是落在顾意那。他那边到目前为止还算规矩,只是摸摸抱抱喝个酒。那些花儿们知道老板不近女色,叫自己进来无非是热个场,所以也很知情识趣的,只是陪 | 酒、唱歌、靠边站。

  .肖公子常来吗?‘祁新问叶落。

  叶落给祁新倒酒:.也不算是常来,一两个月会来一次吧。‘

  .都跟什么人来?‘

  .说不好,有时候带几个朋友,有时候自己一个人。‘

  祁新忽然觉得这样挺奇怪的,居然跟自己的男朋友来俱乐部找乐子。虽说现在他的精神意识是顾意的,但主体却还是肖沫。祁新怎么就同意跟他来鬼混了呢?就应该打一顿拖回家里。

  祁新喝了一杯酒,再转头过来的时候,发现顾意不见了,他身边的一个小帅哥也没了踪影。这是去厕所了?可包房里明明就有洗手间。

  叶落非常善解人意,看出祁新的疑问:.哥,您别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我继续陪您喝酒,您这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什么叫一会儿就回来了?‘祁新问道。

  .就是……‘叶落不敢多嘴,毕竟不清楚肖公子和这位帅哥是什么关系,而欢 | 场上最忌讳就是口风不严的人。

  祁新从他的神情上也猜出了一二,问道:.洗手间在哪?‘

  .出门直走,尽头右转。‘

  高档会所的洗手间装修的都跟五星级酒店似的,祁新推门进去,里面空旷又安静,但仔细听,却又能隐约的听见什么声音。

  对,是喘 | 息声,若隐若现的,从某一个隔间里传出来的。

  祁新踹开门的时候,一副活 | 色 | 生 | 香 | 图映入自己眼帘。顾意正把那小帅哥抵在墙上亲,裤子都脱了一半,该立起来的都已经立起来了。

  小帅哥受到了惊吓,娇羞的躲进顾意怀里。

  顾意回头撇了祁新一眼,非常不爽,咬牙道:.祁新,你这样突然吓唬我,很容易阳|痿啊。‘

  祁新觉得烦躁,洗手间并不臭啊,可为什么呼吸不畅呢?伸手去摸顾意的口袋,果然被他摸出了一包烟。Zippo打火机的声音划破了金碧辉煌的、洗手间的宁静。

  祁新靠在门上,吸了一口,又吐出一个烟圈:.你继续,我看着。‘

  .怎么着?祁医生好这一口?‘

  .我和顾总,啊,肖公子讨教一下。‘

  .你他 | 妈想讨教咱俩做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顾意全然没了兴趣,把裤子提上,示意小帅哥穿好衣服先走,小男孩红着脸走出了洗手间。

  .祁医生居然会抽烟?‘顾意把祁新嘴上的烟拿了下来,含在自己口里,深深吸了一口,抬起眼皮去看祁新,眼睛里有挑衅和魅惑,.打一架?还是打 | 一 | 炮?‘

  祁新眼神一暗,挥手一拳打在顾意肚子上。

  .这拳是替肖沫打你的。‘

  顾意也不是善茬,反应迅速,立刻在祁新脸上还了一拳。

  .这拳也他 | 妈是替肖沫打的。‘

  .我 | 操。‘祁新吃痛,他不舍得打肖沫的脸,用了半成力道打在腹部,可这霸总是半分都没手软。

  变身成顾意后,战斗力不止提升了十个层阶。

  祁新不舍得再打了,扫了顾意一眼,沉声说道:.你喝醉了,跟我回家。‘

  .我又不是肖沫,跟你回什么家?‘顾意扬起嘴角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伸手抓住祁新的衣服领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不给反应的机会,唇就贴了上去。

  顾意用力把祁新往后一推,咣的一声,祁新整个背撞到墙上,火星撞地球般的啃 | 咬着他的唇。牙齿磕破了祁新的嘴唇,血腥味瞬间弥漫了口腔。祁新想推开他,想破口大骂,但是顾意咬住了他的舌头,拉扯着生疼,祁新本能的收了力道。眼前的人不再是蜜棕色毛发的小奶狗,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发 | 情的狼狗。

  祁新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此时脑子有些发蒙。

  眼前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唇,熟悉的气味,祁新下意识的搂住他开始回吻,身体被这个吻挑起了熊熊欲|火。顾意愣了一下,而后开始了一轮更加粗 | 暴的撕咬。

  欲望在身体里翻滚,又从喉咙里冒出来,变换成越来越粗重的喘 | 息,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顾意解开了祁新的皮带,准确无误的一把抓住。

  不对,不对,不对。

  停下来,快停下来。

  他不是肖沫,这不是肖沫。

  肖沫从来不会如此。

  祁新,你不可以这样!

  祁新一脚踢到顾意的小腿肚上,推开了这个发 | 情的男人。

  顾意蹭了下嘴角的血,也分不清是谁的。

  .祁新,你他 | 妈是什么货色就别在老子面前装了。‘

  祁新语气冰冷又不屑:.疯够了就跟我回家,把肖沫还给我。‘

  顾意点了支烟,冷笑道:.你会真心实意对肖沫好吗?即使现在会,你能保证永远不伤害他吗?他所经历的,比起你了解到的,要恐怖几十倍。你看他表面上坚强,跟个没事人似的,他只是把情绪都压抑在心里,他不懂得该怎么发 | 泄,或者说,他不敢发 | 泄。祁新我告诉你,你最好对肖沫好一点,你要是让他哭了,让他伤心了,老子他 | 妈的干 | 死你!‘

  莫非是肖沫的弟弟,他把所有好的东西全都给了他,让他替自己快乐。姜小唐是肖沫的童年,胆小、脆弱又无能为力,肖沫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他讨厌姜小唐。楚天,祁新没见过,但是看过他的画,那是一个冰冷、忧郁的少年,或许就代表了肖沫冷血的一面。而眼前的顾意,正如他所说的,是所有人格的大哥,是肖沫幻想出来保护自己的哥哥。那些肖沫想做又不敢做的事,狠不下心的事,都由顾意来完成。

  祁新想,等肖沫回来的时候,要好好抱抱他。

  顾意把烟头狠狠地摔到地上,地面飞溅出火花,他去洗手池边洗了把脸,从镜子里看着祁新,自言自语道:.肖沫多好一孩子,怎么就他妈看上你了?真他 | 妈的奇了怪了!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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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叫了代驾来,他和顾意坐在车子后面,两个纯1,见面必掐。顾意很不满意肖沫是下面那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会儿借着酒劲,一会儿怼祁新两句,一会儿又朝他挥两拳,祁新象征性的忍了一下,就忍不下去了,也不跟他废话,把顾意抓进怀里就开始抽屁股。

  看的代驾小哥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心道,这是情敌变情人的戏码啊,有钱人真会玩。

  回到祁新家里,已经是凌晨了。顾意自然是不肯和祁新睡,祁新也绝对不会和他同床共枕的。最后两人猜拳,顾意赢了,去睡床。祁新心里吐槽,还是肖沫好,他从来都是让着我的。

  顾意把枕头扔给祁新,似乎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你也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让我们二十岁小鲜肉让着你。‘

  祁新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躺在沙发上,很久都没睡着,脑子里慢慢回忆着和肖沫认识的点滴。细细想来,好像都是肖沫在为自己付出,而自己本着.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句至理名言,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百般拒绝小孩的心意不说,还和莫非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关系,还总是对小孩发脾气、对他说教,自己也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祁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他和小孩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三个月,可这三个月,仿佛比祁新之前三十年的人生都要精彩。祁新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肖沫的世界,参与到他的喜怒哀乐。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肖沫的?祁新也不得知。反正他是喜欢上了,是爱上了。

  祁新抬头再看窗外的时候,天边已经蒙蒙发亮了。

  手机在茶几上亮了起来,是于浩的消息。

  .祁新,我走了。‘

  祁新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回复道:.早班机吗?我现在去送你。‘

  于浩:.不用了,你别来,我不想哭,让我走的潇洒点吧。祁新,祝你幸福。‘

  祁新用了十年时间,直到生命中出现了肖沫,才释怀了这段感情,于浩可能需要更久的时间吧。

  祁新:.再见,于浩。‘

  于浩:.再见,祁新。‘

  再见,我们的青春。

  祁新也不知道自己站在窗前愣神了多久,看着天空中一架又一架飞机驶过,他不知道哪一架是载着于浩的,他希望飞机落地后,于浩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就像自己一样,可以重新活过来。

  肖沫从后面抱住祁新的时候,祁新心里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涌上一股暖意。

  .我的小少爷,你总算醒了。‘祁新转了个身,将肖沫揽进怀里。

  肖沫挣出一只手,把手里的纸条拿给祁新看,祁新低头仔细瞧着。

  .肖沫小宝贝,你家祁新今晚和他的初恋小情人亲嘴来着,哦,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应该是‘昨晚’了。但是你放心,你大哥我,非常讲道义,已经替你揍了祁新,两顿。不用谢,客气,记得把我新买的西装送去干洗。‘

  落款是:宇宙超级无敌帅气吊炸天顾总裁。

  祁新扶着额头,看来昨晚是没把顾意干服啊,他还有精力挑衅呢。

  祁新叹口气道:.宝贝儿,这事儿我可以解释的。‘

  强烈的求生欲让祁新此刻笑颜如花,只想做只舔狗。

  .嗯,你说。‘肖沫盘腿坐到沙发上,随意的拿过茶几上的手机。

  .其实吧,这个吻就是……‘祁新尴尬的笑笑,该怎么说小孩才更容易接受呢?

  .告别吗?‘

  .对,就是告别。而且,只是轻轻碰了那么一下。‘祁新用手指比量着,表示是真的很轻的碰了一下。

  .好吧,反正他也走了。‘肖沫把祁新的手机扔给他,祁新接过来,正好是他和于浩聊天的界面。

  .小崽子,又翻我手机。‘

  .不行吗?‘肖沫谈谈的看着他,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以祁新和肖沫相处的经验来看,小孩这个样子准是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祁新笑脸相迎,走了过去:.可以,以后随便看。‘

  然后说时迟那时快的,把肖沫扑倒在沙发上。

  .祁新,没刷牙。‘

  .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

  .忍着。‘

  ……

  早上时间太紧,祁新七点半就要出门去上班,所以这一发在20分钟内速战速决。

  没爽彻底的后果就是,祁新一整天都在盼着下班,能够把小孩按在身下,好好蹂躏一番,一番不够,多来几番。

  .祁新啊,你有什么意见吗?‘下班前的短会上,唐伯礼叫了他几遍,祁新才回过神。

  .唐老师您说什么?‘

  .排班的事,你,大年初一到初三值班。‘祁新旁边同科室的医生小声提醒他。

  .可以,没问题。‘祁新马上答道,.我家在本地,让那些家在外地的同事休假吧。‘

  .好的,那就这样安排。‘唐伯礼说道,.下礼拜院里的联欢会,有家属的都带来啊。‘

  .知道了唐主任。‘

  祁新看了眼日历,这么快就要过年了,自己这一年到头忙活的,心里眼里早已经没了节日的概念,可这春节又不同别的,到现在连年货都没准备,后天休息赶紧去商场买些东西回家,还要带老妈去买身新衣服。

  祁新正琢磨着,唐伯礼忽然过来找他说话。

  .祁新啊,你上次和我说三月份之后,想每个月能有两天休假是在周末,这事你直接找负责排班的小杨就行了,我和她打了招呼。‘

  .谢谢唐老师。‘

  唐伯礼打趣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祁新笑着点头。

  唐伯礼又问:.是哪家姑娘这么幸运?‘

  祁新并不想遮掩,反正大家早晚也都会知道:.不是姑娘,是个男孩,您见过的,叫肖沫。‘

  唐伯礼听到肖沫名字的时候,神情有些复杂,祁新还没捕捉到那是什么情愫,就转瞬即逝了。

  祁新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一下唐伯礼:.唐老师,肖沫的母亲当年是送来仁理抢救的,听说是您主刀。‘

  唐伯礼惯性的先笑两声,答道:.是我主刀,人送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出血量太大了,其实做不做手术意义也不大了,家属送来的太晚了。‘

  是这样吗?可是肖沫说,他妈送来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大出血:.唐老师,肖沫说他母亲在进手术室之前意识还是清醒的。‘

  .不可能。‘唐伯礼马上反驳道,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迅速有些不合情理,又缓了缓语气道,.他那年才多大,记错了也是可能的,他妈是被酒瓶刺破了胸腔,伤及心肺,没有及时就医,送来的时候人都快休克了,刚开胸,人就不行了。‘

  .唐老师,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怪不得大家都说您的脑子是照相机,过目不忘。‘

  唐伯礼不明白自己是做贼心虚,还真是祁新话里有话,他感觉祁新不太对劲,解释道:.那件事影响太大了,轰动全城,难免印象深刻。再说,白梦之前也是仁理的护士。‘

  .白梦?‘祁新反问。

  .肖沫没有告诉你?白梦就是他的母亲。‘唐伯礼见祁新并不清楚其中的人际关系,便有意的多说了几句,.白梦是后来嫁进了豪门,才辞的职。你妈当年还是白梦的护士长呢,他俩关系处的特别好,现在你和白梦的儿子在一起,想来也是缘分。茫茫人海,居然还能遇到。对了,你陈叔叔和白梦的关系也不错。还有些小护士私下里说他们是亲戚,所以你陈叔才对白梦特别照顾,哪是什么亲戚啊,你陈叔就是人好心善,这些小护士就是喜欢八卦。‘

  祁新轻轻蹙了下眉,突然有些懵了,脑子里一团浆糊,越想越乱,越搅越浑浊。

  唐伯礼见祁新这副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看了眼手表:.呦,都快六点了,今天答应你师娘下厨给她做饭,我得先走了。‘

  祁新回过神:.好的唐老师,您开车慢点。‘

  祁新换好衣服,来停车场取车,在车里坐了很久,发呆了很久。唐伯礼似乎是有意将这些人际关系告诉他的,祁新必须把心里的疑问捋顺了。

  唐伯礼话里的意思是,陈叔和肖沫的母亲关系不一般吗?他们既然不是亲戚,又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同事特别照顾呢?肖沫第一次见完陈予博,跟祁新提到了他的夫人,祁新说他们是模范夫妻,肖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当时祁新并未深想。

  难道他母亲与陈予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在没有证据之前,祁新不敢这样猜,毕竟是肖沫的生母,人已经走了,死者为大,不可妄言。

  而陈予博、唐伯礼、老妈,这些人似乎都和十五年前肖家的事有着某种关联,而这些人也都和祁新有关系。

  肖沫接近我,难道带着目的?祁新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这样阴谋论,更不想这样去衡量肖沫,不可能,肖沫对我的感情,我感觉的到,不会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怎么办呢?如果他就是演技好呢?祁新心里忽然有些害怕,他用了十年走出上一段感情,如今再遇到一个爱情骗子,心怕会碎的再也补不好了。

  祁新的手机亮了,是肖沫的语音:

  哥哥,你还没下班吗?我做好饭了,快回来吃。

  祁新扬起了嘴角,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骂自己是个神经病,庸人自扰。唐伯礼讲这些话的目的,就是让他和肖沫产生嫌隙,自己干嘛还要往套里钻呢?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唐伯礼确实有问题。

  祁新系好安全带,驱车回家,他家小孩还在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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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新回到家,田螺小伙不仅把晚饭做好了,家里也打扫的特别干净。

  .宝贝儿,我回来了。‘

  肖沫听到声音,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下班了,祁医生辛苦了。‘

  .我家宝贝儿才辛苦了。‘祁新在肖沫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有什么奖励没有?‘

  祁新四下转转:.钟点工做了多久?‘

  肖沫有些失望,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嘟着嘴说道:.四个小时。‘

  祁新捏了捏他的鼻尖:.辛苦我家宝贝了,监工也是很累的。‘

  .取笑我?‘肖沫佯装生气,伸出手:.给钱,生活费用完了。‘

  祁新把大衣挂起来:.上个礼拜才给了你的五千块,这就用完了?‘

  这有钱人的消费行为方式果然和工薪阶层不一样。

  .买年货了呀。‘肖沫说的理所当然。

  祁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厨房地上,三分之一的地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盒子、袋子。

  .这些都是你今天买的?‘祁新太佩服肖沫的购物能力,早上走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祁新鼓了两下掌,.厉害了我的小少爷。‘

  .不然呢?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等你备年货,怕是要等到明年去了。‘

  .这些都是什么?‘祁新走过去翻了翻,吃的用的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地毯、台灯这些呢?.这些也是年货?‘

  肖沫点头:.沙发前面的这块地毯颜色我不喜欢,就买了一块淡蓝色的,还没来得及铺呢。还有这个台灯,放在卧室里刚好,大灯太亮了,没有气氛。‘

  .你呀,现在连我家地毯颜色都要管了?‘祁新笑着摇摇头,还有肖沫说的气氛,他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嫌灯亮,关灯不就行了。‘

  .不行,我还要看呢。‘

  .看什么?‘

  .看哥哥做 | 爱时的样子呀。‘

  就这一句话,差点把祁新说硬 | 了,刚生出点别的想法,肖沫就拉着祁新又跑回了客厅。

  拿起沙发上的纸袋,把里面的冬款连衣裙拿了出来:.米粉色的连衣裙,阿姨会喜欢吧?‘

  祁新看了眼裙子的商标,这个牌子,怕是值好几个五千块了。

  肖沫说:.我记得你说,阿姨一米六,不胖,这个尺码你看合适吗?不合适明天我赶紧去换了。‘

  祁新没想到肖沫不仅准备了年货,还给老妈准备了礼物,肖沫这么用心,自己却什么新年礼物都没给他准备,这让祁新有些羞愧。

  而羞愧的同时却又想起了唐伯礼傍晚说的话,祁新吞下了想要问出口的问题,都说了要信任他,这会怎么又把疑问翻出来了。

  .所以说,这些年货里,有咱们家的,也有给我妈的?‘祁新说道。

  .对啊,我第一次进你家门见家长,又是过年,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嗯,也是。‘祁新附和道,等等,他说什么?见家长?.你是说过年要去我家拜年?‘

  .对呀对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肖沫把连衣裙小心翼翼的放回袋子里,怕压出褶,特意挂到衣架上,.你下午不是说初一到初三值班吗?正好我要在爷爷那待到初三,初三晚上你下班我来接你,然后一起去阿姨那吃晚饭。‘

  这小孩是已经给自己都安排好了,祁新只要按计划执行就行了。本是打算等他们的关系再稳定些,再和老妈说的。

  毕竟肖沫才二十岁,他这个年纪,玩心重,变数多,他现在是很喜欢自己,可是能喜欢多久呢?而祁新这个年纪,只要是将人带回家了,就代表是认定了这个人,是要与之相伴一生的。万一哪天肖沫不喜欢自己了,他到是可以潇洒走掉,来去自如。

  我呢?怕是又要在情伤里修复十年。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十年够不够。

  .沫沫,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再稳定些,再见家长比较好。‘祁新摸了摸他的头发,.乖啊,我觉得现在有点早。‘

  肖沫盯着祁新好一会儿,脑子里一直在处理这条信息,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说等关系再稳定些,也就是说现在的关系不稳定了。虽然两人上了床,祁新也说会对他负责,可这能负责到什么程度却没说。祁新以往行为劣迹斑斑,这一个来月是安分了不少,可不代表这人从此就改邪归正了呀,难道这老流氓还是不肯收心?

  .你是觉得没必要带我去见你妈?‘

  祁新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沫并不想和祁新吵架,反正他的目的是让祁新带他见家长,至于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领自己回家,还是他心甘情愿的领自己回家,在肖沫这都没什么区别。

  这一路走来,也都是肖沫在步步为营,一次次套路祁新,他往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直到把他逼的无路可退,只能靠近自己。

  只要能和祁新长相厮守,肖沫套路他一辈子又能如何。

  肖沫吃准了祁新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撒娇道:.哥哥,可是我礼物都准备好了呀。‘一双细长的眼睛,清澈透亮,左眼的泪痣把整个人衬托的格外楚楚可怜,好像祁新不答应,下一秒小孩的眼泪就会扑簌的掉下来。

  祁新最见不得肖沫这幅委屈的小模样,心都被他软化了,祁新把他拥进怀里,觉得有些硌手,这小孩怎么养了这么久,还是不见长肉。

  .不过,也不用初三晚上那么着急吧。初四吧,初四我休息,时间没那么赶,我去接你。‘

  .年初四,我要去西郊墓园看我妈。‘肖沫在祁新怀里蹭了蹭,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抱着他,.总归是晦气的地方,我上午去墓园,下午再去你家,不礼貌,所以我才想着早一天去见阿姨的。‘

  祁新以前也听过几次肖沫念起他母亲,但这一次将他母亲和墓园联系在一起,祁新心里忽然一阵刺痛,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低下头去看肖沫,肖沫正微微仰头看着他笑,笑容干净又明亮,仿佛不曾受过伤一样,仿佛那个站在血泊里的小男孩不是他一样。

  .沫沫。‘祁新低声唤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我和我妈不在意这些的,没事的。‘

  .可是我在意啊,好了,听我的吧。‘肖沫话锋一转,.快点给我钱。‘

  这气氛破坏的也是够可以的,祁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给左尘的那张卡里我猜至少六位数吧,我说少爷,您也给我塞张卡呗。‘

  .那怎么行?你是我男朋友,你要负责养着我。我就是要花光你的钱,让你没有钱去约炮。‘

  .哦。‘祁新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你这小崽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不过,凭你哥的长相,让他们倒贴,也是很容易的事。‘

  .你……‘肖沫咬咬牙,.那我就榨干你。‘

  祁新把手放到肖沫的臀部,手臂用力一抬,把他抱到餐桌上:.我就吃完你,再吃晚饭。‘

  边说边把手伸进围裙里,解开了肖沫的裤子。

  .哥,你确定在这里?‘肖沫摸着硬邦邦的桌子,有点不满意这个场景。

  祁新俯身趴了上去:.你就这样支着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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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一大早,秦川就过来祁新家接他了。接他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来绑他回去的,有了之前元旦的经验,秦川这次先下手为强。

  祁新今天放假,本想和小孩在床上多腻歪一会,可秦川一连打了五个电话来催。祁新知道,肖沫一个月有30天陪着自己,这大过年的,再拴着小孩就是他不懂事了。不过,有三天见不到面了,祁新现在就开始想了。说是小孩粘人,可祁新现在这心境,也不知道到底谁更粘谁。

  一咬牙,还是起来帮肖沫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肖家别墅里,应有尽有。

  祁新拿过一个小礼盒,递给肖沫。

  .送给你爷爷,知道他不缺,算个意思吧。‘

  祁新对肖正非这个人没有半分好感,尤其是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之后,但他再怎么说也是肖沫的爷爷,送个新年礼物也算是感谢他把肖沫养大了。

  祁新送肖沫出门,在小区门口看到了秦川的车,秦川从驾驶位下来,走过去和祁新打招呼。

  .祁医生您好。‘然后伸手接过祁新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吧。‘

  肖沫也没顾忌秦川在这,伸手抱住祁新的腰:.初三你下班我去接你。‘

  祁新把肖沫的刘海拨了拨:.快回去吧,我等下也要去我妈那了,你这几天乖点,好好吃饭。‘

  秦川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直男似乎见不得这种场面,眼神中有些局促:.少爷,走吧。‘

  路上秦川说:.后备箱里有给董事长准备的礼物,到时候麻烦少爷拿进去。‘

  肖沫明白这是秦川替他给爷爷准备的,这两年春节都是这样,肖沫和爷爷的关系持续恶化,逢年过节故意不去准备礼物,能气肖正非的时候他绝不放过。在爷孙二人的这场较量里,秦川总想维护一下,哪怕是表面繁荣也好过针锋相对。他们是当局者迷,但秦川看的一清二楚,无论二人怎么斗,最后谁都不会是赢家。

  肖正非看到这一堆礼物,自然清楚不会是他那个混蛋孙子买的,可也没有戳破,毕竟是秦川的心意,肖沫也愿意配合来扯这个谎,也算是给他这个肖家长辈面子了。

  众多礼物中,一个精巧的盒子吸引了肖正非的目光:.拿过来给我看看。‘

  秦川顺着肖正非的眼神看过去,准确无误的看到了这个与其他东西风格迥异的小盒子:.董事长,给您。‘

  肖正非打开来看,居然是一枚衬衫袖口,还是纯手工定制品。肖正非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肖沫,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今年到是懂事了。‘

  肖沫莫名其妙的听到这样一句话,抬头看了眼肖正非,很快眼神又回到了游戏上,觉得哪里不对,又冲着他爷爷扫了一眼。

  这枚袖扣太过惹眼,款式低调却难掩它的品质。用惯了好东西的富豪家,眼睛也是毒的,肖沫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价格不菲,应该还是英国独一无二的定制款。

  拿过这个袋子的时候肖沫也没有在意,随手放在了一边,本以为是祁新随便准备的,应个景而已,意思一下,没想到却是个用心的礼物。

  .不是你送爷爷的?‘没有人能逃得过肖正非的目光。

  .嗯。‘肖沫低下头继续打游戏,做出一副随口应答的样子,.祁新送的。‘

  除夕夜,肖家别墅里一派祥和,肖正非给工人们派发红包,红包自然是丰厚的,肖正非出手从来不小气。给秦川和肖沫的红包更是厚重,看样子数目应该是一样的。

  吃过饭之后,肖沫就和年轻的佣人们去院子里放烟花了,刚点燃两个手机就响了。

  左尘:少爷,新年快乐。谢谢少爷今年把奶奶送来新加坡陪我过年。

  肖沫:你也快乐,带我问奶奶好。

  左尘:少爷,我给奶奶买了初五的机票,到时候麻烦您让人接她一下。

  肖沫:不留奶奶多住一段时间?

  左尘很清楚,肖沫是用奶奶拴住他,以防他背叛,现在这么大好的机会,却还是主动把奶奶送回国。一方面左尘知道这是少爷在试探他,他家少爷很难相信任何人。另一方面,左尘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背叛他家少爷,所以奶奶由肖沫照顾,总比跟着他奔波强。

  左尘:还是少爷照顾的仔细,奶奶就暂由少爷照顾吧。

  肖沫:乖。

  肖沫回复了一个字.乖‘,这些年左尘也是真的很乖。

  客厅里,秦川正陪着肖正非看春晚。

  .你也去跟他们玩一玩吧,不用总是陪着我这个老头子。‘肖正非说道。

  .他们年轻人,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秦川剥了个橘子递给肖正非。

  .你跟着我的时候才十七岁,现在都三十多了,我也六十七了,时间过的真快。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广桥还是个孩子,只有那么大点。‘肖正非伸手比了比,.那时肖盛正是IPO的关键阶段,我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陪他,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又总是板着脸,他就一副小可怜样,躲在门后,想跟我亲近又不敢过来。广桥从小就听话,除了他对洛染的坚持,没有忤逆过我一件事。有时候我想,他如果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或许会活的很快乐。‘肖正非抬头看了看秦川,.你说这性取向会遗传吗?肖沫现在也是这个样子。‘肖正非叹了口气,而后又沉默了,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中。

  肖正非的年纪或许是真的大了,最近总是和秦川说起以前的事,感慨也变多了。

  这一年来,集团里内忧外患,除了景向良之辈明里暗里跟他对着干,大哥家的那几个猢狲也都不闲着,变着法的套公司的钱,他们以为肖正非什么都不知道,还洋洋得意,其实我们的肖董事长只是先捡重要的事来做,还没空处理他们。

  另外一头,他的好孙子肖沫,不知从何时养了自己的势力,公司里也有他安排的眼线,他派人调查肖盛在香江的公司,应该是知道了程子玉和肖明希的存在。这件事也把肖正非搅的头大,很是被动。明希年纪还小,不成气候,程子玉又是个柔弱的女人,肖正非只能尽量多给他们一些钱傍身,以防变故。

  此时,祁新家里。

  母子二人吃过晚饭,边看春晚边包饺子。

  .一会儿下了饺子先给你爸端一碗。‘江慧指的是老爸的照片。

  .我说妈呀,您别这么迷信了好不好?‘祁新边擀皮边笑道,.都跟您说了我爸早投胎了,您呀就赶紧再找个老伴吧。‘

  .你别管我,我找不找老伴还用得着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

  .到是你。‘江慧话锋一转,祁新立马觉得不对,悔不该提这个话题,.你什么时候能我带个对象回家?‘

  我初三晚上就给您带回来,但我带回来您认吗?

  .一提到正经事你就不说话了。‘江慧把饺子整齐的摆在锅帘上,.过了年你可就三十了,三十而立,立是什么?老话说,先成家后立业,这些年你连个正经对象都不谈,我也不是老古板非要你给我生个孙子,但是未来的几十年,你总不能一个人过吧。‘

  .妈,您确定不要孙子?‘祁新很会抓重点。

  .啊?‘这话到是把江慧问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初三晚上我带个朋友来家里吃饭,到时候多做点菜。‘

  祁新说完拿着一盖帘饺子去厨房烧水。

  江慧一个人愣在客厅:.这是有对象了?‘

  此时,陆鸣家楼下。

  贺昭跟镇卫生院的院长申请了三天假,除去往返路程,也就能在花城待一个晚上,刚下高铁,就提着箱子跑到陆鸣家去了,当然陆院长是不会给他开门的。

  此时,他正站在陆鸣家楼底下大声喊呢。

  .陆鸣,你出来,我看你一眼就走。‘

  .陆鸣,我喜欢你。‘

  .陆鸣,我错了。‘

  陆鸣住在仁理的家属楼,整个小区全是同事,大家都认识,贺昭这算是对全天下出柜了。

  .贺昭,你他妈给我闭嘴!‘

  当然,他等来的绝对不会是陆鸣,前方来人正是岳父大人。

  陆常康拎着贺昭的衣服领子就往墙角走:.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呢。谁让你回来的?我现在就给镇院长打电话让他把你看牢了。‘

  贺昭陪着笑脸,开始耍无赖:.您就让我见见陆鸣吧,我真的太想他了,陆院长,陆叔叔,爸。‘

  陆常康眼睛一瞪,气不打一处来:.叫谁爸呢?‘

  除夕夜,仁理家属楼的住户们,在各家阳台上在线嗑CP,年轻人们自行脑补了好大一出戏。

  .快看,陆院长棒打鸳鸯呢。‘

  .两个男的谈恋爱成何体统?‘

  .两个男的怎么了?猫儿狗儿还能凑一对呢。‘

  .就是就是,真爱不分性别。‘

  这出戏直到陆鸣的出现才算落幕。

  .爸,让他进来吧,别在外面闹了。‘

  陆鸣穿着珊瑚绒的睡衣,毛茸茸的特别可爱,贺昭没忍住吞了口口水,眼睛里全是掩盖不住的爱意和……那个意思,这个细节正好被陆常康看见了,他恨不得将贺昭大卸八块。

  除夕夜,万家灯火,热热闹闹,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一家团圆也有人孤单,不管怎样,这一年是好是坏也都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零点的钟声敲起,便是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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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期间,患者人数明显比平时少了三分之一,但对于仁理这种全国性的权威大医院,医生的工作强度依然很大,祁新一天七十个诊号仍旧爆满,还有很多患者在网上咨询是否能加号。祁新一般会先询问病情,如果能在当地做检查的,他都会建议先在本地检查,一来怕患者奔波,二来路费诊费也是不小的开销。

  仁理院子里有一个铁硼,原本是员工的自行车停放处,后来骑车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就变成了患者和家属睡觉的地方。一个个写着名字的编织袋,整齐的摆放在石头墙壁边,里面是他们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很多人千里迢迢的来花城求医,他们的家境并不好,或许最后连治病的钱都凑不齐,被说住宾馆了,连医院后身小箱子里那种30块一晚的上下铺都不舍得。

  为了能活下去,人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祁新明白求生的意念,也懂得求死的决心。

  几年前,祁新遇到过一位患者,家境一般,治疗的费用非常高,并且成功率不到15%,这位患者才四十岁,当他笑着跟祁新说,.医生我不治了‘的时候,祁新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祁新劝说道,15%只是一个概率学的数字,或许有奇迹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祁新自己都觉得牵强,人们从来都在期待奇迹,可是奇迹到底在哪里啊?

  祁新记得那位患者的微笑,平静的仿佛在说诉说别人的故事。

  .为了所谓的奇迹拖累一家子吗?太贵了,这些钱,留着给孩子读书吧。而且就算治好了,五年存活率又能有百分之多少?这几年我应该也都离不开人伺候吧?我老婆才三十几岁,还年轻,他还能找到更好的人。不拖累他们,就是我对他们最后的爱了。‘

  患者走出诊室之后,祁新久久的不能平复心情。哪有什么看惯了生死啊,还不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下午五点,祁新难得的准时下班。习惯性的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肖沫除了下午三点发了一条微信说好想他,再没有动静了,祁新觉得奇怪,往常这个时候早打电话过来问他下班了没。

  今年怎么不粘人了?祁新拨通了肖沫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正想再拨的时候,老妈的电话来了,说家里来亲戚拜年,问他什么时候下班,祁新换下白大褂,洗了手就去了停车场。

  七八口人,说说闹闹的,晚上九点多才走。祁新帮老妈收拾碗筷的时候,才想起自家小孩,这一晚上都没有动静,小孩是干嘛去了?

  电话再打过去,依然没有人接。祁新心中生疑,点开肖沫的朋友圈,一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动态。

  文字:来呀,躁起来。

  配图是一桌子五颜六色的酒瓶子,背景里还有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这条朋友圈还附上了位置,东三环,天上人间夜总会。

  朋友圈下面,祁新居然看到了贺昭的留言:少年你可以啊,出去浪还敢发朋友圈,难道是屏蔽了你家祁哥?放心玩啊,你昭哥绝对不打小报告,他当年玩的比你疯,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祁新心里骂道,操,这他妈真是好兄弟。

  于是给贺昭发了条微信:你家陆鸣和仁和千金什么时候结婚?

  祁新很快就收到了贺昭的语音,59秒,通篇都是会被哔掉的内容。

  祁新勾勾嘴角,内心舒畅,给他家小孩发了条微信:宝贝儿,出去玩就不接我电话了?别喝太多酒,十一点我去接你。

  祁新帮老妈做完家务之后,抬眼看了下表,十点四十,又掏出手机来看,这小孩怎么连个信息都不回?这才两天没管他,就玩野了?

  江慧看他频繁的看手机,说道:.心不在家里就别在我面前晃。‘

  祁新马上赔笑脸:.您看看吃醋了是吧,还成天催我找对象,我要是真把对象领回来,您还不得酸死啊。‘

  .去,没大没小。‘江慧白了他一眼,去厨房切水果。

  祁新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以为是他家小孩,没想到又是贺昭。贺昭发来一张视频截图,肖沫坐在包房里,和旁边的美女玩嘴巴传纸牌游戏。

  贺昭语音:老祁,你家小孩不独宠你了?这年轻人啊,喜新厌旧的速度太快了,大过年的,你可千万别难过。

  祁新立刻点开肖沫的朋友圈,视频可比截图的视觉冲击力要大的多。祁新脑子嗡的一声,一股怒火从丹田汇聚起来,迅速上升至胸腔,仿佛要冲破喉咙喷射出来,手上的力道加重,差点没捏碎了杯子。

  祁新心里骂道,操,小崽子,跑出去玩就算了,还左拥右抱发朋友圈,当我不存在吗?喝多了是不是又要找个MB回家啊?

  祁新气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劲,他家小孩这么乖,不抽烟不酗酒的,除了腹黑点、秘密多一点,也没别的缺点,这人绝对不是他家孩子。

  .妈,我朋友约我,我出去一下。‘

  .哪个朋友啊?‘江慧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是不是之前总让你接的那个?‘

  .嗯,就是他。‘祁新边说话边换衣服,.妈,您不用等我,先睡吧。‘

  江慧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就没再多问什么。

  一路上,祁新都在播肖沫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天上人间,这场子祁新怕是有三四年没来了,从视频里看,应该是最大的包房。

  祁新走进包房的之后,里面的场面着实吓了他一跳,即使是混迹夜场十年的老流氓,也招架不住新时代小流氓的进步。

  祁新厚重的穿着与包房里过炎炎夏日的人群格格不入,几个站在门口的男孩看到有陌生人进来,走过去挑衅般的问道:.大叔,找孩子来了?‘

  .我找莫非。‘祁新清楚的说道。

  .非哥,这有个大叔找你。‘

  包房里太吵了,隔着这么远,里面的人根本听不到,男孩怕是喝大了,夺过麦克风就吼道:.非哥,有个大叔找你。‘

  这下房间里安静了。

  莫非从美女环绕处探出头来:.谁他妈找我?‘

  祁新走过来:.小莫非,挺会玩啊。‘

  莫非盯着祁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一脸惊喜:.叔叔!‘

  在场的真以为是他家叔叔,都不敢怠慢,迅速腾出一块区域,几个勤快的赶紧给.叔叔‘满上酒,而后又很识趣的闪开了。

  .没事啊,这是我家叔叔,你们接着玩啊。‘莫非站起身朝祁新走过去,拉他坐下,.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莫非现在已经喝得五迷三道了,勉强能认出祁新,还算是他有良心。

  .你还用肖沫的微信发朋友圈?‘祁新点了点莫非的额头,.你是唯恐天下不知道是吧。‘

  .叔叔你认得我哥?‘莫非狐疑的看着祁新,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都知道了?‘

  .肖沫没有告诉你?‘祁新仔细想了想,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公用的,不可能看不到啊,.你们聊天的小本子上没有写吗?‘

  .那本子上写的东西太多了,我懒得看。‘莫非说完,忽觉哪里不对,一脸惊讶的看着祁新:.你连这个都知道?你跟我哥很熟吗?‘

  祁新稍稍坐直了身子,清了下嗓子:.我是你哥的男朋友。‘

  .什么?‘莫非大叫一声,酒顿时醒了一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那我哥……‘莫非凑近祁新,低声说,.是零吗?‘

  .什么零?‘祁新耳尖忽然有点烫,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莫非握紧祁新的手臂:.大胆点,就是你想的那个零。‘

  祁新呼了口气,捏了捏额头,变成莫非之后,真是让祁新叔叔有点欢喜有点忧。祁新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十一点,这是他给肖沫设的门禁。

  .玩够了吗?玩够了回家。‘

  .还没。‘莫非如实说道。

  .好,那你去玩,我在这等你。‘祁新在他脸颊用力捏了一把,.手机给我。‘

  莫非乖乖的把手机掏出来,从祁新脸上似乎看不出情绪,莫非心道,他是真的让我玩,还是试探我?虽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但这身子毕竟是和我哥共享的,我如果今晚要跟谁打个炮,是不是就打不成了?

  莫非试探道:.一起啊。‘

  祁新摆弄着他的手机,把刚才发的两条朋友圈删掉,抬头看着莫非笑道:.我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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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没有时间多想,就被旁边的哥们拉去喝酒了。几杯酒下肚,似乎也忘了刚才琢磨的事。

  有两个女孩跑过来和祁新打招呼,聊了两句见祁新冷若冰霜,又不喝酒,也知趣的走开了。明天值班,今晚确实不能喝酒,祁新手里这一天天,可都是.人命官司‘,他算着至少要保证五个小时的睡眠,不然影响白天的看诊,也就是说两点之前要睡觉。

  刚才祁新借口还莫非手机的时候,问了他一句:.现在回家吗?‘

  莫非撒娇道:.叔叔,我再玩会儿。‘

  现在快一点了,这小崽子越玩越嗨,一点回家的意思都没有,真是太惯着他了,要是被肖沫知道,怕是又要找茬跟他闹。

  祁新正想着该不该催小孩走的时候,莫非晃晃悠悠来到了祁新面前,祁新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他顺势跌倒在祁新怀里。

  .叔叔,我可想你了。‘莫非在祁新脸颊啄了一口,软绵绵的说道,.你想不想我?‘

  莫非喝醉了,小脸红扑扑的,像饱满的水蜜桃,嫩的能掐出水来,抛开一切关系不讲,单纯看怀里的孩子,真是让人喜欢的要命。

  肖沫身上有刺,不知道哪一下就会把身上的刺竖起来,刺痛敌人的同时,也会刺痛身边的亲人。可莫非是真的天真无邪,眼里只有喜乐,没有哀愁,他如果笑了,就是因为开心,如果哭了,就是因为难过,他非常简单,所有行为都出自本能的意愿,不加修饰。

  莫非轻轻摩挲着祁新的下巴,亲了又亲:.叔叔,你还是最喜欢我的吧?‘

  莫非穿着大圆领的T恤,好看的锁骨露在外面,一侧的圆肩若隐若现,不知怎地,祁新忽然就想起了.上三垒‘那天晚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痒。

  祁新伸手把莫非的外套扯过来,搭在他身上,遮住了锁骨和肩膀。

  莫非愣住了,想了下,就乐了:.叔叔,带我回家吧。‘

  祁新家太远,干脆直接去了肖沫在东四的小别墅,祁新轻车熟路的把人抗上了二楼主卧,放到床边,让他坐好,开始给小孩脱衣服,边脱边说:

  .你呀,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不许一出去玩就不接电话,把这个毛病改了,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知道了。‘莫非甜甜的说道,.叔叔,我知道了。‘

  这一声叔叔,把祁新叫清醒了,停了手里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孩不是他家肖沫,条件反射的跳出了一步远。

  祁新有时候觉得,自己跟肖沫在一起久了之后,也变得精分。他能准确的分辨出哪一个是肖沫,哪一个不是,并且和不是的那一个保持安全距离。

  .怎么了?不给我脱衣服了?‘莫非去拉祁新的手,祁新又往后退了半步。

  有些局促:.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莫非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但是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顾及这个,把自己扒干净之后,走进了浴室。

  祁新蹲在浴缸前面:.水放好了,没给你放那么热。‘说话的功夫把头扭了过去,看见莫非未着寸缕的站在那,脸上、身上在酒精的作用下浮上了一层粉,胸前的那两点尤其粉、嫩。

  祁新也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不该躲开,这身体他明明每天晚上都搂着抱着亲着蹂躏着,今天人站在面前,却不能碰了。

  祁新把手龙头关了,甩甩手上的水:.你喝了酒了,别泡太久啊。‘

  .叔叔。‘莫非拉住他,整个人蜗进祁新怀里,.一起啊。‘

  .莫非,你别勾引我了。‘

  .第一次我跑了,后来我挺后悔的,之后我又去了蓝Bar好几次,也都没有再遇见你。没想到,你居然跟我哥在一起了。如果那一次我跟了你,是不是现在跟你在一起的人就是我?‘

  .莫非,我先认识的是肖沫,第一次我注意到你,在酒吧里把你带走,也是因为我以为你是他。‘祁新摸着莫非的身上有点凉,把他打横抱起,放进浴缸里,自己蹲在旁边,.所以,莫非,没有这样的如果。‘

  .那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亲我了?‘

  .是。‘祁新非常认真的说道,.上次我们打|飞|机是我喝醉了,我失态,我的错。现在我和肖沫确定了关系,就不会再和你怎么样了,希望你能明白,这是对肖沫最起码的尊重。‘

  莫非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他不知道成年人怎么那么较真,明明都是同一个身体,换了灵魂就不能上了?这世间出轨的男男女女还不大有人在,老流氓真的会为一个人而改变吗?会为了一个人守身如玉吗?

  莫非仰头看着祁新,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打|过|飞|机?‘

  祁新:.……‘

  祁新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团毛线球,他想不清楚事情的时候,脑子里就是这个画面,怎么扯都找不到那根线头。

  做错了什么吗?哪里不对?

  祁新眉头轻蹙,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的走出去浴室。

  海绵体将那天的记忆调动出来,祁新细细回忆,他因为沈卓斌的事心情不好,喝醉了,在蓝Bar里遇见了莫非。不,是他以为那人是莫非,那人却从未说过自己是莫非。那天,莫非没有叫他叔叔,也没有像以往一样话多,笑容里没有轻佻,整个晚上他都没怎么笑过。

  祁新带他回家,他没有像第一次一样逃跑,而是极力地配合祁新的求|欢。后来,祁新发现他眼角全是泪水,以为他是怕的,以为那是生理眼泪……

  他其实,是难过的哭了。

  那晚的人不是莫非,而是肖沫。

  想明白整件事之后,祁新跌坐在床上,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肖沫认作莫非就算了,还和他做了那种事,这么久过去了,肖沫却只字未提,是怕祁新难看吗?而肖沫为了讨自己欢心,居然甘愿成为次人格的替代品,肖沫心里该多难过?

  祁新觉得自己太他、妈畜生了。肖沫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多么冰清玉洁的孩子,不是爱到深沉,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当替身来承欢。

  莫非洗好澡出来,见祁新魂不守舍的坐在那,刚才祁新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他也毕竟是自己哥哥的男朋友,莫非不好再和他亲昵。

  伸手递了吹风机给他:.帮我吹头发总可以吧?‘

  吹干头发之后,祁新催促莫非快点睡觉,强行把他按在床上,盖好被子。

  .刚洗了澡好清醒,现在睡不着。‘莫非想坐起来,奈何被祁新用力按着,扭了两下,放弃了挣扎,.叔叔,我们来聊天吧,是你追的我哥吗?‘

  .你快睡觉。‘祁新隔着被子拍着莫非的后背,你睡着了,我的肖沫就回来了。

  祁新一夜没有睡好,小孩一动他就醒了,条件反射的问一句,沫沫,是你吗?奈何怀里的小人儿只是翻个身而已,哪会回答他,就这样折腾到天亮。

  祁新感觉眉毛痒痒的,用手搓了两下,一秒钟后又窸窸窣窣的痒了起来。

  祁新一惊,睁开眼,攥住小孩的手。

  .沫沫,是你吗?‘

  .是我啊,怎么了?早上起来你就……‘

  .宝贝儿。‘祁新没等肖沫把话说完,就把小孩扯进了怀里,如释重负似的吐了口气,.沫沫,对不起。‘

  肖沫轻笑:.我家哥哥这是怎么了?哪根筋搭错了?‘

  祁新这次主动坦白,把昨晚的事告诉了肖沫,当然,他依然省略掉了.不能说‘的部分,比如莫非赤|身|裸|体的勾引他。

  .就是这样?什么都没做?‘肖沫有点怀疑,祁新可是有前科的老流氓,.你那么喜欢莫非,就连亲都没亲一下?‘

  .谁说我喜欢他。‘

  肖沫拿眼横他,一副.我怎么这么不信‘的样子。

  .宝贝儿,我现在只喜欢你。‘

  祁新越是这样,肖沫越是怀疑,是不是昨晚他又和莫非怎么样了,心里愧疚,所以这一大早上就说着花言巧语拼命的讨好他。

  祁新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小黄毛有点乱,刘海凌乱的搭在额间,标准的巴掌脸,唇红齿白的嘟着嘴巴,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而左眼角下的泪痣又显得楚楚可怜。

  .沫沫,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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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了呀?‘肖沫一口咬住祁新的喉结,.跟你说话就欠|操了?‘

  .小崽子。‘祁新声音中夹着情欲,压抑了一晚上,此刻被完全释放出来。

  肖沫用膝盖蹭了蹭祁新:.哥哥,来啊。‘

  祁新把手伸到肖沫裤子里,谁知祁新又把手收了回来。

  .你肠胃弱,昨晚又喝了酒,这里不行,伤身体。‘

  .那怎么办?‘肖沫委屈的低头看了眼,.都委屈它三天了。‘

  祁新知道小孩这是在求欢,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也太说不过去了吧。祁新退到了床下面,伸手抓住肖沫的脚腕,用力一扯,肖沫整个人滑到了床边。

  .祁新,你干嘛?‘肖沫娇羞道。

  还没等肖沫过多的反应,两只脚就架到了祁新肩膀上,祁新沿着肖沫的脚踝一路向上亲吻,最后祁新几乎整个身体都趴了上去,口里温热的呼吸打在肖沫的敏感部位上,肖沫闭着眼睛,口中轻嘶一声,舒服的往后仰了仰。祁新在四周打转,就是不切入正题。

  肖沫有些急,抓着他的头发往下按。

  祁新一惊,抬眼看他,心道,这小崽子学的到是快。

  .要吗?‘祁新停下来,故意逗他。

  .要。‘肖沫气息不匀的答道。

  .那说一些我想听的。‘祁新本想逼肖沫说一些特别话,可他家小孩哪用得着逼迫啊,自己主动的说了一大推惹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小孩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想按在身下蹂|躏。

  被突然的温热包围,肖沫的身体本能的缩紧,之后在祁新的安慰下又慢慢的放松。这个能将面条打结的舌头,真是彻底征服了小少爷,肖沫在祁新的唇舌伺候下,几番沉沦。

  又疼又爽的感觉,肖沫细细的体味着过程,来自心理上的满足远远大过于身体上的刺|激。

  清晨的空气里,处处弥漫着情|欲的味道,此起彼伏。

  肖沫抓紧祁新的头发,口中的滋滋声一浪高过一浪,祁新极力的讨好着。

  高|潮来的猛烈。

  肖沫整个身体都向后倒了下去,腿无力的从祁新肩膀滑落。祁新扯过被子给他包住,出了汗怕他受凉。

  肖沫再次睁眼的时候,祁新还站在那里,唇角还有残留的□□。

  .这次,我吞下去了。‘祁新说。

  肖沫脸颊闪过一丝绯红:.你不喜欢的话,不用非得如此。‘

  .我喜欢。‘祁新马上说道,.喜欢吃你的。‘

  祁新想,就算他不感动的红了眼眶,至少也要蹦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一顿吧。谁知道他家小孩从来不安常理出牌,直接撂了一句:

  .你给别人吃过吗?‘

  .……‘祁新像吃了口超大的糯米团子,梗在喉咙,好一会儿才吞下去,揉了揉肖沫蜜棕色的头发,.别总问这种问题,听到答案自己又难受。‘

  肖沫哼了一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祁新有些无奈,小孩又因为从前改变不了的事情生气。

  .宝贝儿。‘

  .沫沫。‘

  叫了几遍,肖沫还是没理他,祁新看了下时间,上班要迟到了,只好先去洗漱,从浴室出来之后,肖沫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

  .大过年的闹什么脾气。‘祁新怕他闷坏了,过去扯他的被子,.你每次乖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天。‘

  肖沫露出个小脑袋,拿眼瞟祁新,气鼓鼓的一张小脸,白净透亮,特别招人喜欢,特别招祁新喜欢。

  祁新隔着被子抱住肖沫:.在你之前,只给一个人做过,只做过两次……都吐出来了。这样说,心里能舒服点吗?‘

  .于浩?‘肖沫很不情愿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祁新轻轻的嗯了一声,唇瓣在他耳廓来回剐蹭着:.宝贝儿,我以后只给你一个人吃。‘

  晚上祁新准时下班,肖沫又开着他那辆骚炸天的法拉利恩佐等在了门诊大楼楼下。这一次,连仁理的保洁阿姨都知道了,这是肖家少爷来接男朋友下班了。

  肖沫今天特意穿了干净的学生装,连帽衫,牛仔裤,白球鞋,一看就是乖乖仔,这种形象总该是长辈喜欢的样子吧。

  祁新在手机上开了导航,递给肖沫,肖沫已经尽量低调了,但法拉利的推背感,还是让他闻到了人民币的味道。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肖沫四下看看,这个地址好熟悉,.上次荣叔送你来的就是这?你说要过夜的地方?‘

  .不然呢?你这个醋坛子。‘祁新伸手把肖沫搂了过来,手指碰到他脖颈处白皙顺滑的肌肤时,便起了些许反应,为了不误大事,强忍着没去吻他的唇,.下车吧。‘

  .等等。‘肖沫忽然紧张起来,.你脚底下有两个袋子,你拿过来。‘

  .这是什么?‘祁新弯腰捡起来,一条是送老妈的白色连衣裙,还有一条是丝巾。

  .我不知道你妈妈喜不喜欢这条裙子,为了保险起见,前几天就又去买了条丝巾,送女士这种款式的,虽然不出彩,但肯定不会错。‘

  祁新见肖沫是真的在紧张,没忍住笑了出来:.呦,这是谁啊?还是我认识的少爷吗?平时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劲儿哪去了?这会儿怂了?‘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肖沫挥手照着祁新胸口打了一拳,白|嫩的小爪子被他祁新哥哥一把擒住,牵到唇边来,吻了吻。肖沫心中一暖,脸上就粉|嫩起来。

  这一个月,在祁新哥哥的滋补下,小少爷的脸色终于挂了点血色。

  .别怕。‘祁新扯着肖沫的手背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别哄我,我现在只求阿姨别把我赶出去。‘

  .相信我。‘

  肖沫想了想,又问道:.你是怎么和阿姨介绍我的?‘

  .我就说我一个朋友要来家里拜年。‘

  .一个朋友?连性别都没提?‘肖沫扑腾着挣扎起来,.祁新,你就这样对我?‘

  .别恼啊。‘祁新按住这个暴躁男孩,.我要是直接说带个男朋友回家,你觉得我妈会让我往回领吗?‘祁新用食指戳了戳肖沫的小脑袋瓜,.你呀,动动脑子好不好?大过年的,我领回家的,可能是个普通关系的人吗?你以为我妈心里没数吗?到时候你进了我家门,冲我妈一笑,就凭你这张脸,我妈还能把你赶出去?‘

  肖沫伸手摸了摸自己,祁新说的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瞬间就被他说服了:.不过,这算不算是套路阿姨啊?‘

  .玩套路,我们小少爷最拿手了呀。‘祁新捏起肖沫的下巴,.你套路我的还少吗?‘

  祁新这回没忍住,吻了上去,霸道的咬在了肖沫唇上。没办法,祁新哥哥饿了三天,要不是顾及小孩的身体,早上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于是,他家小孩不仅红着脸,还红着嘴唇进了祁新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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