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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望安—高校怪谈》
诗云:
月落山涧融冷光,乌啼湖烟起白霜。
昨夜风雨铜铃响,五行扭转分阴阳。
红伞纷飞驱魑魅,少年疏狂斗魍魉。
残魂幽幽低吟唱,奈何生死两茫茫。
在望安学院的北高山和静远湖的交界处,有一块并不起眼的石碑,上面潦草地镌刻着这一首小诗。由于缺乏资料记载,诗作者今天已经无法考证,斑驳的字迹也随着岁月的洗礼而变得模糊不清。但据说就在这寥寥几句话的背后,却暗藏着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故事。
这话到底从何说起呢?
那就从二十年前,望安学院的北高山与静远湖的诞生说起吧……
原本此地无山无水,只有荒地一片。
然而望安学院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全国.超一流‘高校,因此成立之时就处处尽显大气。
领导大手一挥,这里得有一片湖,于是日开夜凿,静远湖诞生了。而那开凿出来的土石、淤泥堆在湖边,最后种草植树打理一番,也便成了今天的北高山。
更有人把它们写成浪漫的故事,将北高山和静远湖描绘成一对恋人,一个代表着给予,一个代表着接纳。望安学院似乎很认可这种说法,就连新修的校史上也收录了这桩美谈。
赞曰:
北高山下花盛开,静远湖畔人自来。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北高山与静远湖背后的故事也不是那么诗情画意,甚至还透露着些诡异。
根据望安地区的野史记载,此处在明朝时曾设下过西南最大的封魂阵法。而伴随着封魂大阵传说的,就是关于红衣厉鬼的故事......
相传明朝正德年间,武宗皇帝朱厚照曾数次南巡,时常以强抢民女为乐。有史书记载称.每夜行,见高屋大房即驰入,或索饮,或搜其妇女,民间苦之‘。
某次南巡之时,武宗皇帝因听闻.蜀中多佳人‘而将目光放到了成都府。差人几番打听后知晓,望安知县之妻宁氏貌美如花。看着丹青师呈上的画像,又动了强抢之心。
当时恰逢四川发生民变,蓝廷瑞自称顺天王起兵造反,而望安县也有乡民投靠叛军。于是,武宗皇帝大手一挥,便以.私通叛军‘为由赐死知县。随即派遣卫士前去秘密带回宁氏,而对外却冠冕堂皇地称抓捕同谋疑犯。然而,.武宗之心,人尽皆知‘。
面对皇室的威逼利诱,此女不但誓死不从,反倒对于其杀死丈夫而无比愤恨。在管家拼死堵住大门后,宁氏才带着孩子堪堪逃走。
仓皇逃出后,女子带着孩子躲到了当时位于城郊的小村庄里。在一间废弃的破草屋内,宁氏安顿好孩子后便先独自外出找寻出路。
村民们畏惧天威,生怕惹上是非,纷纷闭门不开,同时反倒有人将宁氏的行踪告知官府。待到官兵赶到破草屋时,却发现并无宁氏的踪影,只看见一个男孩在草席上因过度劳累而酣睡。领头的以为宁氏已经弃子而逃,气急败坏下杀之以泄愤。
等到宁氏回到草屋后却发现,屋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而男孩正被绳索勒住脖子悬挂在草屋横梁之上。被剜去的一双眼睛已经不知去处,眼眶处只留下黑色的空洞,眼角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薄薄的草席被鲜血染透。男孩随身携带的布玩偶被丢弃在旁边,从脖子旁被撕拉出大半个口子,漏出的棉花绒上开着朵朵血色梅花。
宁氏内心的最后一丝寄托被彻底击碎,她呆坐在草屋前抱着已经死去多时的孩子,绝望地看着灰沉沉的天空。
心如死水,万念俱灰。
对世间的怨恨充斥着宁氏的内心,丧夫丧子之痛让她对人间再无留恋。于是,当她躲藏到中元节的午夜时,竟穿起用破布织成的大红色嫁衣,吊死于村头大槐树下。
冤魂不灭,厉鬼缠身。
自打当天夜里宁氏吊死后,村子里就开始发生着各种怪事。先是夜半时分在村头传来女子哭声,又是有孩童在野湖戏水后无故失踪。
新任知县对此事格外重视,在请来道士几番作法后,才将几个孩童的尸体打捞上岸。
县里仵作初步查看后发现,尸体的脚踝和脖子处皆有淤青,仿佛死前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尤其眼部受损严重,眼球已经脱离了眼眶的包裹,只剩下些许粘膜将其无力地连接住。
家属们悲痛不已,而周围的村民却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这定是宁氏的怨魂在作祟。
村民们赶紧张罗着帮宁氏连同其孩子入土为安,焚香烧纸请道士,希望能放过他们。
然而就这样忙活了一通后,在宁氏头七那天还是出事了......
刚到子时,村里的野猫都对着夜空发出嘶哑的叫声,但片刻后便动静全无。
第二天村民们醒来后发现,整个村子的猫都消失了。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便有吓得面色惨白的妇女哆哆嗦嗦地讲述着村头的大槐树上那令人胆寒的场景。
数十只野猫被鲜红的绳索吊在大槐树上,就那样活生生地吊死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后,整个村子的人都沸腾了,仿佛怨魂复仇的钟声已经在村子的上空敲响。
平日宁静的村庄从这天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村东头的财主老秦昨天夜里不知被谁吊在自家横梁上,浑身被红布死死包裹,额前还插着引魂针,双脚低垂,被发现时已经死去多时。
未等大家回过神来,屋外又有人惊呼道,山坡下的赵家又突然起火。一间茅草屋被烧成灰烬,老小三口人尸骨无存。
王二家的孩子说看见有个小男孩成天躲在院墙外偷看他们,昨晚还看见有个红衣服的姑娘在院门外掐死了要饭的老李头。
夜夜噩梦的隔壁张三,大清早对众人说自己看见了宁氏,操起锄头要出去拼命,却失手打死了在小溪旁洗衣的萧家媳妇。
一连几天,送葬的哀乐声在村里不绝于耳。
做棺材的老孙在恍惚间一榔头敲断了拇指,连夜出逃的苏家小姐在离开村子的路上神秘失踪,而楚家夫妻又因马车失控而坠入山涧,一个摔死,一个溺亡。支离破碎,人心惶惶。
还有人说,县里的仵作疯了两个,宫里专为武宗绘制美人像的丹青师也投湖自杀了,不知道这些事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深夜里瘆人的呜咽声,村头闪过的穿红衣服的女人,大槐树下吊死的黑猫,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村民,还有赵家奄奄一息的狗。
等到望安县大肆闹鬼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武宗皇帝也心生畏惧,担心冤魂进京索命。
于是,武宗连发圣旨召集全国上下的得道高僧前往望安县,一同将宁氏魂魄封于地下。
封魂之事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构筑起了西南地区最大的封魂阵法。
听闻此事结束后,多数参与的高僧一夜之间纷纷圆寂。而望安县下的这个村子,从那以后也变成了一片死地。
正德年间的这件封魂往事曾在明清时期被详细地记录到.野史望安‘的灵异档案中,相传清代文学家蒲松龄也曾做过一番评注:
.自是人间淡薄意,始闻幽魂含恨生。‘
但相关的文卷在上世纪近百年的战乱中早已失传。有传闻称,在国外超自然协会的网站上曾出现过这部档案,甚至还有当年留下的画像。但却无人前去考证,感兴趣的人也是寥寥。
直到数百年后,这块土地被望安学院看中……
日开夜凿后,静远湖诞生了。校区的修建工作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各种大型机械在荒地上发出阵阵轰鸣,传承数百年的地下阵法开始不断松动。
在静远湖挖好的一个月后,工地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负责夜里巡逻的老赵说有天晚上静远湖边起雾后,他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岸边哭泣。想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一眨眼就不见了。
工友们没人在意他的说法,老赵也不愿自讨没趣。于是很快也把此事忘在脑后,只想着赶完工期回家陪孩子。
结果没隔两天,有几个工人找到老赵说他们在静远湖和小山坡附近也听见了女人的哭声。一时半会儿大家都不敢再在附近干活了,但工期催得又紧,再不抓紧的话工钱就没得着落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老赵带着三个胆子大的工友去静远湖和旁边山坡的工地去一探究竟。
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听闻只有老赵一个人蓬头垢面地回来了。后来工友们说老赵疯了,不上工也不回家,总是一个人蹲在角落喃喃自语。后来在望安学院附近自己搭了个破棚子,以捡破烂为生。
一下子失踪了三个工人后,学院的修建事宜终于被相关部门叫停,要求整顿安全问题。
听闻了工人们的说法后,工头也是胆战心惊。顶着重重压力,建筑方和校方商议后,只好私下里请来高僧作法,道长布阵,之前学院的一系列设计图纸也被通通推翻。
紧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建筑和诡异的布置便出现在了望安学院的校园中,传说每一部分都是修补封魂大阵的一环。
静远湖的泥沙和建筑废料被堆积成的小山坡,种草植树一番后,道长提名.北高山‘。
一棵巨大的槐树挺立在北高山头,枝桠间被红绳缠绕得密密麻麻,高僧谓之.锁魂网‘。
北高山上锁魂网,便是修补后的封魂阵眼。
除此以外,学生宿舍也按照八卦图修建,男生女生按照阴阳五行入住,以压制邪气。与此相辅相成的还有西园食堂用于驱魔辟邪的红伞阵和归毅楼复杂的迷宫。
不过多年以来,
望安学院一直都流传着一个故事,
在深夜的归毅实验大楼里,
还有个小男孩在四处找妈妈……
望安学院的静远湖畔,鸟啭莺啼,白鹭翔集。戏水的鸳鸯正互相梳理着彼此的羽毛,乌黑如缎的天鹅将头埋入水中觅食嬉戏,时常有水鸟飞快地掠过湖面,衔鱼而去只留下一阵涟漪。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丛林中潜藏着两只黑猫在暗自窥探着什么。山顶上一阵乌鸦声起,黑猫后退两步,随即拔腿向北高山上窜去,转眼间便进入树林中没了影。
湖边图书馆外的大草坪上,一群人盘着腿围坐一起正聊着什么。如若走得再近些便能听见,他们正在讨论着望安地区过去的灵异传说。
从明朝正德年间望安县的屠村案,到建校时流传的灵异事件和校内处处诡异的布置,这个叫做梁正的男生正绘声绘色地向大家讲述着望安背后的故事。
.明朝屠村案?虽说武宗皇帝荒淫无度,但这么大的事情正史上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熟读明史的苏婕对此深感疑惑。
但是对于贪杯好色的朱厚照来说,后世对他的评价确实不怎么样。所以莫不是为了减轻对他的批判,让记录正史的官员刻意删去了罢。
于是楚瑶说到,.现在史书上的毕竟还是几番删减后的,应该不会记录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吧。但按传言说,北高山和静远湖的建造都和灵异事件有关了?‘楚瑶把话题折回到望安学院上来,.不过这厉鬼复仇的套路也太老了些。‘
.但归毅实验楼里面我倒是还真的迷路了好几次,不知道学校为什么非要修得像个迷宫一样。‘萧岚皱着眉头说到,.别说真是为了困住那个小男孩吧?那也太……‘
.可别,过几天还得去归毅楼交实验报告呢。‘张浩摘下耳机,一脸央求着大家别再讨论这么诡异的话题了。
.我觉得都是野史记载罢了,现在网上的内容还能信啊?那些搞自媒体的为了吸引点流量,听风就是雨,随便整个素材就开始大编特编。‘李隐倒是不相信梁正提到的灵异传说,随后却话锋一转:
.不过说起来还没听说过咱们学校有什么校园鬼故事,当年的‘浙大夜惊魂’可是轰动一时呢。要不我们也编一个望安的校园恐怖故事,到时候就……‘
李隐是把.真香理论‘用到了极致,一边批判着网上瞎编的恐怖传言,一边又开始构思起望安学院的怪力乱神之事。
梁正转身看了看身旁的秦阳,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事情。微微皱着眉头,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几番思索后,还是问道:.秦阳平时开车吗?‘
.啊?我驾照都没有开什么车呢。‘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秦阳似乎有些不解,目光中透露着疑惑。
.这样啊,我还以为下次你能开车带大家出去玩呢。‘梁正尴尬地笑了笑。
.忘了我会开了?‘李隐拍了拍梁正的肩头,.到时秦大公子给我们借个车回来就行。‘ 对于秦阳家的背景,大家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家境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还算是殷实。
随即李隐又捅了捅旁边还在手机上撩妹的秦阳,让他注意点,别哪天就被女鬼给抓去了。
秦阳却摆摆手说自己没关系,只要保证女鬼妹纸能够漂亮一些就行。众人又开始八卦起秦阳换女朋友的事情。
微风在湖面上卷起一丝丝涟漪,也吹拂着额前的刘海纷飞。张浩依旧带着耳机听着歌,楚瑶靠在萧岚身旁昏昏入睡。
对于要创作的望安鬼故事,李隐和苏婕争论起鬼神到底是不是能量体的这个首要问题。这惹得萧岚在一旁发笑,果真是工科生,写个鬼故事还要和学科特色结合起来。
梁正也不再纠结秦阳到底是不是会开车这个看起来没话找话般的问题,开始专心致志地偷瞄着旁边那个叫林韵的女孩。而她此时正一只手托着腮,出神地望着泛起波澜的静远湖面。
林韵是上个月从其他系转过来的,性格安静的她似乎并不善于人际交往,在系里唯一熟识的人就是自己宿舍的萧岚、苏婕和楚瑶。虽然大家此刻聊得热火朝天,但恬静的林韵还是更愿意做一个听众。
然而当梁正第一次看到她时,内心就有一种如同旧时相识的感觉。苏婕在得知梁正对林韵的好感后,于是常常联络两个宿舍的同学一起玩耍,就是为了给他们多创造些机会。
久而久之,两个宿舍的同学也就熟络了起来,梁正追求林韵的事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成功。
夕阳西下时,李隐已经写好了一篇关于望安学院的灵异传说,准备发到某乎上面吸引流量。
就在文章提交前,梁正突然凑了过来要看看。读完后挠了挠头,删掉了原来起好的标题,然后若有所思地写上:
.鬼话望安 ‘
望安的南门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这在一个小县城的小镇上可是难得见到的,周围的商家依托着望安学院这个巨大的资源优势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餐馆饭店。
待到夜幕降临时,连成一片的小吃街便是人声鼎沸。炒菜声、叫卖声、喧哗声汇成一片,火锅味、烧烤味、油烟味浑然一体。老板们用尽毕生所学,用一个.麻‘一个.辣‘向来来往往的外乡学子表达着巴蜀的热情。
一行人嘻嘻闹闹地找到他们常去的那家名叫.吕记大排档‘的饭店坐下后,细心的苏婕却发现桌上少了一套餐具。而这又给了梁正表现的机会,也没管是谁没拿到餐具,赶忙将自己面前的推给林韵,然后又去前台拿来一套。
对于梁正的殷勤,林韵有些害羞。趁着他出去拿餐具的时间,楚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韵,问她考虑好了接受梁正了没有。林韵笑了笑没有说话,萧岚倒是说还得再考验考验。毕竟林韵转系过来时间也不长,两个人之间还是要先加深了解。这时正巧梁正回来了,也便岔开了话题。
饭桌上大家聊着聊着又转移到望安的鬼故事上来,其实早就有学长在天涯论坛和百度贴吧上写过,望安的地下埋藏着一个数百年的秘密。而那北高山和静远湖就是望安学院最邪门的地方。别看白天这里人来人往,但一到晚上这些地方死一般寂静,极阴极阳交替之地,容易生出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梁正等人不知道的是,当年北高山上还立有一块石碑,谓之曰:
北高山上雨纷纷,静远湖畔夜惊魂。
幽冥漫道今何在,一朝绳断破乾坤。
正当提到这诡异的场景时,.劈里啪啦—‘隆隆作响的鞭炮声响起,一行车队从店门口开过,从车窗向外撒下漫天纸钱。
紧接着,一阵哀乐通过车顶的大喇叭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都停下了交流,有的人还放下筷子朝外看去。
梁正站起来走到林韵身前看向门外,故意挡住了她的视线,担心这晦气的场面让她不安。
.砰砰—‘又是一阵炮声响起。
灵车前开着一辆面包车,车后盖打开着,两个人坐在车边朝后面抛洒纸钱,里面的人带着白头巾用力地吹着唢呐,铛铛地敲着铜锣。
尖锐刺耳的唢呐声撞击着耳膜,让人纷纷捂住耳朵,而梁正却感觉黑夜的角落里中有双眼睛一直在窥视着他们。于是他快步走到饭店门外,却什么都没发现,除了远处似乎还在抢食的流浪猫。
这时他听见站在店门口的吕老板没好气地说到:.这都第五个了,天天从我这里过,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梁正转身问道:.什么第五个了?‘
吕老板无奈地摆了摆手说到,.从上个月开始,望安附近已经死了五个人了。难不成要凑齐十二个还魂吗?‘随即又朝着车队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还每次从我店门口过,真他娘晦气。‘
车队消失在远方,长长的大马路上散布着鞭炮爆炸后的碎屑。
一阵风起,刚刚抛洒的纸钱漫天飞舞,如同邪恶的蝙蝠,又像是索命的符咒,将暮沉沉的夜色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
就在梁正转身要走回店里时,一只干枯的手突然抓住了梁正的胳臂。他扭头一看,竟然是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年龄似乎五十岁出头。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深凹的的眼睛,满脸是沟壑纵横,乱蓬蓬的头发上还沾着刚才鞭炮的碎屑。
就在梁正要甩开男人的手,惊恐地朝后退去时,那男人凑上前来对着梁正说到,.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梁正身后就传来了吕老板的声音,.去去去,赵疯子,别在我店门口捣乱。‘
.嘿!吕老板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赵疯子又是抱拳作揖又是鞠躬,笑嘻嘻地伸出脏兮兮的手朝吕老板讨根烟抽。
可这烟还没接过手,赵疯子却突然面色一变,仿佛见了鬼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着梁正低声说道:.快跑!‘随即拽起起自己的废品袋就落荒而逃,一些空瓶子从袋子里滑落,沿路掉了一地。
.这老小子今天又撞邪了吗?‘吕老板无奈地给自己把烟点上。梁正从头到尾都显得很诧异,于是吕老板拍了拍他肩膀说,.没吓着你吧。这赵疯子是当年你们望安学院的建筑工人。当时说他在北山那边见了鬼,回来就疯疯癫癫的。后来学校修完后好转了些,但一直没回家,就在这附近自己搭了个破棚子捡废品为生。也是个苦命人啊。‘吕老板掐了香烟,长叹了一口气后,又转身回去招呼客人了。
听到吕老板的说法,梁正心中也同情起这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摇了摇头又走进了饭店,也没去想他那句.快跑‘是什么意思。毕竟,谁又会花时间琢磨一个疯子的话呢。
自打灵车开过后,屋外就是阴风阵阵,但是店里依旧是热闹非凡。
回到座位后,李隐正举着手机告诉大家,刚刚发到某乎上的鬼故事点赞数已经破百了。下面还有不少望安学院的同学跟着留言:
.上个月室友喝了酒后,非说在北高山边看见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在哭,走近后又没了。‘
.楼上真的假的?看完不敢从那边过了。‘
.我就说为什么老是在归毅楼迷路。‘
.脑洞真大,拍成恐怖片肯定大火,不过望安学院怕是要招不到学生了。‘
.答主小心,别被保卫处请去喝茶(狗头保命)‘
……
李隐一条一条地读着,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评论内容。直到有一条评论被李隐念出后,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显然,这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这是一条匿名评论,上面写着:
.今晚,敢去夜探北高山吗?‘
北高山位于望安学院的东北侧,有人说此山取名自宋代王十朋所作《北高山》,.群山如囿秀回环,秀拔群山是北山。我恐山中猿鹤怨,移文未至已先还。‘也有人说,只是因为此山位于学校的北侧,所以也称为.北山‘。
北高山的旁边紧邻着工程创新训练中心,离住宿区和教学区都有着一段距离,就算白天也是人烟稀少。除了刚进校的新生偶尔会前来打卡拍照以外,就只剩下巡逻的保安。特别是前些年此地曾发生过震惊西南地区的恶性杀人案,使得原本就远离生活区的北高山更笼罩上一层阴霾。所以,.北高山下花盛开,静远湖畔人自来‘可能也只是宣传方的一厢情愿罢了。
从风水上来看,北高山的东面正对着静远湖,其他方向都被如水蛇般的望安河环绕,四面环水,乃是极阴之地。且不说过往传言是真是假,就单看这阴气极盛的地理位置就容易滋生出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当时相传有风水先生讲应在此山上修一座塔宇,终日不断香火以破此阴气。但是学校因为当年施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就已经顶着重重压力了,哪里还敢再修一座终日香火不断的庙塔,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这是个和平常一样寂静的夜晚,山下突然有两只黑猫窜了出去,随即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年轻人或许总是对未知事物充满兴趣,又或许是想要找到更多的灵感和素材。于是,在李隐读完那条匿名评论后,大家一致决定今晚去夜探北高山。
小路旁的路灯显得有些昏暗,但行至山脚后就连这昏暗的灯光也消失了。平日里久居不出的月亮钻出了云层,惨白的月光洒在北高山上。
树林荫翳,枝叶斑驳。山路上的树木长得弯弯曲曲歪歪斜斜,垂下的树须如同大树伸出的手臂,张牙舞爪。偶尔从山顶还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给这本就令人心悸的夜晚又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山边立着一块几米高的大石头,冷冷的刻着.北高山‘三个红字。在惨白月光的映衬下,那红色的字迹如同浸染的鲜血。
但这对于一群追求刺激的年轻人来说却又算不得什么,毕竟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当集体行动时心理素质或多或少都有提升。于是上山路上大家相互插科打诨着,似乎并不害怕这片林子透露出的阴森。
.这么好的气氛,不如梁正你再讲个鬼故事吧?‘走在前面的李隐说道。
.好啊,‘梁正应了一声,然后四周环顾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们听说过‘红马褂’的故事吗?‘
这是一个经典的校园恐怖传说,不仅仅在望安学院,在全国多个高校都有关于红马褂的不同传说。而在这里,是起源于学院的东四教学楼,有诗为证:
夜半东四阴阳分,时有幽魂轻叩门。
问君可要红马褂?翌日全身布血痕。
东四教,深夜。
一个女生在楼内的阶梯教室自习,由于临近考试要抱佛脚,所以学着学着也未感觉到夜已经深了。阶梯教室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最后只剩下女生一人还在自习。
终于刷完最后一套历年考试题后,她却突然感觉腹部有些不适,于是急匆匆去了楼道尽头的厕所。由于着急上厕所,女生并没有发现,在厕所外昏暗的角落里藏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就在她蹲着厕所刷着手机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问道:.红马褂,要不要?‘
女生心中感到疑惑,想来可能是保洁阿姨想挣点外快,就随口回答道:.不要。‘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三番五次地传来声音:.红马褂,要不要?‘
女生当时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就没好气地说,.什么红马褂,拿来我看看。‘
可这时门外却突然没声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随后厕所内的灯也.啪—‘地一下熄了。
等到第二天,保洁阿姨打扫厕所时,闻到里面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打开厕所门后发现,一个血人坐在地上,身上的皮被扒了下来。这人全身布满了血痕,就像是穿了一件
.红—马—褂‘。
.这…这不就是‘画皮’吗?嘶——,听得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楚瑶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苏婕的胳膊。萧岚和林韵走在最后,似乎不太愿意听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就在众人朝山上走去时,两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如同幽灵般在丛林中飘荡着,透过草丛的枝叶窥视着他们。
.前面就是大槐树了,‘李隐拿起强光手电向前照射着。.我感觉这天气有点变凉了呢,回去得加衣服了……‘还没等李隐说完,两道黑影就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飞快地朝着走在前面的梁正和李隐扑去。
梁正整个人朝旁边侧身避开,而李隐则朝身后一闪。虽说黑影扑了个空,但倒是惊得身后的几人汗毛竖立。
借着手电和月光的照射,大家看清楚了这是两只充满敌意的黑猫。冒着绿光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威胁声。爪子深深地嵌入泥土中,全身紧绷着。似乎只要有人前进一步,它们就会再次扑上来。
张浩和秦阳停住了脚步,楚瑶扯了扯苏婕的衣袖。萧岚和林韵走在最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望着朝前走去。而最前面的梁正和李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动。于是,几人和两猫就这样对峙着。
忽然,为首的黑猫的目光透过人群仿佛看见了什么,眼神忽然由充满敌意而变得慌张起来。四肢开始逐渐后退,对着众人威胁性地叫了两声,随即转身跑进了树林。
.发生什么事了?‘林韵走上前来问道。
.没事,就是突然窜出来两只流浪猫,刚刚一下子又跑走了。‘梁正安慰道。
.这俩猫之前没见过呢,其他流浪猫都挺怕人的,但是这俩可真凶。‘ 苏婕从兜里拿出一袋牛肉干,.还说喂它点吃的呢,看它俩瘦得那样,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大家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于是朝着大槐树的方向走去。
顺着手电的灯光,大家看见着大槐树上果然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绳,将枝头相互连接着。
虽说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形状,但总给人一种玄妙的感觉。
.这不会就是传言中用来镇压红衣厉鬼的锁魂网吧?‘苏婕拿着电筒照着那树说道,随即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对于锁魂网的传说,其他人也都从网络上了解过一些。虽说大家对望安传言感兴趣,但要说真的相信这所谓封印阵法还真谈不上。
秦阳走上前去,一边抠索着嵌在树皮里的一股红绳,一边转身坏笑地看着众人,.要不要我把这女鬼放出来加个微信呀。‘
人群开始嘻嘻闹闹,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苏婕和楚瑶将手电筒抵在下巴,倒还玩起了扮鬼的游戏,引来萧岚的连连捶打。
梁正和李隐绕着大槐树转着圈,观察着这树到底有什么异样。忽然梁正脚下踢到了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于是蹲下来用手电照着。
待拨下表面的泥土后,石碑表面模模糊糊露出了几行浅浅的字。
.这上面写的什么呢?印记太浅感觉完全看不清了。‘李隐摇了摇头道。
.看这,最后一句还能看得见一些,‘一朝绳断’什么什么?‘梁正对着李隐说到,于是从背包里掏出水杯朝着石碑浇了上去。
待到石碑下方散布的泥尘被冲净时,梁正和李隐齐声念到,
.一朝绳断破乾坤!‘
.这谁写的东西啊?也没听过这是首诗啊?‘李隐说到,梁正也摇了摇头。
就当两人站起身来朝大伙走去时,忽然听见一声.哎呀——‘
原来是在旁边和另外几人开玩笑的秦阳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给别住,一下子没站稳摔了一跤,顺手还扯得树上一大段红绳飘落。
张浩上前扶起秦阳,李隐也走过去打趣说别是把女鬼招来了时。梁正看着飘荡的红绳时却突然停住了,嘴里喃喃道,
.一朝绳断……破乾坤。‘
话音刚落,大槐树的顶端传来一阵.嘎嘎——‘的声响。抬头望去,一群乌鸦从树上振翅而逃,远处还能听见嘶哑的猫叫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逃走的那两只黑猫。大家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感觉整个环境都开始变得阴森起来。
随后,四周的树林开始呼呼作响,似乎是突然起风了。.吱呀—吱呀—‘,树枝在风中划动的声音让整个山顶突然充满了诡异。
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人群中没有了嬉笑打闹的声音,大家都拿着手电筒四下照射着,警惕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阿嚏—‘,萧岚打了个喷嚏,拉了拉衣服说到,.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温度突然降低了?‘大家这才发现身上似乎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刚才被这诡异的环境给吓着了。
众人似乎都不愿多呆了,且不说这气氛着实有些阴森森的,就这骤降的温度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论是什么原因,今晚的.夜探北高山‘都应该提前结束了。虽说是草草收尾,但大家谁也不愿在这里久留了。
对于这突然的变故,梁正总觉得当下的场景似乎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一样,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梦里吗?还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他回想到刚才石碑上的内容又一阵寒意,这.破乾坤‘指的难道是……想到这里他用力摇了摇头,仿佛心中还装着别的事,低声喃喃道:.巧合罢了,世上怎会有鬼呢。‘
就在大家动身下山之时,张浩却站在那里不动,于是楚瑶走上前去叫他。
张浩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楚瑶,你看那边的树林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啊?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
顺着张浩的手指看去,楚瑶发现什么也没有。正准备劝张浩别瞎想时,却突然看见凭空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楚瑶揉了揉眼再看去,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这时萧岚转过身来催促两人赶紧下山了,于是楚瑶也没多想,跟着萧岚就朝前走去。
下山路并不顺畅,明明几分钟的路,众人竟生生走了十几分钟却发现前方还是树林。周围开始慢慢起雾,将几人笼罩在其中。视线变得越来越窄,让他们除了树林再也看不见外面的东西,甚至听不见望安河的水声。
.靠,不会是鬼打墙吧?这个地方刚才好像来过啊。‘秦阳看着一棵大树喃喃自语道。随后又被李隐拽着走到队伍前面。
终于,透过有些消散的雾气,他们看见了银石桥边的路灯。而此时身后的北高山,雾气已经逐渐散去,和上山时别无两样。桥边的路灯.嗞嗞—‘地响着,前面几个干脆直接灭了。说来也奇怪,不久前学校才轰轰烈烈搞了校庆,听说望安学院所有路灯都换新了。
一直走在前面的梁正这时回过头来,看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正想说点什么。
突然,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呆呆地问道:
.林......林韵,去哪儿了?‘
.啪—‘的一声,北高山下的路灯又灭了一盏……
.哗——‘,寝室洗浴间的淋浴器的热水一直响着,整个浴室都被热气笼罩,就像刚才北高山上萦绕的雾气。
梁正已经在里面呆了好一段时间了,他低着头任凭热水倾泻而下,水流洒落在头皮的感觉让他很享受,似乎在努力放松着自己整晚紧绷的神经。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盯着已经模糊的墙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刚下北高山的时候……
当他呆呆地问出林韵去哪儿了时,其他几人也愣住了。梁正和李隐一直走在前面开路,剩下几个人跟在后面。原本萧岚和林韵走在一起,但当她下山前去叫楚瑶和张浩时,就和林韵短暂地分开了。行进途中大家心中都有些许害怕,于是只敢低头看路,却没注意林韵什么时候没跟上。
梁正心急如焚,还没等李隐等人反应过来便朝着北高山的方向折返回去。一边跑一边给林韵打去电话,但却一直打不通。今晚山上的事情已经够诡异了,他不敢想如果林韵再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路过山下刻着.北高山‘的大石头时,借着昏暗的灯光,梁正看见刚才拦住他们去路的两只黑猫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吐出猩红的舌头艰难地舔舐着伤口。如果走得更近些,梁正会发现它们原本闪烁着绿光的眸子变得黯淡了些。
当它们看见梁正再次朝着山边跑去时,想要迈腿跑去却动弹不得,只好冲着他发出了低沉的.喵—呜—‘声,但显然已经是有气无力。
寻找林韵心切,梁正也没空管这俩黑猫究竟在警告他还是在向他求救,说不定是刚和什么野猫野狗打架受了伤。加之他也不是个爱猫爱狗人士,于是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北高山的山林依旧处处透露着诡异,乌鸦在山顶盘旋成一个大圈,犹如黑色的漩涡,.嘎—嘎—‘的叫声刺破了重归寂静的北高山。但好在山上雾气已散,梁正勉强还能辨别出方位。
终于,在穿过几片树林后,梁正在山后小广场附近看见了正四处张望的林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梁正面色一喜,赶忙迎了上去,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看到梁正后,林韵苦着的脸才变好了些。
原来她刚才只是自己蹲下系了个鞋带,结果起身就发现周围人都消失在了浓雾当中。她到处转来转去,才绕到山后这个小广场。而在下山时还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手机也被摔了出去,到现在也没能正常开机。
梁正挽起林韵的袖口,发现了一条浅浅的伤口,好在没有鲜血渗出。林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胳膊不自主地顺着衣袖往回缩。虽说破口没有流血,梁正还是从背包里掏出了常备的创可贴,轻轻地握着林韵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给她贴在伤口上。梁正感觉到林韵哆嗦了一下,再轻轻碰到她的胳膊发现有些冰冷,看来是骤降的气温让她受凉了。
就在梁正下意识地想要哈气给她捂热一些时,却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唐突,而且也挨着林韵太近。脸庞一热后赶紧退开到一边,林韵害羞地也别过身去。
就在俩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时,李隐带着其他人终于赶到了。看到安然无恙的林韵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苏婕跑过去抱住林韵,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萧岚和楚瑶也过来握住林韵的手,有些内疚没有看好她。想来一个人从浓雾笼罩的山上下来,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李隐与张浩站在一旁和梁正说到,.我们追过来的路上也挺担心的,还好没什么事。‘
.不过话说你刚才冲出去的样子真特么帅,啧啧,这英雄救美将来就是北高山的一段佳话呀。‘为了让气氛活跃一点,李隐也打趣地开起了梁正的玩笑。倒是秦阳脸色有些不正常,忍不住地朝四周看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周围的气温依旧很低,大家也知道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且不说这阴森森的氛围,就说众人身着初秋的薄衣也抵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寒流。于是在把女生们安全送回宿舍楼下后,梁正等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楼。不等和大家交流山上发生的事情,梁正回寝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在了浴室……
温暖的热水还在梁正的身上冲击着,思绪从北高山又回到了现在。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他的脑海似乎又被其他事情所占据。墙壁被热气笼罩着形成一层薄薄的水汽,他在模糊的墙壁上用手指勾勒出一个数字。随即又快速抹掉,在用力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后,心中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关闭热水器后走出了浴室。
宿舍外的阳台上,秦阳点燃了一根烟皱着眉头看向楼外的马路。烟雾缭绕中,背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李隐用手扇开面前的烟气,而这时秦阳却抛给了他一支,说到,.试试看。‘
本想拒绝的李隐最终还是点燃了它。缓缓抽了一口,喉咙传来一股刺痛,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皱了皱着眉正要掐灭,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到了嘴边猛吸了一口,却是呛到不行。
旁边的秦阳问道,.第一次抽烟吗?‘
李隐点点头。
秦阳吐出一口烟雾后,叹声说道,.香烟是个好东西啊,可以麻痹神经让自己忘记那些不愿意去想的东西。‘
.虽说今晚是虚惊一场,但我感觉这些事处处都有些诡异。‘李隐一脸苦笑着。校外的灵车、拦路的黑猫、神秘的碑文、奇怪的绳网、诡异的雾气、骤降的气温、险些走丢的林韵以及令人难以置信的鬼打墙,每一件事都看似巧合,但又令人细思恐极。他迫切地想用自己现有的认知解释今晚的情况,却又显得力不从心。人内心最害怕的或许不是洪水猛兽,而是面对未知的事物时的无能为力。
秦阳抽完了手中的烟,用力在阳台上按灭了烟头,凑到李隐身边缓缓说到,.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要是平日里听到秦阳这样说,李隐定是懒得理他。但在今晚这阴森森的背景下,让他听得倒是有些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去后山追梁正的路上我总感觉有人在丛林中盯着我。当我转身回看时,感觉不远处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正在看着我们。但是一揉眼睛后,却又看不见了。‘秦阳皱着眉头说出了晚上自己不安的原因。
李隐听完后一阵恶寒,校园里的红衣女,这不正是下午他们写鬼故事里面的场景吗?
他看着秦阳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巧打水路过的张浩也听到秦阳说的话,回想起自己在山上看到的红色身影。但为了不徒增恐怖气氛,就摆了摆头让自己不要想起,也便什么都没有说。
换好衣服的梁正走到阳台边,扇了扇空中的烟雾,又拍了拍秦阳的肩膀说:.晚上虽说遇到的事比较奇怪,但说不定都是巧合呢。别担心了,过往的传说不都是编出来的吗?‘
秦阳叹了口气后又点了点头,却还是心有余悸。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个飘荡的红衣女,而后又想到在山上自己好端端地却摔了一跤,还扯断了树上的红绳子。
紧接着秦阳感觉大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北高山上的乌鸦.嘎嘎—‘的叫声,黑猫.喵呜—‘的警告声,枝叶在风中阵阵作响的沙沙声,以及梁正和李隐在回来路上悄悄议论着的什么.绳断破乾坤‘的低语声。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反复响起,一下子全冲进了他的脑海里。就在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时,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当他趴在阳台栏杆大口喘气时,耳边忽然传来了梁正的声音。
.喝点水吧,睡一觉就好了。‘梁正顺手把手中的水杯递给秦阳,同时对李隐说到,.没事少抽烟,这个学了可就不好戒了。‘
秦阳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把水杯喝了个见底,心情才总算平复了些。
忽然外面又开始起雾了,李隐见状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北高山上起雾也并不是什么怪事,夜晚雾气凝结确实会伴随着气温骤降。而那什么鬼打墙也只是雾气太浓让我们搞错方向罢了。说来肯定都是巧合呢,回去睡觉吧,明早就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正当几人起身要回到寝室时,远处传来几声野猫凄厉的叫声,如同婴孩在襁褓中的啼哭。秦阳掐灭了最后一根烟,让自己不要再瞎想,随即回到了寝室。
张浩已经早早上床,他似乎回来后就有些精神恍惚。在听到秦阳和李隐在阳台的谈话后,他开始确信下山前自己和楚瑶并没有看错,北高山上似乎真的存在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但她到底是人是鬼?他有些想不明白,只好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个影子,逼迫自己赶紧入睡。
和男生们不同的是,几个女生回到宿舍后安慰了林韵一番便倒头睡着了。似乎今天的事情并没有带来太大影响,又或许是精神过度紧张而导致的疲乏。
只是半夜时分,女生宿舍的门兀自地打开了,半晌后没人发现,又自己合上了。
夜晚总是治愈的是最好时间,人们往往会说,过了今晚,等到天亮就好了。
可是夜晚又是漫长的,正所谓
.雾霭沉沉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
屋外的雾气并没有散去的意思,浓雾将这夜空又笼罩了一层阴影。无数的雾气冲刷着寝室的窗户,在玻璃上凝结成水珠,然后顺着窗户划下,浸润着边沿处已经有些朽了的木窗框。
张浩把头埋在被子里,心里默念让自己不要再想起夜晚的事情,早早入睡。
李隐给楚瑶发去几条消息,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于是刷着手机看留言。
梁正将双手交叉,脑后勺枕在手上,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的条条纹路。
而要说心中最不平静的还是秦阳,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那个红色的身影。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后,睡意终于来了。
朦胧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触碰着自己的额头。他不耐烦的伸出手去拨弄,却碰到一只滑腻腻的手。秦阳嘴里嘟嚷着什么,正准备翻身朝另一边睡去时,突然一下子惊醒了。
手!刚才是谁的手?!
秦阳猛地一睁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然而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在床上了,而是在一片被浓雾包围的树林中。
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北高山的大槐树下。
山上的雾气依旧很浓,但秦阳仍能看见那根被自己扯断的红绳在随风飘荡。
刹那间,秦阳想到了李隐和梁正在回来路上议论着的那句话。难不成说的就是自己扯断了红绳,打破了这乾坤阵?
还没等他再多想些什么,只感觉背后有些发毛,传来阵阵寒意。
秦阳大气不敢出,缓缓地回头看去。身后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头发从面部垂下,并不能将那面容看得真切。
他的身体开始哆嗦,张大了嘴想喊出什么,却感觉都卡在了喉咙内。
紧接着他抬腿想跑,但脚像被注铅了一般,让他一下子摔在地上。
一阵风起,女子的长发在空中漫天飞舞,四周的红绳也开始飘荡起来。
忽然,他的脖子被数根红绳缠住,双手不停地抓挠着,却又无济于事。
吊在脖子上的红绳开始上升,秦阳明显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脸色开始变成暗紫色。双脚开始慢慢离地,他反复挣扎着,却只换来身体在空中晃荡。
树下的女子发出.嘻嘻嘻—‘的笑声,秦阳挣扎地愈发无力。直到一根引魂针突然出现,而后没入他的额头……
仿佛额头真被戳了一下,秦阳猛地一下从梦中醒来,枕头也已经被汗水打湿。秦阳拿起手机,恰好两点半,午夜梦回时。
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胡乱擦了两下脑门上的汗后,躺下准备继续睡觉。然而想到刚才的梦境,却是睡意全无。
他就那样躺在床上,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到底怎样才能再睡着?到底几时才能天明?
而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震动。
屏幕上应该是来电显示的地方却赫然写着两个字.未知‘。秦阳明显开始害怕起来,他犹豫了两秒钟后选择挂掉了电话。
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动作究竟是否正确时,电话又震动了起来。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他知道终究是躲不过了,便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和那梦中的声音一模一样,.嘻嘻嘻嘻—‘
秦阳整个人都打了个冷颤,赶忙想要按掉电话,但手机却一直黑屏。于是他用被子捂住了手机的喇叭口,终于,那瘆人的笑声停止了。
手机依旧是黑屏,而手机那头却传来.喂—‘的声音。秦阳不知所措,慢慢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却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带我出去,这里好黑—‘随即又被女子呜咽声掩盖。
他已经不再思考是否需要挂掉电话了,因为那声音仿佛就从自己脑海中发出来的一样。
就在感觉自己就要疯掉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气声。
可是紧接着,宿舍外的楼道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宿舍外的客厅大门被轻轻打开,那阵脚步声进入到客厅里。声音一直不断,仿佛进来那人在屋里转圈。
秦阳所在的宿舍是一个套间,宿舍内有客厅、洗漱间以及三个小寝室。按照学校的规定,每个小寝室都需要住四个同学。奇怪的是另外两个小寝室一直没有住人,似乎是楼下阿姨用来囤积杂物的。
屋外那人在客厅绕了几圈后,又停下了脚步,随即客厅里传来一阵女人.咿—呀—‘的唱腔声,
原本是举案齐眉惹人羡,
怎落得家破人亡空嗟叹。
可怜我孩儿命苦梁上悬,
可恨这孤身只影无亲眷。
官人好比天上月,残月易圆人难全。
世人笑我命薄浅,无处泣血诉哀怨。
身陨心死再无念,掀起那丈二白练。
红绸翻飞君不见,大槐树下把命悬。
秦阳一字一句听得真切,不敢去想这到底是什么唱腔,也不记得这里面内容到底什么意思。他只想屋外的人快点离去,又或者不要进来。
一不小心,手机从床缝掉了下去,.啪嗒—‘一声。屋外的唱腔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随即,客厅里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随后在这个小寝室外停住了。秦阳的内心恐惧到了极点,甚至忘记了是不是要把梁正他们叫起来。寝室里静得出奇,只能听见他心脏的跳动声。
.吱呀——‘
小寝的把手转动了一下,门被轻轻推开了。夜色下,一个身影被映照在寝室门前。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缓缓迈了进来,鞋上绣着各样的花纹。金丝边,软布面,蝴蝶过海绣鞋前。
那双脚慢慢地立起,直到脚尖已经完全离开地面,就那样垂着。门终于被全部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站在了寝室门口,整个面部被长长的头发覆盖着。
随即.嘻嘻嘻—‘的声音再度传来,尖利而刺耳,划破了寝室的寂静。
女子慢慢飘向秦阳的床位,.不,不要,不要过来。‘秦阳全身颤抖,低声喃喃着,随即又大喊到李隐等人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仿佛这三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寝室当中了。
随着那女子越来越近,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掀起了她的头发。秦阳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那清秀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紧接着那清秀的脸盘开始变得扭曲,眼珠凸起而剩下一团眼白,瞳孔黑仁早已没了影。五官似乎要挤到一起,嘴角已经扯到了耳朵附近。
接着她伸手向着秦阳抓去,嘴里还发出着.嘻嘻嘻——‘的声音。
就在那女鬼尖利的手指伸到秦阳眼前时,他所有的心理防线全部崩溃了。
.啊!‘地一声把内心的恐惧全喊了出来。
秦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原来这也是一场梦,枕头依旧已经被汗水打湿。他颤抖地拿起手机,时针指向两点三十分。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臂,似乎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并没有和梦里一样响起。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手擦干了额头上的冷汗。
秦阳总算可以说服自己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了。就在他翻个身准备再次入睡时,腹中却传来一阵痛楚。说来也怪,晚饭吃得倒也清淡,怎么半夜却闹肚子呢,还是在这个充满诡异的漫漫长夜。
望着黑乎乎的窗外,一个红衣女子翘着兰花指在客厅唱戏词的场景浮现在秦阳的脑海里。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实在不太情愿这个时候去厕所。
但是人有三急又不得不起身,在强忍了一番后他最终还是投降了,于是掀开被子翻下床来。
到了寝室门口又犹豫了,万一她真的像梦里一样站在客厅怎么办?几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缓缓打开了寝室门,这必然是秦阳最小心地一次开门,就连小时候偷偷溜去书房打游戏也没这样小心过。寝室门终于打开了,客厅内和往常一样静悄悄的。
秦阳在昏暗中摸到了客厅灯的开关,按下后却没有亮起灯光。
.我靠,人倒霉可真是喝凉水也会塞牙。‘他在心里暗骂到,这才想起学生宿舍在工作日的晚上是会断电的。
望着漆黑的卫生间,秦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路过洗漱台的大镜子,他也没敢再像平时一样自恋地照上几分钟,甚至连正眼也没敢看一下就快步走过。毕竟,相比起自己的帅气,他更害怕在镜子里看见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洗漱台的尽头有一扇小木门,门后就是厕所。因为原本这宿舍要住十二个人,所以厕所也修得稍大了些。
秦阳忐忑地打开了这扇小木门,好在门后没有突然窜出来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厕所中有三个位置,每个隔间都有一扇小门遮挡。想了想后,秦阳拉开了中间隔间的小门。
门刚开一个小口,他随即就将前脚迈上台阶。
然而就在刹那间,隔间里伸出一只手猛然拽住了他的脚踝……
本就内心有些忐忑的秦阳突然感到脚踝处一凉,低头一看竟是被一只手给抓住了。这个夜晚他实在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情,难不成这一次又是在做梦。
秦阳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卧槽!‘猛的一下将脚从里面抽了出来,整个人往身后一倾,差点滑倒在厕所里。倒是隔间里地那团黑影一颤,随即里面亮起了手电筒的光亮。
等到秦阳慌张地站直身子,借着手电筒的灯看清楚厕所里的黑影时,才松了口气。
.梁正你睡迷糊了?蹲厕所不开手电筒还抓我干嘛?‘秦阳没好气地说着。原来厕所里的黑影正是半夜同样闹肚子的梁正。
.什么我睡迷糊了,深更半夜我上个厕所就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还以为真闹鬼了。结果还正好开了我这扇厕所门,下意识就想给拽倒。‘梁正拍着额头一脸苦笑着。
这么一闹,倒让秦阳放松了下来。吐槽了梁正几句后,便进了隔壁的厕所间。
.哎,秦阳,你今晚没事吧?我看你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什么呢?‘梁正突然说道。
.还不是你们非要大半夜去北高山,碰上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我晚上也睡不好觉。‘听梁正这么一说,刚才的梦境又浮现在脑海里。秦阳赶紧让自己别胡思乱想,顺便吐槽了昨晚去北高山的这个破计划。
.可别!当时你可是双手赞成的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昨晚发生的事情还真有点奇怪。在吕记的时候,有个疯子和老板讨烟,可烟没抽上就一转身跑了。跑的时候还叫我‘快跑’,你说奇怪不奇怪?‘梁正突然想起昨晚在吕记遇见的那个老疯子,姓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说起晚上的怪事这也算一桩吧。
.疯子的话怎么能信,这大半夜的就别再提昨晚的事了。‘听到疯子讨烟,于是秦阳也摸摸口袋点燃了一根烟。在香烟的刺激下,他终于在这个夜晚放松了下来。
缭绕的烟雾通过隔板的间隙传到了梁正所在的隔间,一阵咳嗽声响起。梁正暗自皱眉,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秦阳,上个月你有没有开车路过江安学院?‘
.不是,我说梁正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下午就神神叨叨的,当时给你说了我不会开车呢,还路过什么江安学院啊?我都不知道这地方在哪儿。‘秦阳不知道梁正到底想问什么,连环两番的噩梦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而这乱七八糟的问题让他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没事,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早点回去休息啊,我先回寝室了。‘话音刚落,就听见梁正那边厕所隔间门关上的声音。
听着梁正回到寝室关上门后,秦阳掐灭了烟头扔进便池里,嘴里喃喃道,.梁正这人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几分钟后,秦阳也从厕所间出来了。虽说有了香烟的刺激,但还是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是打心底地不想直视洗漱间的大镜子,但摇了摇头后又走到了洗漱台前。
.哗——‘,秦阳捧起清水洗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免得再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把水流开到最大,似乎水声越大,他就越安心。
他闭着眼睛快速用流水冲洗着面部,由于看不见身旁的情况,心里发慌似的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
冲洗了几遍后秦阳发现了些异常,清水中开始混杂着一股血腥味。他心中一紧,赶忙抬起头来。甩了甩水后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突然流鼻血了。
然而,还没等秦阳回过神去清洗鼻血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通过镜子看见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红布,猛地一下将他包住,紧接着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随即便是眼前一黑……
其实这个夜晚过得并不安稳的还有张浩,一整晚都处于睡也睡不好,醒也醒不来的状态,那个红色的身影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前段时间张浩偷偷去看过了医生,检查出自己有些精神衰弱,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然而就在昨晚大家提议去夜探北高山时,张浩又不愿扫了大家的兴,就没提前说要退出。果不其然,这一夜带给他的刺激还是大了点。
东方欲晓,晨曦初露。
大概刚过五点,张浩迷迷糊糊看见秦阳站在床前收拾东西,于是问道:
.秦阳,这是干嘛去啊?‘
随即随来一阵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是在低语道:.走了,该走了……‘
张浩心中疑惑着,抬头望去还想说点什么时,秦阳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是自己还在做梦吗?张浩心中有些拿不准,沉重的眼皮和迷迷糊糊的脑子让他又悄然睡去,也许昨晚北高山之行也是一个梦吧。
刚过七点,梁正就被萧岚打过来的电话吵醒。他摸了摸自己有些涨疼的脑袋,睁开了惺忪的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坐起来看向四周。而后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已经吵醒了李隐和张浩。
于是梁正赶紧拿起手机接过电话,低声问道:.岚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萧岚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林韵早上起来有些发烧,可能是昨晚在北高山上受了凉。刚才苏婕已经送她打车去医院了,让你不要担心。‘
梁正叹了口气,看来昨晚气温骤降果然让她在北高山着了凉。
林韵暂时想要静养一段时间,说是她有亲戚在附近会去照看,让大家暂时不用太麻烦去探望。可能也是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昨晚在北高山走失的经历并不那么愉快。
挂掉电话后,梁正也没有了睡意,穿起衣服准备下床去洗漱。
李隐这时也起了身,却发现秦阳的床位空着,便转身问梁正,.秦阳这大早上怎么不见了?‘
梁正耸了耸肩说自己刚醒,只是夜里上厕所倒还见过秦阳。
张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五点过的时候看到过秦阳站在床前,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好像说了两句很小声的话就不见了。
.他说啥了?‘李隐随口问道。
.没听清楚,但又感觉是我在做梦。‘张浩伸了个拦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听到这里梁正有些皱眉,觉得张浩应该是没睡醒看花了眼。而李隐却摆摆手说,可能就是昨晚太紧张了,想要出去跑跑步放松一下。
此刻屋外天已大亮,昨晚北高山的可怕经历仿佛已经随着放晴的天空而逐渐消散。
清晨的商业街和小吃城依旧熙熙攘攘,望安学院内一片祥和。张浩的精神还是有些衰弱,但也算是放下心来。
而李隐虽说觉得昨晚山上的事情还是有些奇怪,但却向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是真的,所以显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打了一碗面条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只有梁正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早饭吃了两口就没了食欲。
吃过早饭后,梁正叫住了李隐和张浩,对他俩说到,.要不再去北高山看看吧?大白天不会有什么事的,也算是解开一个心结。‘
李隐耸耸肩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张浩还是有些害怕,但也想去看看让自己彻底放下心来。却没想到,这一去就给后来精神崩溃埋下了祸根。
清晨的北高山依旧宁静,些许晨雾在林间飘荡,但并不像昨晚那样遮住人们的视线。阳光刺过叶片的间隙,在上山的小路上留下点点斑驳的光影。旁边的静远湖依旧平静,偶尔会有几只水鸟掠过,留下一阵涟漪。
然而山顶上盘旋的一群乌鸦却打破了这片宁静。越往山顶走,空气中开始若有若无地弥散着些许血腥味。
.哎哟—‘
张浩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别住了自己,定睛一看竟是一团沾着血迹的黑乎乎的东西。他连忙退到一旁,扶着旁边的大树不敢再看去。
等到梁正和李隐走进一看时才发现,这竟是昨晚拦路的那只黑猫。此时这黑猫已经没了呼吸,暗红色的血迹渗透了身下的泥土。身上满是伤痕,仿佛在何处经历了一场大战。
一股刺鼻的味道窜进了三人的鼻腔,刚吃过的早饭在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恰在这时,山顶的乌鸦发出.嘎—嘎—‘的声音,让梁正和李隐下意识朝山顶望去。
李隐也有些拿不定注意了,碰了碰梁正说到,.先上去看看?‘
梁正点了点头,叫上张浩后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血腥味越来越浓,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到他们三人到达那棵大槐树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昨日被扯断的红绳还在随风飘荡着,大槐树的顶部不断传来阵阵.嘎嘎——‘的乌鸦叫声。鸟群盘旋飞动着,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而在大树的主干上,一捆粗大红绳从枝头垂下,下面吊着一个浑身裹着红布的人形物体。当视线移动到那人的面部时,三人的身体开始忍不住颤动起来。那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嘴角和鼻孔边还有些许血迹。一枚引魂针不偏不倚地正好钉在他的额头正中间。
无需细细打量三人就能看出,这人不是消失的秦阳又是谁呢?
见到这一幕,张浩双腿开始打颤。随即眼前一黑,被吓晕了过去。
其余二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宛如雷击一般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李隐瞪大了眼睛,充满着不敢相信的眼神。而梁正面色惨白,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怎么会是这样?‘
看来一切并没有结束,
又或许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警笛声在静远湖边响起,数辆警车从望安学院的南门驶入,闪烁着警灯朝北高山的方向开去,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这会儿正值上午的课间,来来往往的学生纷纷停下了脚步,朝着北高山的方向投去了疑惑的目光。银石桥边围着很多路过的师生,保卫处的人员已经先到达了山下,拦住了想去看看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群。
北高山很快被封锁了起来,梁正和李隐也被警察带离了现场。张浩被随行而来的医务人员抬上了救护车,在一番紧张地救治后终于清醒了过来。此时的张浩却并没有安静下来,一直躲在担架旁瑟瑟发抖,而后被强行送去了医院接受进一步的心理诊疗。
在法医到达现场后,对现场进行了搜查取证,并且将尸体带回所里检验。这种奇怪的死状实属罕见,警方也是一筹莫展。
校方对此异常头疼,.超一流‘高校评选在即,望安学院本来已经是信心满满地要争夺超一流高校的一席之地,但这件事的发生无疑会给学校的安保工作评分大打折扣。
虽说北高山的警戒封锁线已经拉到了银石桥附近,但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间各大社交平台纷纷被望安学院神秘死亡事件刷屏。
由于死亡方式异常诡异,经过媒体的渲染和网络的发酵,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有人说是阴兵作祟、厉鬼杀人,这是找活人当引子,重塑魂魄来让自己还魂;也有人说这是得罪了高人,以红布红绳为锁,困住魂魄使其不得超生;还有人说,其实没那么玄乎,这就是一宗性质恶劣的谋杀案。各家说法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望安学院在建成.超一流‘高校前夕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在证据的收集上警方又遇到了重重困难。根据法医鉴定,死者头部曾被重击,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这应该是致命伤所在。额前的钉子应该是死后钉入的,但旁边的创口和颅骨破口却都非常整齐,并不像是用铁锤敲入的。在对比了多种市面上出售的射钉枪,以及打碎了不知多少个的颅骨模具后,却始终没有得到理想的模拟结果。
更加诡异的是,案发当晚十点左右,在没有气象预报的情况下,北高山附近突然出现了难得遇见的大雾天气。这导致许多监控录像都是模糊一片,完全无法筛选出有效信息,其中几个关键的摄像头更是无故断电。由于缺乏有效证据,该案件的侦破变得异常困难,似乎这成了一起完美犯罪的典型案件。
随着上级部门的不断施压,秦阳的身世也浮出了水面。他竟是省里某位高官的子弟,公安局长背负着上级和舆论的压力,在案情通报会上公开表示会不遗余力追查和严惩凶手,但是证据链却始终拼不齐。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回来的路上,梁正和李隐的情绪都非常低落。各自从天南海北来到蜀地求学,如今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却突然莫名地离开了一个,甚至连死因都搞不清楚。
如果望安的校园传说都是真的,那昨晚那段探险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还会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毕竟没有人承受得起所谓阴兵作祟和厉鬼杀人的代价。
夜幕降临,晚霞被夜空慢慢吞噬,只剩下无边的黑暗。街灯点亮,城里依旧热闹非凡。
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梁正倚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神情似乎有些呆滞。李隐将车窗开到最大,任凭车辆行驶带起的疾风吹打在他的脸上,透过凉风他让自己时刻保持着清醒。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昨晚见着还好好的秦阳,怎么此刻就阴阳两隔了。
出租车停在了望安学院的校门口,楚瑶、萧岚和苏婕早早就在门口等待着消息,林韵刚才也给梁正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梁正和李隐并不愿意将北高山上看到的诡异又惨烈的情况告诉几个女孩,但网络上早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她们心中或许早已猜到了几分。
由于北高山还处于封锁状态,大家商议着买了些香烛纸钱,在校外的望安河边祭奠秦阳,也期望能够驱赶不幸。
一张张纸钱在火中化为灰烬,摇摆的火光犹如跳动的音符,无声地奏响别离的悲歌。一阵凉风起,灰烬在空中化作蝴蝶漫天飞舞,凄美而悲壮。像是一封封发往天堂的信笺,带着火焰的余温,带着众人的哀思,纪念远去的故人。
雨霖霖,风萧萧,流水呜咽恨今朝。
凭栏泣泪走相送,尘埃不见奈何桥。
烛火尽,楮钱飘,遥寄哀思冲云霄。
残月剩把空樽照,惟恐魂梦无相交。
.滋滋—‘的火焰燃烧声中伴着几声抽泣,或许既是对秦阳离去的难过,也是对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害怕。以前总觉得这些事只会发生在小说里,但这一刻却摆在了这几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前。使用 App 查看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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