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知青王二与乡村女医生的风流艳事

原标题：《黄金时代》：知青王二与乡村女医生的风流艳事

.谨以此文，纪念王二和陈清扬的伟大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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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18年，王小波就离开我们有二十一年了。二十一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世界从彼此隔绝进入到互联网时代，一个国家可以从贫困发展到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一个婴儿可以长大成人，少年可以老去，二十一年可以让你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在小说《黄金时代》里，主人公王二正是一位二十一岁的精壮流氓。

王小波生前写过许多文字。包括《时代三部曲》，大量的杂文，电影剧本，以及与妻子李银河的书信。在他去世后的这些年里，他的作品被人们反复阅读，公众对他的兴趣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这证明一个作家的生命力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战胜死亡。

但是对王小波的解读从文学范畴，上升到文化现象，因此也造成很多误解。大量的读者从他的杂文和书信知道他，断章取义地谈论他，却并不把他当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家。

你要想真正阅读王小波，就应该去读他的小说。王小波说，《黄金时代》是他的宠儿。如果只读一本王小波，那就应该是这本《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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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篇幅上来说，《黄金时代》是一部可以在两个小时读完的小说。只有三万多字，且行文流畅，说的全是大白话。

但是要真正理解它并不那么容易。很多人读完之后，有点发懵，哈哈笑过，但搞不清楚作者要表达什么意思。

对我来说，《黄金时代》至少有三种读法。它是一部哲学小说，也是一部道德小说，同时它又是一个爱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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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名字叫做《黄金时代》。从内容上来讲，该小说应该叫做《知青王二与乡村女医生的风流艳事》。但小说却有个如此大雅的名字。这彰显了作者的野心。

古希腊诗人赫西奥德在描述人类社会时，用金、银、铜、铁四种金属，分别代表人类的不同生存状态。从黄金时代、白银时代，到青铜时代、黑铁时代，价值依次贬低，人类日渐堕落。毫无疑问，我们此刻正处于人类最堕落的黑铁时代。

黄金时代是神创造的第一代人类。那也代表着人类最理想的生存状态：人类不用劳作，衣食无忧，没有战争和贫困，宛如圣经中的伊甸园，大地丰饶，流淌着奶和蜜。

然而王小波在小说里所描述的时代，是人类社会最荒谬、最灰暗的时代之一。它丝毫称不上美好，反而充斥着愚昧、残暴，一个伟大的古文明正遭受精神扭曲的时代。

王小波的理由是，那是主人公王二的黄金时代。他二十一岁，正是一生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年纪，他想爱想吃，有很多奢望，如同云南南部亚热带气候的植物，肆意生长，墨绿色的叶子鲜翠欲滴。

在这种个体生命与时代命运的强烈冲撞中，王小波指出了他所想要表达的主题：对于人的生存状况的反思。

人到底为何存在？在巨大的时代背景和宇宙时空下，个人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又拿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

在《黄金时代》里，荒诞就是人的生存状态的表现形式。由思索人的存在，带来的是一种荒诞感。黑色幽默的气质贯穿着整部小说。这种黑色幽默的底色，就是荒诞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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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当成哲学小说来读，《黄金时代》也是一部道德小说。

我这么说，波哥怕是要跳起脚来反对。他最讨厌的，就是在小说里夹杂道德说教。他认为小说是为了美和愉悦而存在的，而不是为了教化别人。然而我偏要说，《黄金时代》就是一部道德小说，而且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黄金时代》里，道德是通过反道德来体现的。

小说中，下乡青年王二是个流氓痞子。他不仅处处跟上级领导作对，还跟山上的女医生搞破鞋，搞了破鞋还叛离组织跑到山上去。

女主角陈清扬原本不是破鞋，但人们非要说她是破鞋。于是她就很想证明自己不是破鞋。可是没有人能够证明她不是破鞋，因为当所有人都说你是破鞋时，你就是。这就是所谓道德的逻辑。于是陈清扬就真的搞起了破鞋。

就这么一个流氓，一个破鞋，两人搞在一起，读者却并不嫌恶，甚至觉得他们做的很有道理。因为在一个原本就不道德的社会，反道德才是真正的道德。

小说中大量的性爱描写，也是反道德的表现。王小波对此的解释是，在一个没有性爱的时代，性才成为主题，正如在饥饿年代吃才是真正的主题一样。想爱想吃是人的原始本能，如果受到阻碍，人就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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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可以把《黄金时代》当成一个纯粹的爱情小说。

知青王二被下放到云南南部的乡村插队。他性格怪癖，没什么朋友，唯一的伙伴大概是一个叫做罗小四的二愣子，以及他在队里养的的那些猪。

因为他思想不够进步，流里流气，不服从领导，所以注定要吃苦头。

陈清扬是另一个异类。她是个北医大毕业的医生。但因为丈夫坐牢，而她长得漂亮且乳房不下垂，就注定要当破鞋。

就这样，离经叛道的知青王二，和注定要当破鞋的乡村女医生相遇了。两人以.伟大的友谊‘为由头，多次进行非法性交，已经构成了.搞破鞋‘的犯罪事实。

后来两人跑到山上去，度过了一段逍遥快活的日子。后来两人又下山来，一起写交待材料，接受批判，出斗争差。

读完小说后，你会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男主人公王二情感状态的缺失。通篇小说里，知青王二只有思维活动，没有心理活动。.他‘会想会吃会打架，好像却不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痛苦、烦恼，王二就像是一个性爱机器人，不懂得如何去爱。

我对此的理解，这是王小波在小说里刻意的留白。在男主人公谜一般的沉默中，读者不得不自己去揣测，爱情的在与不在。如果在，为何王二是这般样子？如果不在，那.伟大的友谊‘究竟是什么？

一直到小说的结尾，故事里过了二十年，陈清扬才坦言，她那时确实爱上了王二。在她的回忆里，天上白云匆匆，深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王二把她扛在肩上，并且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两巴掌，那一刻陈清扬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王二肩上。陈清扬就是那一瞬间爱上王二，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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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回到《黄金时代》所要探讨的主题，关于人的生存状态。我以为文中的这几段，是通篇的文眼，也是王小波试图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陈清扬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了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陈清扬说，那也是她的黄金时代。虽然被人称做破鞋，但是她清白无辜。她到现在还是无辜的。

陈清扬说，这就是所谓的真实。真实就是无法醒来。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在世界上有些什么，下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走上前来，接受摧残，心理快乐异常。

.真实就是无法醒来。‘

这就是王小波对现实世界的回答。

王二和陈清扬跑到后山上，住在草屋里，种地打猎，与世无争。那就像伊甸园一般的生活，也像是黄金时代的人类那样的存在。但是陈清扬还是决定下山，回到农庄，去忍受人世的摧残。

因为山上的生活是虚幻的，山下的农庄才是真实世界。

人活着，就必须下山，去忍受世间的摧残，去吃尽苦头，去经历磨难。

至于作为个体的人，在尘世间生活，他感受到了什么，他爱什么，恨什么，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现实世界就是一个无法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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