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娇娇丁公主

第1章 娇娇丁公主

.唉——‘

在乔岁安发出第n次叹气后,余清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乔岁安撑着脑袋,眉眼耷拉着,无精打采:.丁斯时已经半天没有理我了。‘

余清点点头,了然。

上次,乔岁安不小心翻到了他的日记本,虽然乔岁安十分有原则地选择了没看,但在给它放回去的时候不幸被丁斯时抓包,百口莫辩,然后他七小时没理乔岁安。

上上次,丁斯时人生中第一次尝试Tufting,乔岁安嘲笑他做得丑,丁斯时气得一小时没理她。

上上上次……

两个人之间仿佛有无数个可以吵架的理由,但偏偏每次最后都能和好如初。

余清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乔岁安一下直起身,起了点精神。

.你帮我分析一下。‘她不解,.我这次分班考超常发挥,进了重点班,这不是好事吗?他暑假天天揪着我学习不就是希望我进去吗?那他自己想去普通班虐菜,能怪我吗?这两件事没关系吧?他凭什么生气?‘

余清也跟着撑起脸,听着她滔滔不绝地吐槽,嗯嗯啊啊地回应她,等她口渴停下了,把水杯往她那儿推了推,才问:.那你想不想让他理你?‘

乔岁安不假思索:.想。‘

.那你就哄他。‘

.为什么老是我哄他?‘乔岁安抗议,.凭什么啊他?‘

.没有为什么。‘因为从认识乔岁安开始,她就丁斯时为什么又不理她这件事有过无数个为什么,余清已经听累了,.就凭他是娇娇丁公主。‘

乔岁安想了想,乐了:.行,可以接受这个理由。‘

余清点点头,熟练地在心底为自己开解:娇娇丁公主这个绰号最开始是乔岁安取的,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希望丁斯时永远都不要知道她今天这么叫他。

被开解完的人压根坐不住,乔岁安思考了几秒钟,噌一下站起来,坚定:.我现在就回去哄他。‘

余清比了个.请‘的手势,目送着她一路走出房间。

身后余妈拿着锅铲,喊:.哎,乔乔,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啊!‘

.不了。‘她利落地换上鞋,语气轻快,.谢谢阿姨,我走啦,拜拜。‘

防盗门被轻轻合上,余妈回过头瞪余清一眼:.你也不留一下人家。‘

.留什么留?‘余清一耸肩,尾音拖老长,.自古人心留不住——‘

更何况人家才是正宫。

——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后,乔岁安挑了个空位坐下,打开手机,咬着手指甲盯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看了半天,手指一点键盘,开始给手机里那位娇娇丁公主发消息。

岁岁和碎碎:.哦,天突然亮了,你猜是为什么?原来是丁斯时同学的美貌太过闪耀!‘

岁岁和碎碎:.哦亲爱的丁斯时同学,你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亲不到自己那张女娲炫技的脸颊呢。‘

……

把自己恶心吐了,手机里那位仍旧按兵不动。

乔岁安鼓了鼓嘴,继续。

岁岁和碎碎:.如果这个世界上的鱼和雁都灭绝了,那一定是你经常笑。‘

岁岁和碎碎:.今天肯定没月亮了,因为月亮的光辉都别你遮盖了。‘

她眼尖地看见屏幕上面的昵称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不过半秒马上恢复.娇娇丁公主‘,屏幕上仍旧只有她的一连串彩虹屁。

看来有戏。

乔岁安再接再厉。

岁岁和碎碎:.你的人生是我见过最美的画报。‘

岁岁和碎碎:.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所以我都准备好了,这就把你偷回家。‘

手机.嗡‘的一声响,某人终于忍不住了。

娇娇丁公主:.行,有本事你来偷。‘

嗯,终于搭理她了。

乔岁安满意极了,乐颠乐颠打字:.正在飞速去你家的路上。‘

公交车广播女声报着站点:.夏辉路,到了。‘

她收了手机,一步一蹦跳下了公交车。

车站离小区有一段距离,夏季炎热,风吹来都是温热气息,知了没完没了地呐喊。穿过巷子,街道上行人很少,店铺面前的喇叭还在大声喊着.清仓大甩卖,三十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混着轻快的音乐,在炽热的夏天显得格外喧闹。

乔岁安撑了把遮阳伞,路过小区门口的一点点,顿了顿,脚下一转,进了奶茶店。

十五分钟后,她手提着一杯全糖去冰芋圆珍珠海盐奶绿敲响了隔壁丁斯时家的门,悄悄把耳朵贴近了门缝,拖鞋踩地的.哒哒哒‘声急促,越来越清晰,最后蓦地在不远处停下。

她立马正回身子,捋了下头发丝,对着猫眼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门没有立刻被打开,耳朵隐约捕捉到一点细微的猫眼开合声,她的微笑持续了好几秒钟。

.啪嗒。‘

应该是猫眼关掉了。

门打开的那一秒,她飞速举起奶茶挡在自己脸前面,粗声粗气:.亲爱的丁斯时同学,你点的奶茶外卖到了!‘

丁斯时抱着胸,倚在门框边上,不动声色垂着眼皮子看着她。

乔岁安慢慢从奶茶后面露出一双眼睛,眨了一下:.笑一下?‘

丁斯时继续低着眼凝视她,一动不动。

乔岁安又眨了一下眼睛。

丁斯时忍不住似的,扬起唇角.啧‘了一声,又立马控制住表情,慢悠悠移开视线,直起身,伸手接过奶茶袋,抛下一句.进来‘就扭身往里头走。

她松了口气,看来他这气终于消了。

乔岁安换上她粉嫩嫩的拖鞋,进丁斯时房间的动作比他还快,直奔向猫窝,把还在打哈欠的秋秋一把捞进怀里,舒舒服服往吊篮藤椅上一躺。

秋秋趴在她怀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吊椅是乔岁安买的,本来是想放自个房间,结果没想到买大了她房间压根放不下,就把这歪主意打到了丁斯时的房间上。

吊椅很大,够她曲着腿横躺在上面,上头垫着淡粉色缀花坐垫,搁着一只鲨鱼玩偶和星星抱枕,和整个房间简约的风格简直格格不入。

丁斯时跟在她身后,踩着拖鞋慢吞吞进了房间,瞥着她眯着眼快乐的模样,语气凉凉:.我觉得你现在哄人一点都没诚意。‘

.哪里没诚意?‘

丁斯时晃了晃手机:.你给我发的都是什么东西?百度上抄的吧?‘

.没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她讶然,义正辞严,.我都是直接背下来的。‘

.……‘

.况且。‘乔岁安抛了个wink,补充,.你不是就吃这套吗?‘

他哪里吃……

丁斯时忍了又忍,终究什么也没说,放下奶茶杯,蹲下身,对秋秋拍了拍手,做了个拥抱的手势,秋秋.喵‘了一声,从乔岁安身上一跃而下,轻快迈着四肢跑到主人面前。

丁斯时抱起它,秋秋摇着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又.喵‘了声。

乔岁安一下坐起来:.秋秋,来妈妈这。‘

秋秋把脸往丁斯时手肘处一埋,没搭理她。

见此,丁斯时哼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秋秋脑袋上摸了摸,.你看,猫都比你有良心。‘

她不服:.我怎么没良心了?你看,我还给你买了奶茶呢,全糖,加珍珠。‘

他轻嗤一声,懒得回她,腾出一只手,勾住抽屉一拉,从里头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军训要用的物品准备清单,顺便给你准备了一份。‘

顿时,乔岁安的态度一个180度急转弯,双手虔诚接过,感动:.丁斯时,你就是性转的田螺姑娘,你就是观音菩萨,爱你爱你么么么么么。‘

丁斯时轻放着秋秋脑袋的手一顿,秋秋伸爪扒拉着他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不停喵喵叫以表达不满,他猛然发现自己手劲按重了,立刻松了力道。

他垂着眼没看她,清了清嗓,带点教育的口吻:.你别动不动开口就是爱不爱的,万一下次你说惯了,跟别的男生表达感谢的时候顺出来了,会引起误会,你知不知道?‘

.哎呀不会的,别人又不是你,没那么熟,说话的时候哪能那么容易顺出来?‘乔岁安躺在吊椅上看他给的那张军训物品准备清单,毫不在意地伸手,.想吃巧克力。‘

.乔岁安你……‘

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从桌上抓了颗巧克力丢她身上,.算了,你好好准备,别到时候军训又有什么东西忘了,跑过来借我的。‘

她锤了锤胸口,随后比了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放心。‘

丁斯时:.……‘

不,他不放心。

事实证明,他的不放心是应该的。

军训第一天的晚上,所有人都被集中在教室里写今日军训日记,头顶灯光明亮,丁斯时落笔极速间,猛然间听见台上班主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抬头,班主任朝教室门口扬了扬下巴,乔岁安扒着门框,只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冲他小幅度挥了挥手,心虚又讨好地笑。

丁斯时盯着她半晌,肩膀一塌,叹出一声鼻息,从桌上抓起一支黑笔一个修正带,起了身快步走过去。

.我总是为我有这么一位机智聪明又心细的发小而感到骄傲与自豪。‘乔岁安手指点点他手里的那支黑笔,.谢谢,笔就够了,修正带有了。‘

他感觉自己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可置信地问:.你带了修正带,没带笔?你笔袋不一整个带过来吗?‘

.哎呀,笔袋是一整个带过来的,但是我刚才发现里面只有两支笔。‘她低着头对手指,音量越来越低,.一根没墨了,一根断墨了。‘

.……‘丁斯时硬生生被她气笑,.那你同班同学也没带?‘

.有一半人没带,谁能想得到军训每天晚上都要写日记,居然还要上交啊,我认识的带笔的人笔都被别人借完了,我又不好意思问男生借。‘

丁斯时却是又笑了声:.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男的。‘

乔岁安:.……那倒也不是。‘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夸你的性别意识。‘丁斯时轻挑了下眉,把笔递给她,.拿着你的笔赶紧回班级写日记去。‘

乔岁安狠狠感动,张口就要道:.丁斯时同学我真是爱……‘

丁斯时在她祸从口出之前,在俩人险些被拉去早恋教育之前,赶紧打断她:.赶紧回去。‘

乔岁安:.哦。‘

交完日记之后,班主任站台上又讲了些军训相关事宜,最后问:.在军训结束前一天会有一个晚会,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有愿意报名参加的同学吗?‘

班级里瞬间鸦雀无声,乔岁安偷偷埋下头,手指摩挲着不敢举手。

.前面跟你们的父母电话家访过,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有才艺的啊,什么钢琴啊舞蹈啊。要没人举手的话,我就点名了?‘

老郭摸着他的保温杯,视线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一路扫射,最后定在后排某个人身上,.那个……刚刚出教室借笔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来着……乔岁安!我记得你会跳舞是吧,就你了!‘

幸运的乔同学在全班轰轰烈烈的掌声中抬起头,在班主任充满希冀的目光中微笑。

班会结束,所有人都要在教室门口排好队,接着按班级的顺序一队一队回宿舍。

从教学楼走向宿舍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很长的紫藤花廊,花季过了,藤蔓绕着杆子蜿蜒垂下。

花廊很宽,左右各走着一个班,互不干扰,安静的夜里只能听见脚步声,廊边的路灯直立着,像夜里的守卫者,照亮了整个花廊。

身后室友突然戳了戳她的腰,声音压低了,小声兴奋道:.乔乔,快看帅哥,七点钟方向,好牛一张脸。‘

乔岁安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扭头,目光如同x射线,不加掩饰地直射了过去,比灯光还亮:.哪?‘

七点钟方向,帅哥没见着,丁同学倒是有一个。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露骨,丁斯时也回望了过来,歪了下头表示疑惑,乔岁安大所失望,耷拉着眼皮扭回了脑袋。

室友林时蛰:.我靠我靠他看过来了正脸更帅了!乔乔,你看到了吗?‘

大概是从小看到大看腻了,乔岁安从来get到丁斯时长得有多好看,顶多就是感觉他比一般男生五官长得更立体点,只能从大爷大妈的.小伙子越来越俊了‘到同学的.那个不是xx班的学霸帅哥吗‘再到路人的.你好可以要个联系方式吗‘判断出,丁斯时同学可能长得确实不太一般。

但林时蛰的语气实在激动,她不好意思驳人家,尽力提供情绪价值:.对对对对对!‘

.这辈子没见过这个级别的!我感觉他有点像那种猫系帅哥!‘

对对对对对!她养在隔壁的,名唤娇娇,高贵脾气傲,生气了还不好哄。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慢热乌龟》

慢热乌龟女x人间小绿茶男

许愿跟在学搭子app上跟某个固定学搭视频连麦学习了两年,彼此只谈学习不聊生活。

直到高三毕业班级聚会,她喝醉了酒,错把app当vx,错把这位固定学搭当作自己用来吐槽发泄情绪的小号。

第二天早上醒来,许愿看着聊天框里自己的发疯语录,陷入了沉默。

好在这位固定学搭礼貌又贴心。

固定学搭:.啊?姐姐你的crush怎么这么对你啊?‘

固定学搭:.姐姐你那么好,是他没有眼光啦。‘

固定学搭:.他怎么这么说话呀?好凶。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这样。‘

.

谢大少爷某天去兄弟家玩,一进屋就听见一道清冽女声,一下就戳中了他的心巴。

对兄弟再三追问下,才知道那人是兄弟在app上的固定学搭。

.我记得你不爱学习。‘在得知兄弟从没有跟对方露过脸之后,谢大少爷若有所思,.但是我爱,账号归我了。‘

兄弟:.……‘

第二天,他兴致勃勃登上兄弟的账号,跟那道清冽女声一起视频连麦学习。

对方一顿,迟疑:.你好像……比昨天瘦了很多。‘

.……‘谢大少爷睁眼说瞎话,.是之前手机不行,会横向拉宽,今天换新手机了。‘

对方继续疑惑:.声音好像也变了。‘

谢大少爷:.之前开了变声器。‘

对方:.学习背景也变了。‘

谢大少爷:.搬家了。‘

对方:.……‘

乔岁安回寝第一天就是洗澡。

军训第一天,虽然教官特意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让他们站着,但终归是大夏天的,她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又黏又臭。

等她躺上自己的小床,拿起手机,才发现她家那位高贵脾气傲的猫猫娇娇给自己发了消息。

娇娇丁公主:.?‘

岁岁和碎碎:.??‘

丁斯时同学秒回。

娇娇丁公主:.今天在花廊回宿舍的时候,为什么拿那么火热的目光盯着我?‘

乔岁安抱着手机在心里嘀咕:有这么直白吗?没有吧……

楼下林时蛰敷着面膜,瘫在椅子上,一边刷手机一边感叹:.军训真的,太累了。还好我们学校宿舍不收手机,不然我的精神寄托啊——‘

乔岁安手下回着丁斯时消息,嘴上回着话:.对。听说才中就要收手机。‘

.真的假的?那么惨?‘罗落惊叹。

林时蛰:.真的,我堂哥就在才中,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手指划拉着学校超话里的帖子,目光扫过一张照片,指尖一顿,突然想起什么:.对,罗落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居然有帅哥哎!刚回宿舍路上我一眼就看到了!哇,真的,人群中好高好注目。‘

.就这个。‘林时蛰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点开大图将照片亮给罗落看,.啧,开学第一天就有人偷拍,在超话里问,真不同凡响。‘

.这个……是丁斯时吧?‘罗落仔细辨认了下,.那个中考比咱学校分数线高20分的学霸,初中好像是二中的。‘

林时蛰.哎‘了声:.乔乔不也是二中的吗?‘

乔岁安刚结束完和她们口中那位.不同凡响的学霸帅哥‘的聊天,被他那句憋半天才憋出来的.你试试‘乐得不行,突然就感受到了楼下两束炙热的目光,收了收笑容,揉了揉鼻尖,坐起身,承认:.我俩认识,他是我发小。‘

林时蛰惊讶,面膜差点掉下来,八卦之心迅速燃起:.青梅竹马咯?‘

乔岁安点头:.对。‘

罗落发出了一波三折的.哦‘声,对上乔岁安茫然单纯的眼神,一下顿住了。

.乔乔。‘她蹙眉怀疑,.你不会不知道‘青梅竹马’这四个字自带点暧昧的意思吧?‘

乔岁安眨眨眼,反应过来,一撇嘴,躺回床上:.那还是用‘发小’这两个字来形容我们俩吧。‘

罗落一乐。

.话说,他中考分那么高,为什么不去最好的才中,来了我们学校?‘林时蛰好奇。

乔岁安细细回想了一下他当时的说法,.他说在哪上高中都一样,育德离家近。‘

林时蛰再次提出疑问:.可是他成绩那么好,也没进咱们重点班啊?‘

乔岁安沉默了两秒。

.他说,‘她的表情一言难尽,.想去普通班虐菜。‘

林时蛰、罗落也跟着沉默了。

几秒之后,罗落也竖起了拇指:.OK,fine.‘

第二天的军训强度更大,上午的阳光越来越刺眼,知了的尖叫伴着原地踏步时整齐响亮的脚步声,教官扯着嗓子含着节奏,汗水沾湿了衣服,布料黏糊糊粘在身上。

额上的汗珠顺着皮肤滑进眼里,一阵刺疼,乔岁安站在队列之中,都不敢抬手揉一下眼,拼命眨着。

教官慧眼如炬:.那边那个,干什么呢?面部抽搐?‘

四周立马有人偷偷拿余光瞟她。

.报、报告。‘乔岁安闭着一只眼,小声,.汗流进眼睛里了。‘

教官肃着脸,踱步过来:.听不见,大点声!‘

更多人忍不住看过来。

乔岁安紧张,大声:.报告,眼睛流进汗里了!‘

.……‘

在周围爆发的哄笑声中,教官轻咳一声:.到边上的水槽洗洗去。‘

她脸通红地.哦‘了声,低着头匆匆往后走,弯着腰在水槽边冲洗眼睛。

阳光晕开,地板都在发烫,身侧隐隐有道影子笼下来,紧接着,边上的水龙头被拧开,流水声哗啦,乔岁安捂着一只眼扭头,顺着那双修长的手往上瞧。

是丁斯时。

她关了水龙头:.你怎么来了?‘

.我们排休息两分钟,我过来洗个手。‘他手一拧,亦关了水,垂眼望向她,.眼睛睁开,我看看红没红。‘

.你都听到啦?‘

.听见了,你的报告很大声,眼睛流进汗里同学。‘他啧了声,弯唇,.你也就在我这横。‘

乔岁安一撇嘴,仰起脸,慢慢睁开那只眼睛,又忍不住眨了眨。

丁斯时微弯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又直起身子。

.还行,不红,疼吗?‘

乔岁安摇摇头:.现在不疼了。‘

.哎!‘不远处的教官在喊,.那边那两个干什么呢?演偶像剧呢?归队了!‘

.……‘

又是一片哄笑声。

她听见身侧那位也跟着哼笑一声,带点无奈的。

痛苦的一上午终于过去,乔岁安腰酸背痛,和室友站在食堂里排队时还时不时抬手捏一下脖子动一下肩。

由于学校目前没全面开学,食堂只开了一层,里头人满为患,队伍能从窗口排到门口。乔岁安还算来得早的,都排了整整一刻钟的队。

好不容易拿到午饭,她和罗落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林时蛰去打汤了,乔岁安将林时蛰那份午饭搁在旁边,给她占着座位。

今天的伙食还不错,炸鸡腿,土豆丝,番茄炒蛋。

乔岁安刚举起筷子,就听见对面的罗落.唔‘了声,她疑惑:.怎么了?‘

.你快尝尝这个炸鸡腿!‘罗落嘴里含着肉,吐字模糊不清,.巨好吃!‘

真的假的?

乔岁安将信将疑地咬了口,肉质鲜美,外焦里嫩,她眼睛都亮了,随即惋惜:.好可惜啊,只有一个。‘

身侧蓦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把林时蛰的午饭往对面推了推,放下了自己的餐盘。

.这里有人了。‘乔岁安抬起头,才发现是丁斯时。

他低垂着眼皮子随意瞟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谁说要在你边上吃饭了?‘

丁斯时用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炸鸡腿夹住搁乔岁安餐盘里:.油炸食品,不吃。‘

乔岁安瞬间两眼放光,忙道:.我吃我吃,谢谢恩人。‘

丁斯时看她那为炸鸡折腰的不值钱样子,无语了两秒,随后补充了一句:.放心,我筷子新的,没用过。‘

乔岁安比了个OK的手势。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情,毕竟她也经常跟余清用一根吸管喝奶茶。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丁斯时对这种界限的事情算得越来越清楚,再三跟她强调这种问题以及他和余清不可以相提并论。

罗落咬着筷子目送着丁斯时离开,目瞪口呆:.你发小好好啊,他简直就像那个许愿池里的王八。你刚说完可惜只有一个炸鸡腿,下一秒他就把自己的送过来了。‘

乔岁安被这个形容逗笑了,.他不爱吃油炸的。‘

罗落点点头,夸奖:.那看来饮食很健康。‘

乔岁安差点呛到自己,默默冷笑一声。

隔三差五喝奶茶,还是必须全糖的珍珠爱好者。

真健康。

奢侈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知了隐在树叶里头不停吵个没完,把夏天的燥热演绎得完全又清楚。乔岁安唉声叹气回到队伍里站着,扶了扶帽子,把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拨到一边去。

在队伍里等了会儿,自家教官没等到,倒是一个陌生的教官领着另一排走来了。

陌生教官面对着他们就是扯着嗓子一声.立正‘,队伍里同学面面相觑,迟疑又缓慢地站挺直了。

.你们教官,刚在球场打球,后退的时候被不知道哪位同学拿脚在后面垫了下,一下没踩稳,摔骨折了,人已经送去医院了。‘陌生教官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洪亮,.我是二排的教官,现在由我来带你们两个排,还有问题吗?‘

一排目瞪口呆,人群中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没有。‘

教官:.大声点!没吃饱饭啊!‘

一排声音整齐划一,盖过了知了的叫声:.没有!‘

教官昂着下巴示意二排往中间站站,和一排合在一块儿。

乔岁安悄悄小幅度转头望向二排搜寻,丁斯时在第五排的排头位置,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她默默在心底数了数,和她差了两排一列。

.第三排第二个!‘教官喝道,.扭头看什么呢?‘

第三排第二个?

乔岁安速速把眼珠子转过来数了下前面的人数,一、二……右边的,一……

她突然一个激灵把人挺直了,脸绷得比谁都紧。

那不就是她吗?

教官慢慢走过来,.跟我说说,看谁呢,我把人叫出来给你看。‘

乔岁安抿着唇不敢说话,笔直地站在那儿,手指紧贴裤缝,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

教官探过头,摩挲着下巴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她的脸,恍然:.哦,你就是那个‘眼睛流进汗里’了?‘

乔岁安:.……‘

队伍里听见有人憋不住的笑,轻轻的几声掺杂在一起,其中有一道声线实在过于熟悉,她甚至不用扭头确认,化成灰都听得出来。

而她郁闷至极,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许笑!‘教官声音又严厉了些许,.都给我站好了。‘

队伍立马重新恢复了安静,教官缓缓来回踱步:.站军姿一刻钟!把背都给我挺直了!谁要是不好好站,我把他拉出来单独训练!‘

太阳像个火炉,炙热把整个世界笼在其中,知了声越来越吵,叫嚣着夏天的颜色,浓墨重彩,热烈滚烫。

过了不知道多久,休息的哨声就像得到救赎的讯号,在耳边显得格外动听,能硬生生劈开知了的尖锐带给人的烦躁。

乔岁安一下松了脊背,指尖麻麻的,肩膀发酸,她转了转脖子,抬手一瞧,十根手指肿得跟馒头似的。她挪了挪帽子,摸到额上一手湿意,不由唉声叹气。

大休息时间一共有二十分钟,热到快要原地升天的乔岁安摘了帽子给自己扇风,忽然之间有了一个好主意,她悄悄小碎步挪到丁斯时边上,小声:.我有个想法。‘

丁斯时喝了口水,拧上瓶盖,朝她微微偏了点头:.说。‘

.想去小卖部买冰棍。‘

丁斯时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垂着眼皮子睨着她:.总共就二十分钟,吃不完怎么办?‘

.不会的,我吃很快的。‘乔岁安仰着脸,眨了眨眼,突发奇想,.从你这个角度望过去,我的头顶秃吗?‘

丁斯时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清奇的脑回路,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头发:.还好,很茂密。‘

乔岁安摸了摸脑袋,满意,随后扯扯他的衣角:.那你到底去不去?‘

他的视线慢慢下滑,落到她拉着他衣角的手指上,喉头微动,静了两秒后,低声道:.去。‘

乔岁安反手拽住他的衣角,抬脚就往小卖部冲。

丁斯时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她身上,稳住了边跟着她跑边盯着前面那个毫不知情只知道冰棍冰棍的罪魁祸首,啧了声,叹口气,又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零花钱有限,两个人在小卖部精心挑选了半天,最后拿了两根最便宜的,叼着冰棍,走回集合点,选了个树荫最广的地儿坐着。

一、二排的其他同学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连休息时间都能如此计算,坐在马路牙子边上,一面拿帽子扇着风一面目瞪口呆望着他俩。

林时蛰面目狰狞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掐她脖子:.你买冰棍怎么不叫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室友?!!‘

乔岁安将冰棍伸过去:.来一口。‘

.好咧宝。‘当代变脸大师林时蛰乖巧地收回要掐她脖子的手。

这一番举动很快引起了同样坐在马路牙子边上的教官的注意。

.那边,那三个,在吃什么呢?‘

正在舔冰棍的林时蛰、举着冰棍的乔岁安还有正在看乔岁安举着冰棍的丁斯时动作同时一僵。

两秒之后,林时蛰:.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乔岁安低头:.……‘

.你是不是嘴皮子粘冰棍上了?‘

林时蛰情绪激动,手舞足蹈:.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可怜宝。

乔岁安表示同情。

——

这几天乔岁安每天都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睡眠质量却是前所未有的好,从躺下到入睡不过两三秒。

五天的军训在烈日下进入尾声,最后一天没有训练任务,上午是军歌比赛,下午则是队列比赛和晚会。

中午吃过午饭后,乔岁安就跑去大礼堂准备晚会彩排去了,没参加队列比赛。

上午的军歌扯到嗓子都疼,她穿着红色舞蹈裙坐在礼堂后台,闭着眼任女老师在她脸上摆弄,一边听着外头比赛时一声比一声响的.一二一‘,一边咽着口水润嗓子。

她心中哀叹,还好她表演的节目不是唱歌,不然百灵鸟都能变成烟嗓。

.好了!‘

腮红盒.吧嗒‘清脆一声合上,女老师道:.可以睁眼了。‘

乔岁安睁开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转脸,又提起一个笑容,于是镜子里的那个美女跟着她一起弯起唇角。

女老师感慨:.年轻人皮肤就是好啊,底妆都不用怎么化。‘

她也这么觉得,她皮肤真好。

.谢谢老师。‘

乔岁安礼貌道完谢,站起身跑到帷幕处,拉开,探出个脑袋朝外头张望,队列比赛刚刚结束,陆陆续续有班级进来,按着学校要求的座位表落座。

她悄悄从后台溜了出去,感谢老天赐予她的心灵感应技能,让她一眼锁定丁斯时坐在哪里。

他就坐在第三列靠边的第二个位置,还穿着那身迷彩军训服,摘了帽子,脊背随意靠在椅上,和旁边人说笑,灯光明亮,下颌线清晰。

左侧刚刚好好还空了一个位置。

乔岁安快步走过去,昂首挺胸地在他身侧淑女矜持坐下,歪头盯着他,轻轻咳了一声。丁斯时有感应地偏过脸,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秒,定住了。

.怎么样?‘她带点炫耀,.我漂亮吧?‘

丁斯时没吭声,目光漆黑,只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把刘海掀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扬着唇角冲他笑,灯光缀进眼底,与眼下的闪粉一样亮晶晶的。

周围灯光蓦地暗了下来,她的面容也在这一刻被漆黑笼罩不甚清晰,丁斯时像是怔了下,睫毛颤了颤,终于回过神,垂下了眼睑,迅速回正了头,视线落在舞台聚光灯下,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模糊的。

乔岁安笑得脸都快僵了,还是没等到他一句回应。

正当她要发作之时,丁斯时终于开口了,声音低低的,闷闷的,隐在主持人清亮的音色下,险些听不清:.你不去表演吗?‘

.不着急,我是大轴。‘乔岁安放下手,摸了摸头发,不满,.你对我的造型有什么意见吗?‘

他抿了下唇,声音平淡:.没意见,挺好看的。‘

.什么叫‘挺’?语气那么勉强?‘乔岁安失落地耷拉下眉眼,鼓了鼓嘴,.算了不问你了,我去找罗落她们。‘

她站起身,迈开步子的那一秒,手腕倏地被人拉住,掌心温热通过皮肤的触碰传递,像一场从未盛开的春季阳光。

台上的音乐已经响起,是凯瑟喵的《Blue whale》。

丁斯时没看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声音也不太清晰了:.不是最后一个上台吗?‘

乔岁安愣了愣,.嗯‘了声。

.那就在这坐着吧。‘丁斯时喉头动了动,沉声道,.别瞎跑。‘

乔岁安奇怪地瞧他一眼,可他仍不看她,视线只落在台上,手却没松开。

她说.哦‘,坐下,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向舞台。

丁斯时圈住她手腕的手指缓缓松开,又缓缓收回去,搭回膝盖上,悄无声息地蜷起。

台上的人还在唱——

.旷野寂静喧嚣里

无人知道的秘密

这深蓝色海底

藏着你的心跳

……‘①

作者有话要说: ①引自凯瑟喵的《Blue whale》

乔岁安听了片刻歌声,头凑近了些,小声唤他:.丁斯时。‘

.嗯?‘

.我有点紧张。‘

丁斯时又不说话了。

乔岁安盯着他的侧脸,叹了口气,她感觉他今天好奇怪,可是又说不出为什么。

算了,不跟她说话就不说吧,就当他哑了。

她失望地扭回脑袋,手撑着头,盯着舞台深呼吸。

歌曲接近尾声,台上人手握着话筒,在重复了第二遍.藏着你的心跳‘这一句歌词时,身侧人突然开了口:.你今天很漂亮。‘

乔岁安愣了下,转头望向他。

昏暗的光线把他的侧脸照得模糊又朦胧,他的声音很轻,落在耳朵里却真切又笃定:.舞蹈也会很漂亮的。‘

台上的歌声灵动,听来却像一场炽热的梦:.藏着你的心跳——‘

台下响起轰轰烈烈的鼓掌声。

他明明望着舞台,却没有抬手鼓掌。

第七个节目结束的时候乔岁安就去后台侯着了。

第九个节目结束,她抬起手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深吐了一口气。

主持人念着词:.欣赏完我们泱泱大国的古典乐器,接下来是来自一排的乔岁安同学给大家带来的舞蹈——《玫瑰少年》。‘

罗落和林时蛰拼了命扯着嗓子一唱一和。

.乔岁安!妈妈爱你!‘

.岁安岁安勇敢飞!一排一排永相随!‘

.乔岁安!加油!‘

丁斯时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

聚光灯聚在一袭红裙之上,音乐响起,裙摆随之翩翩起舞。

她整个人沐浴在灯光之下,闪闪发光。

背景乐愈发热烈,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她转身背对,像风雨俱来前的静寂。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副歌爆发的瞬间,她利落扭头,发丝在半空中划过,有两根挂在睫毛之上,高抬腿,裙摆在身前旋过,像翻涌的浪潮,像绽放的玫瑰,燃烧着,鲜活着,绽放着。

她跌落,又凭借着腰的柔韧性起身,音乐尾音渐轻,观众席上响起轰动掌声。

而今天的丁斯时像是被人施展了延迟咒语,坐在喧闹欢呼的观众席,远眺舞台上乔岁安笑着鞠躬离场,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要为她鼓掌。

可是掌声已平。

乔岁安回了后台,紧张留有余韵,她喘息着往椅子上一瘫,平复剧烈的心跳声。

还好,整场下来都没有掉链子。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的视野里伸进一只手,掌心向上,放着一颗糖,粉色透明包装纸,她一愣,不明所以地抬头,面前的男生个子很高,莞尔一笑:.你是刚才跳舞的同学吧?‘

.对。‘

他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表演的同学都有糖的。‘

乔岁安惊喜,礼貌道了声谢谢,接过糖果,却见那人还在她面前站着,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她茫然地与之对视。

.那个……‘男生摸了摸鼻尖,鼓起勇气,.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乔岁安呆住,捏着糖的手指也跟着僵住,手足无措。

长那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站在她面前问她要联系方式。

救救救,怎么拒绝比较好!!!

突然之间,她脑中一闪:.我忽然想起来,最近我蛀牙了,医生不让吃糖。‘

她小心翼翼把糖放回男生的掌心,慢吞吞道歉:.不好意思啊。‘

拒绝完,乔岁安跟着挠了挠头发,尴尬得要死,眼神飘忽,目光倏地在某处一顿,落在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丁斯时身上。

她立马开始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过来解围。

丁斯时抱胸倚在门框上,冷眼瞧着,接收到她的信号,片刻后从鼻息间哼出一声,直起身子,大步走过来,斜睨了眼边上的男生,视线又下落至他掌心那颗糖上,眉心一皱:.草莓味啊。‘

气氛随着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陷入更尴尬的境地,男生捏着那颗糖,收回去也尴尬,一直举着也尴尬,最后问:.你是要吃吗?‘

.多谢。‘丁斯时从他指尖抽走糖果。

门口有人喊,男生扭头一望,神色一松,道了声再见,头也不回逃似的跑了。

丁斯时在她面前杵得跟柱子似的,一动不动,垂着眼看她:.裙子有口袋?‘

乔岁安懂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糖是他给我的而不是我给他的?‘

他眉眼终于舒展开,剥开糖纸,无意似的问了句:.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吃糖的,今天怎么不要?‘

.因为不想给联系方式啊。‘乔岁安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目光疑惑地盯着他,.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好怪啊。‘

.军训累了而已。‘他含住糖,将糖纸卷了卷丢进垃圾桶。

嗯,糖挺甜的。

他眉梢微扬。

不愧是他喜欢的草莓味。

.走吧。‘他转过身,.军训结束了,回宿舍收拾下东西,我们回家。‘

.哦。‘

——

乔岁安后续不住宿,带过来的行李本就不多,因此收拾得很快,就是整理床上用品费了点时间。

下楼时,丁斯时已经在她宿舍楼下等着了。

他把军训服换了,穿了身白色短袖和牛仔裤,乔岁安看见他的瞬间一顿。

丁斯时歪头,眼神不解。

她立马拉着行李箱小跑过来。

.丁同学,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涂防晒?‘乔岁安打量他,.之前穿军训服没感觉到,你现在一穿白衣服,我突然感觉你好像比之前黑了一个度。‘

丁斯时:.……‘

他拉过她的行李箱,催促:.赶紧走。‘

.哦。‘乔岁安走着走着,又开始担心起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也黑了?‘

丁斯时停下来瞥了她一眼:.还好,顶多是秋秋认不出的程度。‘

乔岁安瞳孔地震,捂住脸:.那么恐怖?‘

丁斯时安慰她:.你可以骗它,说自己买了个充满新鲜感的新皮肤。‘

乔岁安并没有被安慰到,她伤心透了,她焉巴了。

——

军训结束到开学之间隔了一周的时间,乔岁安决定拿这一周时间跟余清好好疯玩一下。

她和余清不在一所高中,余清进了传说中的才中。当时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余清眼泪花花地给她打电话:.宝,以后不在一所学校了,你会不会跟别人玩得很好,忘记我啊?‘

乔岁安也眼泪花花:.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明明你更没良心。‘

余清跟乔岁安交友性格不太一样。乔岁安有一个固定的好友圈,不太主动交友,信奉朋友在精不在多。而余清似乎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跟谁都能嘻嘻哈哈处成朋友。

.我不管。‘乔岁安撒泼,.你把我的照片放钱包里,让她们都知道你已经有好姐妹了。‘

余清:.宝,我通常微信支付宝。‘

乔岁安继续无理取闹:.那你就把手机壁纸改成‘已有闺’!‘

余清略显纠结:.可我的手机壁纸是我的爱豆。‘

.……‘乔岁安摇着头拖长了尾音,.自古人心留不住啊——‘

军训结束的第二天,乔岁安就被余清诚挚地邀请去了她爱豆的演唱会。

场地还没开门,外头已经围了一圈粉丝,个个手上举着应援灯牌或者应援棒,旁边的大荧幕上播着爱豆宋蔚的照片。

乔岁安刚到那,就被粉丝数量之多震慑到了。

.我在上班高峰期时的地铁站都没见过这么拥挤而庞大的人群。‘她脸上被贴了颗爱心,手上被塞了块灯牌,望着人群如是感慨。

余清手里拿着应援棒,盯着旁边宋蔚的海报,止不住感慨:.绝了,太帅了哥!这颜值!我愿意为他痴为他狂为他砰砰撞大墙!‘

乔岁安看她一眼。

确实痴,确实狂。

宋蔚上台的那一秒,身侧的余清爆发出了她这辈子都没听过的高分贝,混在一席观众之间也格外醒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余清挥舞着应援棒,撕心裂肺,.宋蔚!妈妈爱你!宋蔚——‘

周围的喧嚣像一场火山爆发,乔岁安捂着耳朵,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吵出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用力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想把尖叫声都倒出来。

直到歌声响起,尖叫声才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近乎喊叫的大合唱。大荧幕扫过观众席,蓝色的应援色在黑暗中舞出一片灿烂的银河。乔岁安也逐渐被气氛所感染,挥着手跟着一起喊歌词。

.我喜欢风拂过你的发梢,

暧昧永远精巧微妙,

……‘

.宋蔚!‘演唱会的尾声,乔岁安也听见了自己此生飙得最高的嗓音,和余清一起,.看这儿!宋蔚!妈妈爱你!‘

一场演唱会,给她刚吼完军歌并不清润的嗓子雪上加霜。

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余清跟乔岁安不同路,就在演唱会门口说了再见。

她家离这儿不远,公交车两站,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乔岁安嗓子哑哑的,但心情很好,脸上的爱心还没撕掉,她下了公交,轻声哼着歌往家走。

夏季晚风都带着温热,演唱会期间外头大概是下了一场雨,马路湿润润的,带着雨后特有的青草与泥巴混合的腥咸味道。

车站到小区门口要走一段小路,不然绕道走要浪费很长时间。

她顺路去便利店买了点零食,拿了个袋子装着,拎在手上往巷子里走。

周围都是老人居住的乡下老房子,灯光设施差,但倒也能勉强看得清路。余清先前来她家时跟着她走过一次,只觉得这路可怕,心有余悸。乔岁安倒从没害怕过,大概是从小到大走惯了。

路灯昏暗,月光影影绰绰,路面水洼隐约可见,她踩过水坑,险些湿了裤脚,低头啧了声,也没多管,继续轻轻哼着歌往前走。

.我喜欢风拂过你的发梢,

暧昧永远精巧微妙,

……‘

周围寂静,身后的脚步声轻微,她的歌声放缓:.我不知道,要告白几次才好……‘

鞋踩过雨落树枝发出.吱呀‘声,人的第六感压着神经突突直跳,配合心跳鼓动气氛。

她捏着袋子的手越来越紧,僵着脖子直愣愣盯着前方不敢回头,努力稳住嗓音照旧哼歌,步子悄悄加快。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急促起来,一声声,像是踩在她神经末梢,头皮发麻。

乔岁安佯装镇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轻颤,拨了丁斯时的电话。

.喂。‘他接得很快,一贯清淡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喂。‘一开口,乔岁安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她努力清了清嗓子,直到话说出口不至于哑得听不懂,不至于抖得不成样。

.哥哥。‘她故意大了点声音,.我在巷子里,已经快到了。‘

他顿了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对。你说你已经到巷子口了?‘

.我现在过来。‘那头窸窸窣窣一片,他似是在穿鞋,接着是大门关上的声音,.你别挂电话,继续说。‘

.什么?叔叔也来了?那太好了,好久都没见他了。‘指甲嵌进掌心,她步子越来越快,.我也快到巷子口了,你在那儿等我一……啊!‘

肩上猛的搭上一只手,她尖叫一声,奋力甩开他就往巷子口跑。

.乔岁安!‘电话那头,丁斯时厉声喊她名字。

.丁斯时,救命!‘乔岁安拼命往前跑,声音带了哭腔。

身后那人.嘶‘了声,往前奔了几步,一伸手把她狠了劲扯住她的衣服拽了回来。

昏暗月光与灯光下,乔岁安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黑色帽子,三白眼,下巴尖瘦,有一道小疤横在下巴上。那人似乎喝了酒,一身酒气漫天,熏得人大脑发麻。

她抡起手中的袋子往那人身上砸,零食袋尖锐的角划破了外面的袋子,也划破了男人的手,他闷哼一声,松了手。

零食散落一地。

乔岁安立即扭头继续往前跑,惊恐混着在耳边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几乎能冲破耳膜。

巷子口的灯光温暖得像是唯一的希冀,她牟足了劲,用尽全身力气往灯光处跑。

身后,男人.呸‘了声,骂了一声难听的,追着她,伸手要把她抓回来。

.乔岁安!‘手机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重合,巷子的尽头奔进来一个人,头发凌乱,喘着气,他在灯光下,冲她用力跑过来。

身后的男人见形势不对,扭头重新往巷子里面跑。

乔岁安奔进灯光下丁斯时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抽噎着,泪水一瞬间像崩溃的堤坝涌下来。

她落进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丁斯时的心终于定下来了,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喘着粗气,两颗心脏跳得同样剧烈,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指止不住颤着,他低声道:.没事了,他走了,没事了。‘

.丁斯时。‘乔岁安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嗓子哑得不像话,混着浓浓的鼻音,.我害怕。‘

.我在这儿。‘丁斯时闭了闭眼,克制不住似的,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伸手环住她,.我们回家。‘

丁斯时的怀抱很暖,乔岁安发着抖,恍惚了下,时光错流,那四个字把她一下拉回很多年前。

小时候丁斯时一直比同龄人矮,那个年龄段的幼稚男生,总要标榜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个子要高,气势要足,丁斯时又瘦又矮,为此遭受了不少笑话。

当时的乔岁安深陷于奥特曼的威武之中,坚信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奥特曼在现实世界里的委以重任者。

于是,当她看到丁斯时被堵在角落里欺负时,双手叉腰瞪着眼大喝:.住手!‘

她自以为是天神降临,未料到结果是……她和丁斯时一起,被人揍了顿。

两个人蹲在角落里一起抱头哭。等到周围的小朋友都散开了,小乔岁安擦了擦眼泪,哼着鼻涕,向他伸出手:.我们走吧,我们回家。‘

她比丁斯时大了两个月,那时的她也比丁斯时高了大半个头。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初中,丁斯时的身高如同坐了火箭,从需要她低头才能瞅见脸,到平视,再到现在,需要她费劲吧啦抬头才能对上他垂着眼望向她的目光。

回到家的时候,乔岁安的眼睛还是红的。家里静悄悄的,黑得像那个巷子,她顷刻间抖了抖,.啪‘一下打开灯。

爸妈并不在家,灯光温着家具,却显得空荡荡。

乔岁安踌躇了片刻,转身敲响了隔壁丁斯时家的门。

几乎是她屈指刚扣响,丁斯时就打开了门,快得乔岁安一愣。

她吸了吸鼻子,伸头进去张望了下:.叔叔阿姨也不在吗?‘

.你爸妈没告诉你吗?‘丁斯时侧了下身,让她进来,.他们四个人去旅游了。‘

.?‘高中生的崩溃只需要一瞬间,.我爸妈骗我说他俩出差去了!‘

丁斯时扬眉,不太厚道地哼笑了声。

她瘪着嘴,又想哭了。

秋秋迈着轻巧的猫步走过来,大概是看出乔岁安心情不好,一向只黏着丁斯时的它轻轻一跃,落在了乔岁安怀里,拿脑袋蹭着她的脖子.喵喵‘叫。

.正好,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丁斯时伸出手指抵着她的肩推她进自己房间。

乔岁安刚想开口问.什么事‘,就一眼看见了他桌上那厚厚一叠学习资料,她倒吸一口凉气,掉头掉得特别丝滑:.想回家睡觉了,秋秋借我一晚上。‘

.乔岁安。‘丁斯时在身后叫住她,叹了口气,.重点班是流动机制,期中考试的时候会根据排名换血。‘

.可是哥哥,这不连开学都还没开吗?‘对学习的恐惧压过了对空荡家里的恐惧,乔岁安苦瓜脸,迫切想回家,.而且凭我这成绩,能进重点班半个学期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我期中之后想去重点班。‘丁斯时望着她,抿唇沉默两秒,正要开口时秋秋摇着尾巴.喵‘了声。

他一顿,无可奈何似的垂下头,威胁道,.重点班一共流动两次,只在这个学期的期中期末,如果我们不在一个班,教学进度不同,你下次考试没考好,就别想着过来找我复盘,有不会的题目也别想过来问我。‘

秋秋像是听得懂人话般,非常善解人意地从她的怀里爬出来站上她的肩,把她的双手空了出来。

.……‘乔岁安一阵利弊分析,最后忍辱负重抱起那一叠资料,.好,算你狠。‘

丁斯时抱胸倚在一边,目送她离开。

快要出房门的时候,秋秋扭头望了眼自家铲屎官,.喵喵‘一声叫,立马就要从她肩上跳下来奔赴它真正的主人。

乔岁安立马腾出一只手逮住秋秋,凶巴巴:.你是人质,给我好好待着。‘

秋秋差点没伸出手挠她。

这么一闹,乔岁安刚才对巷子的事也忘得差不多烟消云散了,打开丁斯时给她的每日计划打卡。

丁斯时小时候练过一点书法,字写得漂亮,不是标准的楷书,更偏向行云流水龙飞凤舞,按余清的话来说就是——飘逸到她看不懂的美。她是这么形容的,好像博物馆里收藏的瓷瓶,好看归好看,也就看个外面的好看。至于他写了什么?不知道。

只有考试的时候,他会收敛些,写一手漂亮且看得懂的字,免得老师扣分。

小的时候,乔岁安和丁斯时一起去上兴趣班,他在书法室,她在隔壁舞室里练舞。

丁斯时要比她晚半个小时上课,也晚半个小时下课。

于是,两个小朋友被一起送去时,丁斯时就在舞室里看她跳舞,舞蹈老师很喜欢他,还让他也来试试动作。

可惜,丁公主手脚不协调这事儿好像是天生的,被乔岁安狠狠嘲笑了顿后毅然放弃了陪她跳这件事。

乔岁安下了课之后会跑去隔壁书法室陪他练字,书法老师不太喜欢她,因为第一节课时,乔岁安拿着丁斯时的毛笔,在宣纸上画了只王八。

书法老师为人比较含蓄,说她可能挺有绘画天赋的。

可惜。这项天赋昙花一现,伤仲永。

临近开学这几天,乔岁安一直在跟丁斯时给的学习资料作战。

通常作战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会想——莫弥陀佛,人要活在当下,要学会放过自己,放手才是爱。

随后扔下学习资料,打开和平精英,带领猪队友们拿下n把吃鸡。

直到开学那一天,乔岁安才发现丁斯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她压根跟不上老师的教学思路。

第一节英语课要求全英文自我介绍,乔岁安听着周围人操着一口流利而听不懂的英文,真的很想两眼一翻昏过去。

轮到她了,乔岁安佯装高冷而不风度:.Hello, my name is Qiao Suian. ‘

全班静默两秒,在一片亮晶晶的目光中,乔岁安拼尽全力想起了前两天背的那个单词:.I'm a introvert. ‘

.Ok. ‘英语老师替她解围,.Next one. ‘

内向的乔岁安高冷坐下。

一边的林时蛰憋着笑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从此以后,乔岁安奋发图强,励志不要在大学英语课自我介绍时重现这份尴尬。

……

后来上了大学,她发现大学的英语课压根不需要自我介绍,因为一堂课人太多了……

放学铃打响,压抑煎熬了一天的乔岁安才感觉活了过来。整理完书包,二班还在上课。

她张望了下,丁斯时坐在最后一排第二列的位置,听课听得认真,执笔低头记着笔记。

她在门口等了会儿,门口路过几个高年级学姐,一面走一面你拉我扯小声说着话,她无意中跟那群人对上目光,然后发现对方好像在看她,不仅如此,几步之后,几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你是军训跳《玫瑰少年》的那个女生吗?‘其中一个学姐开了口。

乔岁安指尖搓了搓书包带子,声音不自觉小了点:.啊,是。‘

.你跳舞好好看啊。‘学姐笑,递给她便利签和笔,.你能给一下联系方式吗?‘

乔岁安松开书包带子,声音又软了点:.啊,好。‘

她接过便签和笔,签下自己的□□号,那几个学姐走了之后,二班也下了课,老师抱着书从教室正门走出去。

乔岁安从后门潜进去,从背后拍了下丁斯时的肩。

丁斯时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略过她到背后,顿了顿,叹气:.转身。‘

乔岁安懵懵然转过身。

.呲啦‘一声,丁斯时帮她把书包拉链拉上:.转过来吧。‘

.我没拉吗居然?‘乔岁安扭头往背后望了眼,随后双手放胸前向丁斯时同学比了颗心,感动道,.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丁斯时.呵‘了声,并不为之所动,盯着她的心看了两秒,漠然伸出两根手指,把她的心捏扁了:.这种动作也少做。‘

乔岁安:.……‘

就在此刻,她好想念余清。她的甜心**aby不会随便捏扁她的心。

乔岁安今天的课没怎么听懂,作业是跑到丁斯时家写的。

丁同学的作业在学校里就做完了,连带回来的书包都几乎是空的。

他给乔岁安讲完了数学公式与原理,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岁安咬着笔杆子对着数学题扎耳挠腮,丁老师坐在边上对着手机玩保卫萝卜2,怕吵到她学习,贴心地把手机调了静音。

过了会儿,乔岁安小声喊他名字:.丁斯时。‘

他放下手机,抬头:.哪题不会?‘

乔岁安拿笔挠了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全都。‘

丁斯时对着她的练习册沉沉叹气,觉得自己真是任重而道远。

.丁斯时。‘在他执笔一边写解题步骤一边发出第三次叹息时,乔岁安瞄着他的手机,伸出食指点了点,.你的萝卜死了。‘

.……‘他伸出一只手把她的脸掰回来,.看作业。‘

乔岁安:.……哦。‘

在丁老师的帮助下,乔岁安第二天成功成为了班上唯一一个作业全对的同学。

数学老师拿着她的作业本大肆夸赞,道:.这份练习册原来是学校给高三同学二轮复习用的,没想到我们班真的有同学能全部做出来!大家为她鼓掌!‘

在全班感慨震惊艳羡的目光以及如雷般的掌声之下,乔岁安默默地低下头缩起脖子,心虚地拿手撑着脸,刘海遮上手遮下,企图挡住整张脸,脑子里弹出一句话——

完了,芭比Q了!

早上第三节课结束,乔岁安从桌肚里掏出丁斯时给她整理的英语资料开始临时抱佛脚——中午时要去二班抽背单词。

路过她身边的同学纷纷感慨:.果然,人家成为学霸是有理由的。‘

乔岁安张口想要解释,人家却摇着脑袋早已走远,于是她只能对着资料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学霸‘乔岁安,中午被抽了十五个英语单词,其中六个都没有背出来。

丁斯时指尖捏着纸张随意翻了翻,眼角微抬,扫了眼她的脸,冷笑一声。

她双手搭在腿上,乖乖坐在边上,为自己狡辩:.你相信我,五十个里面我就这么几个不会,只是全被你抽出来了而已。‘

……然后喜提六十遍抄写。

.哇。‘路过她座位的同学们再度纷纷感慨,.不愧是学霸,对自己要求好严格。她居然在抄写单词哎!‘

乔岁安:.……‘

泪流满面不是康桥的错。

周五中午社团的学姐学长过来招新宣讲时,乔岁安人还在二班,正襟危坐等待抽背。

丁斯时问:.你打算进哪个社团?‘

.舞蹈社吧。‘乔岁安下巴往他桌上一搁,手掌垫在中间,趴着抬眼看向他,反问,.你呢?‘

他点点头,语气平淡:.巧了,我也打算去舞蹈社。‘

乔岁安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不可置信地再问了遍:.你确定?‘

丁斯时没吱声,垂着眼,手指捏着英语资料翻过一面,抽了个单词:.automatic。‘

乔岁安下意识道:.自动的,必然的,不假思索的。‘

他眉梢轻扬,似是哼笑了声。

窗外一阵风略过,窗帘被掀起一角,在他身后浮动,正巧把阳光翻进来,落在他的脊背与发丝上。

丁斯时低着头,轻轻.嗯‘了声,指腹落在那行写着.必然的,不假思索的‘的中文翻译上,纸张的粗糙摩擦着皮肤,像一场悄无声息的附和。

台上宣讲的学姐学长换了波,不知是第几场,终于轮到了舞蹈社,乔岁安眼尖地发现,里头其中一位学姐正是前两天放学后要她联系方式的那位。

领头的是位学长,花了一分钟大致讲了下舞蹈社的情况,乔岁安撑着脑袋听着,猝不及防被点了名。

.……例如我知道,这次军训有位学妹跳了《玫瑰少年》,表白墙上视频很火啊。‘学长将目光连同橄榄枝一起递了过来,.如果有兴趣,可以加入舞蹈社玩玩。‘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嘴角含笑:.这是我的微信号,大家有想法的都可以来加我。‘

说着.大家‘,他的视线却是定格在乔岁安的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乔岁安伸手轻轻揉了揉鼻尖,避开那位学长的视线,探过脑袋正要从丁斯时笔袋里捞文具,一支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在她的动作之前先一步拉上了笔袋拉链。

乔岁安抬眼看他:.?‘

丁斯时也盯着她看,细长的手指用力压着拉链头。

对视五秒之后,他甩开拉链,表情淡了下来:.拿。‘

乔岁安顶着他冰凉的视线,有些莫名其妙,她翻了翻笔袋,找出修正带,对着他桌上翻开的书划了划,盖住黑笔凌乱的痕迹。

丁斯时低头,才发现自己的笔刚刚无意识落在书上,不知画了几道黑印子。

.……‘他顿了顿,放下笔,看着她把自己刚弄上去的乱七八糟清理完,瞟了眼讲台上不停瞄向这边的那位学长,.你不是要加舞蹈社吗?不记那位学长的微信号吗?‘

.他旁边那位学姐的联系方式我有。‘舞蹈社那群人慢吞吞从教室里离开了,乔岁安这才敢放心说话,.那个学长好怪,不想加。‘

丁斯时无比赞同:.那就不加。‘

乔岁安感觉他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像窗外阴晴不定的天气,上一秒乌云万里压树枝,后一秒微风徐徐万里晴空。

好,不愧是公主。

舞室十月头有一场路演,这几个周末乔岁安忙得不行,要么就是人在丁斯时家学习,要么就是人在舞室练舞。

余清这两天王者荣耀段位下去了,想找她带带自己把段位再提上去都没时间。

.核心稳住!‘舞室老师身子靠在镜子边,拍手给他们打着节拍,望着舞步半晌,掌声慢慢停了,老师给伴奏按下暂停键,.乔岁安,你站在c位,动作一定要利落,刚那个动作,重新来一遍。‘

乔岁安点点头。

于是,这么一个动作,她练了几小时。

其余人都解散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稍有眉目,她停下来休息,额前的刘海湿湿地搭在皮肤上,乔岁安喘着气,伸手把刘海往上一拨,露出精致的眉眼。

.今天就到这里吧。‘舞蹈老师道,.练得不错。还挺晚了,早点回去吧。‘

乔岁安喝了一大口水,从包里捞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微信消息闪动着,显示着两个小时前来了一则消息。

她点开一看。

娇娇丁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乔岁安放下水,敲着手机键盘。

岁岁和碎碎:.刚练完了,现在准备从舞室里出来。‘

夜晚的风捎来一丝清凉,她搭上回家的公交车,坐在偏后的位置,车内人很少,售票员坐在后门边上,穿着蓝色工作服,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小旗帜,用方言报着站点。

乔岁安扭过头望向窗外,车窗半开,灯光与摇曳的树影一晃而过,余下婆娑几声轻响逐渐远去。

公交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乔岁安下了车,它便扬长而去。

她手指抓着双肩包带子,盯着路牌发了几分钟呆,随即叹了口气。

上次巷子里的经历太过惊险,她真的不敢再次轻易尝试,可是要是走大路,又会绕很长一段路,浪费很多时间,路也远……

她纠结片刻,觉得还是命更重要。

搁置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她拿起一看,上头的备注显示着.娇娇丁公主‘,乔岁安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转身绕过车站大大的广告牌。

.喂。‘手机被握着举到耳边,乔岁安目光扫过漆黑的巷子,正要迈开步子离开,目光蓦地定在一处,怔了下。

巷子口那盏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长身玉立的熟悉身影立在那处,浅色短袖搭黑色休闲长裤,微风捎起在灯光下舞动的蓬松发尾,他一手握着手机,上臂弯起,将手机贴在耳边,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便利店袋子。

一辆自行车匆匆忙忙略过,他也随之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橙黄色灯光投下一片氛围感,瞳孔却是漆黑依旧。

他弯了弯唇角,手机那头传来他一向温淡的嗓音:.过来。‘

乔岁安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快步走了过去。

丁斯时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乔岁安低头一看,是满满一袋子的零食,有她最爱的原味薯片还有橙子果冻。

.走吧。‘他挂了电话,拉过她双肩包垂下来的带子,.回家了。‘

她牵住他的衣角,月光温和又平淡,漆黑的巷子一下变得令人安心。

昏暗的光线下,地上两个影子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乔岁安突然想起初三那年文艺晚会,原定她要上去跳舞,结果很不幸,晚会当天彩排时,不知谁在台上洒了水,她滑了一跤,脚腕一扭,脚踝那块骨头重重磕在地上,生疼生疼。

这场变故始料未及,所有人都呆住了,丁斯时迅速跑过来背着她要去医务室。

其实那会儿不知道什么缘故,丁斯时冷她很久了,几乎是看见她扭头就跑的程度。他向自己跑来的时候,乔岁安一边疼一边还有心思抽出去委屈地想——还好,娇娇丁公主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管她的。

她趴在丁斯时的背上,胳膊松松挂在他的脖子上,鼻音浓重:.丁斯时,好疼啊。我是不是跳不了了?‘

少年骨骼还未完全长开,正是身高抽条的时候,怎么吃都不长肉,脊背虽然单薄但也安心。细长的脖颈白皙,衣领里若隐若现藏着根红绳,挂着个刻着.平‘字的核桃。

乔岁安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只是她的核桃上刻的是.安‘字。那是他俩的妈妈在他俩一岁时一起买的。

校服外套上是一股熟悉的洗衣水香味,并不浓郁,淡淡地滑入鼻腔里,是干净的苍兰味。

丁斯时安慰她道:.没事,后面还会有很多次上台跳舞的机会。‘

.可是这是初三最后一次活动哎。‘乔岁安吸了吸鼻子,语气低落,过了会儿,她又小声说:.丁斯时,我是不是很重?‘

她很体谅他的:.你如果累了可以放我下来,你扶着我点,我可以自己走的。‘

.乔岁安。‘他叹口气,声音自前传来,像被蒙了层纱,闷闷的,却依旧好听,乔岁安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震动,.你就算再重十斤,我也背得动。‘

乔岁安没说话了,却还是一抽一抽的,估计她也知道自己刚那个哭法,妆肯定花得不成样,便把额头抵在他肩上,头发长长散下来,遮住她的侧脸。

好在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晚上的文艺晚会是肯定参加不了了。

丁斯时问医务室的老师借了把轮椅,推着她去了晚会现场。

舞台上灯光明亮,是一场场青春的盛放。她把妆卸了,舞裙还没换,在最边上坐着,目光亮亮的,盯着舞台上尽力表演的人。

丁斯时从舞台上移开视线,低了眼看她。

其实哭过了的乔岁安并没有那么好看,相反,泪痕未干,双眼红肿,和平时比起来狼狈得很。

可是这么一垂眼,目光却再也回不到舞台上。

心跳在那一刻受到鼓舞,悸动到无以复加,带动耳膜震动,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不知道他的眼神会不会透漏什么不该透露的,只知道他的心思确实称不上清白。

他庆幸观众席光线昏暗,也庆幸乔岁安没有回头。

多亏了丁斯时,乔岁安的成绩终于有所提升,月考摆脱了倒一的命运,顺利变成倒三。

为了感谢丁斯时,乔岁安特地给他买了杯奶茶,全糖,珍珠。

中午照例去二班抽背英语。乔岁安吃完午饭带着学习资料过去时,丁斯时不在自己座位上。

她望了圈,才看见他正坐在前排不知谁的位置上低头记着黑板上的笔记。

丁斯时坐姿一直板正,站姿也是如此,肩膀舒展,脊背挺直,这一个月他白回来不少,从衣领里延伸的一小截脖颈被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镀了层暖白。

乔岁安抱着学习资料走过去:.你怎么坐这儿来了?‘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睛有点酸涩,他眨了下,又重新低下头记笔记,道:.后面有点看不清。‘

.丁斯时。‘乔岁安狐疑地望着他的侧脸,.你是不是近视了?‘

确实近视了。

在经过验光等一系列检查之后,眼镜店老板拿着一个小单子下了结论。

不过还好。

125度,也没有散光,属于是不上课时也可以选择不戴的度数。

老板靠在柜台边上:.小伙子,挑个镜框吧。‘

丁斯时对镜框什么的没什么想法,随便一个能戴就行,随手就近从柜台上拿了个黑框长方形的给自己戴上。

……然后他看到了乔岁安眼中清晰的抗拒到牙疼的表情。

他顿了顿,把眼镜摘了下来:.不好看?‘

乔岁安眉头都要拧起来:.好看的,是大爷喜爱的款式。‘

丁斯时:.……‘

乔岁安再接再厉:.放心,只要你戴上,我敢保证你再也不会受女生关注太多情书不断的苦恼。‘

乔岁安踮脚伸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搓搓手掌:.您安心坐着,我来挑。‘

乔岁安小时候很喜欢打扮娃娃。放在橱柜里的娃娃无一不是发型精致的猪猪娃娃。芭比娃娃也就罢,她甚至连奥特曼也不放过,粉色纱裙头戴白纱,粽色假发梳成一根长麻花辫,想必是奥特曼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而面前这位,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公主,是放大版的真人芭比娃娃。

长大以后被忽视很久的爱好噌一下重新上头,乔岁安握拳。

她要给娇娇丁公主选出最合适他的眼镜。

丁斯时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任她给自己摆弄,摘戴眼镜时她的手指偶尔会擦过眼侧的皮肤,痒痒的,一触即逝。他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又换了个镜框。

乔岁安一个人评赏还不够,在挑出几个都不错的眼镜之后,选择困难症又犯了,于是她对着丁斯时嚓咔嚓咔几顿拍,发给了余清。

余清回复得很快。

云宝:.卧槽,丁斯时近视了?‘

岁岁和碎碎:.快来挑挑,你觉得哪个更好看点?‘

余清仔细斟酌了很久,对每张图片都进行了细致的评价。

云宝:.那张金边细框的,我觉得你家不太可,他戴上都没有斯文败类感,太温柔了显得。金边细框,就该是斯文败类的神!‘

云宝:.那款无框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不太适合校服,他戴上太精英了感觉。‘

云宝:.那款黑边不规则细框的!可可可!他妈的,校园清冷感学霸狠狠拿捏住了!眼镜丁哥就是我的新墙头!宝,你一定要说服他买这款!冲!‘

于是,乔岁安拿起那款黑边不规则细框,小心翼翼给丁斯时戴上,手拿镜子怼在他脸前,告诉他:.你喜欢这款。‘

完全失去镜框选择权的丁斯时:.……‘

.行。‘

他叹口气,把眼镜摘下来,抬眼看她,.我喜欢这款。‘

丁斯时戴着眼镜去学校的第一天,表白墙炸了。

.那个戴眼镜的学弟是谁?三分钟,我要知道他所有信息!‘

.报告楼上,正是二班那位学霸帅哥,月考全年级第一的那位。‘

乔岁安中午抱着英语资料站在一班和二班大门中间的墙壁间,跟罚站似的,一边背单词,一边看着学姐们一次又一次不经意间路过二班门口。

由于之前舞社有路演的缘故,乔岁安很忙,余清深觉她冷落了自己,在微信里轰炸了她n条。

乔岁安昨晚哄了她一晚上,哄人手段是带着她游戏段位升到了王者。

余清假模假样捏着嗓子开麦:.姐姐,你的丁公主不会发现你大半夜跟我打游戏不学无术,从而生气吧?‘

.不。‘乔岁安理智分析,.首先,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所以他不会现在找我。‘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只玩保卫萝卜。‘

丁斯时没有王者荣耀的账号,看不到她什么时候在线。

余清:.……‘

带了几局之后,乔岁安上头了,带着余清大杀四方,锤着对面打,一把骚操作下来,把对面干蒙了。

对面的小乔在队伍里戳她:.哥哥,你技术好好哦,下把可以带带我吗?我是女孩子哦~‘

.……‘余清真心实意地说,.曰。‘

乔岁安憋笑,啪啪啪打字告诉对面:.我也是女孩子捏(对手指)。‘

沉默是金。

对面的小乔深谙此道。

于是,她一上头就忘记了,丁斯时布置给她的英语单词还没背,而她第二天还要去二班抽背单词。

.grief,‘她背靠着墙壁,拿余光瞟着路过的学姐们,突然间感觉自己好凄凉,十月份的风逐渐萧瑟起来,她在心里默背,.名词,悲伤,悲痛。‘

接着,她摆出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大步走进了二班的正门。

同一时间从后门走进的是位扎着高马尾头上系着蝴蝶结的漂亮学姐。

丁斯时个子高,军训体检时刚量的181,坐在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离后门更近些。

乔岁安进来时,看见漂亮学姐跟低头丁斯时说了几句话,丁斯时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点了点头。

他撩起眼皮,瞟了眼乔岁安,起了身,从她手中抽走资料放在桌上,向自己的椅子扬了扬下巴:.坐这儿,学生会有点事,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临走前顺手把她脖子后翻进去没穿好的衣领子给翻出来,动作又轻又快,十分熟练,指尖半分都没碰到她的皮肤,甚至他给她理完了,乔岁安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外套没穿好。

丁斯时再叹气,明显对她的自理能力感到无语。

漂亮学姐边往教室门口走边回头,打量乔岁安好几眼。

乔岁安摸摸鼻子,有种社死的尴尬。

丁斯时出去了,乔岁安赶紧临时抱佛脚,翻开资料再看几眼单词。

前桌是个可爱又热情的女孩子,桌肚里总是摆着各种好吃的小零嘴,每回乔岁安过来,她都会递给乔岁安点好吃的。

乔岁安从刚开始的拘谨不好意思,到后面混熟了也慢慢放开了。

前桌正和别人聊着天,见她过来,笑眯眯转过身:.呀,乔乔又来背单词了啊。‘

乔岁安熟练运用刚背的单词:.哈哈,grief!‘

前面聚着几个女生,聊得开心,捂着嘴咯咯笑,乔岁安趴在桌子上背单词,没刻意听她们的聊天内容,但就在前面,聊天声音也大,总会有几个词汇从她耳朵里略过,例如.喜欢‘、.暗恋‘、.男生‘……

高中和初中有个明显的变化,青春期是最懵懂的时候,对爱情充满幻想,周围的八卦变多了,课后对于感情生活的谈论也更加直白。

前桌聊到一半,突然扭过头问她:.乔乔你呢?‘

乔岁安:.啊?‘

前桌好奇地问道:.你的理想型呀!是什么样啊?‘

乔岁安愣住。

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说来也奇怪,在同龄人都对感情一事抱有美好憧憬并且悄悄会芳心暗许的年龄,乔岁安对这件事却半点兴趣也没有。

小时候看爱情剧男女主接吻时,妈妈会遮住她眼睛,再大点,丁斯时会遮她眼睛。

再再大点,丁斯时也不遮了。

但她也不怎么喜欢看偶像剧或者小说,最多就是陪余清去电影院,余清抓着她的衣角小声激动道.卧槽卧槽要亲了‘,她睡眼惺忪地问.啊什么,大结局了‘。

她喜欢看什么呢?

她喜欢看奥特曼。

但是前桌问了,乔岁安也就认真地想了想,道:.嗯……三观要正,个子要高,185朝上吧。‘

不知是哪个女生问了句:.你喜欢戴眼镜的吗?‘

.可是长期戴眼镜会使眼睛变丑哎。‘乔岁安纠结道。

话音刚落,她感觉女生们松了一口气,也感觉背后有点凉嗖嗖。

大概秋天真的要来了。

.让让。‘背后响起一道清冽又熟悉的男声,声音低低的,乔岁安扭过头,才发现丁斯时回来了。

乔岁安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抱起英语资料一目十行。

可是他没看她,也没再吱声,面色平淡,修长手指伸进桌肚,捞出眼镜盒,摘下眼镜往盒子里一丢,.啪‘一声合上,就给扔回桌肚里,拿了个水杯,一言不发往外走。

乔岁安望着他的背影:.他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前桌疑惑:.啊?有吗?‘

乔岁安反问:.没有吗?‘

前桌挠头:.没有吧。‘

感觉他一直都那样吧。

.……‘乔岁安,.好吧。‘

.刚说到哪里了?‘其中一个女生拍了下脑门,.啊对,乔乔说不喜欢戴眼镜的。‘

乔岁安点点头:.除非长得很帅,不然我不同意。‘

前桌精辟总结:.你不如说自己喜欢帅的。‘

就连不喜欢戴眼镜的也是因为眼镜戴久了眼睛会变难看。

乔岁安笑笑。

.那丁斯时呢?‘那个女生又问,好奇地望向乔岁安,.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

.……‘

一个问题,把乔岁安问倒了。

她从来没见过丁斯时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

丁公主这人一共三大嗜好。

一是搞学习。

二是搞她的学习。

三是一边喝着全糖珍珠奶茶一边玩保卫萝卜。

于是,乔岁安仔细斟酌片刻,慎重道:.也或许,他不喜欢女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丁公主:暗恋不成,名声被害。

我可以拥有更多的评论吗?真的很欢迎大家来评论区找我玩。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在评论区跟我说,如果我看到了就都会回复的。

希望大家都能喜欢这篇小甜文,也感谢给我投霸王票的读者。

笔芯笔芯大大笔芯~

乔岁安还是觉得丁斯时不太高兴。

学校里没有卖奶茶的,于是她跑去小卖部买了两颗糖,草莓味的。

体育课是几个班级混在一起到体育馆上的,除了体测那段时间,其他时候都水得很,基本上都是自由活动。

绕着馆内跑了两圈,做完了热身运动,体育老师就喊了.解散‘。

乔岁安兜里揣了两颗糖,立马跑去隔壁二班哄人。

丁斯时拿了颗篮球,在馆内忠央的篮球场和同学投篮。

她噔噔噔凑上去,丁斯时睨了一眼她,没吭声,身形一跃,长臂一掷,篮球脱手,在半空中划过,随后稳稳落进篮网里。

一个标准的三分球。

乔岁安又噔噔噔跑去把落地的球捡了回来,递给他,小心翼翼开口道:.我有两颗糖。‘

丁斯时:.不吃。‘

.……‘乔岁安并不气馁,.是你最爱的草莓味哦!‘

丁斯时柴米油盐都不进:.不爱。‘

乔岁安:.……‘

没关系。

她努力弯出一个微笑,刚要开口再接再厉,丁斯时眼神一凛,猛的揽过她的腰往边上一带,变故就在一瞬间,球擦着她的耳朵过去,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开了。

丁斯时松开手退后两步,沉默地盯着她看,面无表情。

.……‘

在他开口之前,她主动道:.我是笨蛋。‘

乔岁安变魔术似的,手腕一转,手掌摊开,两颗草莓味的糖在她掌上静静躺着。

.吃糖。‘

丁斯时垂下眼皮,盯着糖没动,半晌,她手都快举累了,丁斯时才伸手接了过去,长指撕开包装袋,往嘴里一含,把包装袋丢进了体育馆楼梯边上的垃圾桶。

乔岁安喜笑颜开,屁颠屁颠跟着他去垃圾桶边上,对着他脸瞧瞧,好奇:.你怎么没戴眼镜啊?‘

.不上课可以不戴。‘丁斯时顿顿,又补充道,.眼镜店老板说的。‘

.这样啊。‘乔岁安非常遗憾,.那可是我亲自给你挑的哎。‘

丁斯时立马低头,再度盯着她。

乔岁安眨眨眼:.?‘

她感觉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讲,可是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唇角往下一抿像是在委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那颗糖被他用舌尖抵了出来,包在纸巾里,被他和纸巾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乔岁安茫然地目视着丁斯时离开的背影,心说:丁公主今天好难哄啊。

后两节课老师一直拖课,乔岁安上厕所倒水都来不及,更别提去二班哄人了。

而一放学,丁斯时又被学生会抓走了,只在桌上给她留了张字条,大致意思是让她自己回去,字迹落笔时锋利,透着一股冷淡感,她捏着字条默了默,直觉自己真的要完。

十月霜降,深秋来得快了些,踩过枯黄时一片吱呀响,风也跟着凉了下来,萧瑟地穿过街道。

没有丁斯时陪伴回家的路途寂寞又遥远。

乔岁安背着书包走上天桥,人来人往行人匆匆,她忽见天桥边坐着个老奶奶,穿了身红色旧衣,头发花白,双手抱膝,头埋在手臂间,孤独又沉静。

她身前用矮桌子摆了个小摊,桌角贴着付款码。蓝色毛巾包裹着几朵白色山茶,铁丝扎着花根,弯出一个小圆圈,圆圈里穿了根别针。花瓣用白色细绳笼在一起,风吹过时花香就这样散开来。

乔岁安走近了,桌上还立着一个牌子。

——8元一朵。

学生会给新生开了场会,主要是讲一些平时的工作与任务。丁斯时因此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家。

他一边上楼梯一边拉开书包拉链,长指一勾,钥匙碰撞的声音哗啦响。

丁斯时挑出开家门那把,一个抬眼,愣了愣。

门把手上挂着个小袋子,里面放着一杯奶茶,全糖,珍珠,一本小册子,还有一个用小透明袋装起来的山茶花胸针。

他先是翻了翻小册子。

封面上是几个工整秀气的大字——

保卫萝卜秘籍。

下面又加了个括折号——

.乔岁安独创,轻易不给别人的哦!!!‘

楼道的廊灯暗下又亮起,橙黄色光线落在他头顶,额前碎发挡住些许眉毛,他垂下睫毛,在眼下打下小片阴影。

纸页摩擦的细碎声音轻轻响起,他捏着一角翻了页。

片刻后,丁斯时又拆开透明袋子,将山茶花胸针拿起来放在鼻翼前嗅了嗅,清香溢满鼻腔。

他从口袋里捞出手机,点开百度。

白色山茶花的花语是——

理想中的爱。

他猜测乔岁安买时肯定没搜过花语,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好哄了些,但是他伸手轻轻抵住额头,叹了口气,哑然失笑,心想——

笨蛋,就这样,他怎么对她生气啊?

乔岁安咬着笔杆子在房间坐立难安,几乎要给摊在面前的数学作业跪下。

乔妈敲了敲门,拿着碟水果进来,把盘子轻轻搁在桌上:.你今天怎么没去找斯时写作业啊?‘

.他有点事。‘乔岁安心不在焉,盯着作业,余光又止不住向手机瞟过去。

其实她对自己送去的东西还是很有自信的。

乔岁安知道丁斯时在100关卡了挺久,45秒内消除一个大钱袋的额外任务实在磨人。

但是不巧,乔某她虽学业上毫无建树,但在游戏上,从奇迹暖暖到音游,从开心消消乐到和平精英,甚至连微信各类小游戏,无一不精通。哪怕没玩过的,上手一局基本上也能出手感。

谦虚点说,她就是游戏天才。

呵。

她出的保卫萝卜秘籍,不信拿不下丁斯时!

手机屏幕亮起,乔岁安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微博提醒:.你关注的他/她发动态啦!‘

.……‘

乔岁安塌下肩。

好么。

微博消息底下,紧接着跳出一则微信消息。

娇娇丁公主保持了他一贯的言简意赅:.带着作业过来。‘

乔岁安立马连人带书包,再卷着水果盘子,50米冲刺去了隔壁。

乔妈只觉得疾风席面,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面前人已经消失了。

乔妈:.……‘

丁斯时家门开着,乔岁安自觉换了拖鞋,关上门,端着水果盘子走进房间。

丁斯时人正坐在桌前,脊背靠着椅子,修长指间夹了支笔,在指尖来回转动,旋出一阵残影。

乔岁安一直觉得转笔很酷,追着丁斯时苦苦学习几年,一无所成。

她感觉自己的天赋点非常不平均,例如舞蹈、游戏是超越满分的叠满状态,又例如体育、转笔是降到负分的宛若失智状态。

……大概是女娲在捏她时情绪不太稳定。

她再走近点,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前。

那处别了朵山茶花。

漂亮又纯净,和他的气质很搭。

乔岁安很高兴,心说:算哄好了吧?这波算哄好了吧?

然后,她听见丁斯时开了口:.中午没抽的英语单词,现在抽。‘

.……‘

再见了您嘞!

就这样,在丁斯时的紧盯模式下,乔岁安终于慢慢从重点班的倒数爬到了中等的位置。

——一个安全且不会被拉到平行班的位置。

离期中考试还有两天,丁斯时给她整理了很多可能会考的题型、重要知识点,硬挤硬凑,愣是把所有都塞进了乔岁安的脑子里。

她趴在桌上,长发未挽披在肩上,窗外秋风一吹,她垂眼,看见一根头发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乔岁安摸了摸头顶,紧张兮兮跟丁斯时确认:.没秃吧?‘

.放心,没秃。‘他扫了眼她那头乌黑茂密的长发,从手腕上撸下一根橡皮筋,朝她那边递了递。

.不扎。‘乔岁安严肃拒绝了这根橡皮筋,.我昨天刚看过一篇文章,说是橡皮筋对头发有隐形危害。我的头发很脆弱,禁不起折腾了。‘

他望着她那头又顺又直黑得跟泼墨似的头发,无语片刻,收回了橡皮筋,冷笑一声:.有本事明天上学,你也披着头发去。‘

.……‘

不过是还没有实现披发自由,一披就会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的高中生罢了。

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天。

乔岁安突然开始紧张起来,满脑子乱想。

晚上11点钟,丁斯时刚洗完澡,踩着拖鞋,深蓝色毛巾顶在头上,湿漉漉的发梢露出来,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

他拉开房间门,就看见一个人幽幽坐在他的床上,穿着身粉色软绵绵的睡衣,长发披散,手里抱了一本数学书,听见门口的动静,立马蹭一下站起来望过来。

.……‘丁斯时被吓了一跳,认清是那人是乔岁安之后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轻蹙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睡觉?‘

乔岁安紧张兮兮地向他展示了数学书里头的页面:.函数,好难。‘

.……‘丁斯时叹气,.你放心,才高一,不会给你考很难的,你在重点班,平时做的卷子难度都和平行班不一样,但期中考全年级一张卷子,出卷老师总得顾忌平行班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隔着睡衣布料推着她的肩往外走:.回去睡觉。‘

人到门口时,乔岁安又猛的扭回头,额头险些磕上他的下巴:.万一我这次被踢出重点班了怎么办?‘

丁斯时往后仰了仰身子,后退一步拉开了点距离,垂着眼,伸手将头上擦头发的毛巾扯下来,没看她。

.不会,你上次班级测验,数学第二十名,英语第十七名,而语文一直是你的强项。重点班一共三十五个人,只有倒数五名才会进入流动机制。‘

他再叹气。

.你慌什么?‘

.假如。‘乔岁安还是焦虑,她再强调了遍,抬起眼可怜兮兮看他,.假如我真的被踢出去了,你还会管我吗?‘

.大小姐。‘丁斯时脊背倚在门框上,清瘦手指捏了捏眉间,语气愈发无奈,.我什么时候真的不管你?‘

.有!‘乔岁安声音渐小,委屈地嘀咕,.你初三就有段时间一直不理我,看见我就跑,也不跟我一起回家。‘

提起那段时间,他身子一僵,默了两秒,忍不住低低笑了声,才向她保证:.放心,只要你想,不会不管你的。‘

乔岁安总算安心了,磨磨蹭蹭往外走。

.乔岁安。‘身后那人突然叫她。

她回头。

向来稍微相熟点的朋友都会喊她.乔乔‘,但丁斯时这人从来都是喊她全名。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站直了身子,微垂了睫毛,目光落在她身上,喉头轻轻滑动了一下,神色沉沉的看不清晰,嗓音也跟着低下去。

.下次别那么晚来我房间。‘

他视线下陷,落在她那身粉色睡衣上。

.尤其是在洗完澡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期中考前一晚,乔岁安翻来覆去,入睡失败。

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双目无神踏进考场。

……然后考英语听力时成功睡着。

成绩发下来之后,丁斯时对着她的试卷上听力计分上大大的0,默了片刻,侧过头又无声盯了她片刻,一时间不知道是无语更多点还是生气更多点:.你自己觉得应该吗?‘

被盯的乔岁安低头绞手指。

丁斯时又道:.不仅睡着了,而且20道听力题,一道都没蒙对,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完美错开所有正确答案?‘

乔岁安声音小小的:.运气不好啦。‘

.……‘丁斯时深呼吸。

乔岁安偷偷抬起眼睛瞄他一眼,随后又垂下脑袋,声音依然小小的:.别生气啦。‘

.……‘

英语卷子被哗啦一声合上,眼前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乔岁安低头望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半晌,见他仍不出声,就再次悄悄抬起眼睛看他。

四目相对。

丁斯时不常戴眼镜,此刻睫毛轻垂,眼皮微耷,眼尾那条纹路像是被延长出去的眼线。

他盯着她有一会儿,冷不丁问了句:.周末有没有空?‘

他的语气仍旧算不上好,比起刚才却温和些,乔岁安估摸着自己周末又得被某人支配着学习,悲戚地斟酌道:.有的吧。‘

丁斯时左手插进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乔岁安。

屏幕忠央是一块二维码,而二维码上头写着几行小字

——《复仇者联盟5:康之王朝》,第五排六座、五排七座。

——请使用自动取票机使用。

嗯?

嗯???

乔岁安猛的抬起头诧异看他。

.你不是想看吗?‘丁斯时没看她,低着眼,.考试考完了,一起去吧。‘

乔岁安被狠狠感动,一把伸手挽住他脖子:.丁公主我真是太爱你了!!!‘

他被猝不及防搂住,身子往前倾,下巴轻轻擦过她肩上的衣料,脖颈处她的几缕长发轻挠着掀起几丝痒意。

她来前大概是刚洗过头,长发散着,茉莉掺着玫瑰香的洗发水,和他家是同一款。

丁斯时身形一顿,手指微微蜷了蜷,片刻,伸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都说了。‘他唇角微抿,.这种话少说。‘

.那我委婉点。‘乔岁安高兴地就差立马在他面前即兴来一段.好运来‘舞蹈了,干脆唱了起来,.你是天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丁斯时赶在下一句之前,及时捂住她的嘴。

.闭嘴吧你。‘他并不接受她的示好,.你知不知道你唱歌跑调?‘

乔岁安:.……‘

一夜梦扰得丁斯时头疼,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思绪还朦胧时亮光照在眼皮上,刺目又难受。秋秋隔着被子压在他腹部,重量不容小觑。

他坐起身,细细回想了下梦里的内容。

似乎是隔壁那位跟着化为人身的秋秋私奔了。

……没良心。

丁斯时捏着秋秋的后颈把它丢下了床。

秋秋立即警觉,在半空中拐了个圈四肢落地,喵喵两声,冲他摇尾巴。

丁斯时没搭理它,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右眼皮一直在跳,他伸手摸了摸右眼。

秋秋轻巧一跃,再次爬上了床,找到原先自己窝的地方,再次趴下来。

丁斯时掀开被子一角,精准蒙在秋秋脑袋上,下了床。

秋秋愤怒:.喵!‘

丁斯时踩着拖鞋,人都快到房间门口了,手指搭在门把手上,顿顿,回头睨了眼被子里那团,起床后遗症后知后觉,连带着一夜是梦没睡好那份浮躁,他皮笑肉不笑回了秋秋一句:.喵。‘

语毕,扭开门把手,转身就走。

高贵的猫猫被狠狠无视,于是狠狠emo了,丁斯时吃早饭时,秋秋一直拿爪子扒拉他裤脚。

乔岁安来时,丁斯时刚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脊背靠着身后的枕头,右眼皮持续发作,连同眼角都泛了红。

秋秋跳到丁斯时的膝头找存在感,收着猫爪挠他的裤子:.喵喵喵!喵喵喵!‘

.秋秋今天怎么那么闹腾?‘乔岁安嘴里还叼了个包子,说话含糊不清,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话说我前两天下了个猫语翻译器,让我试试。‘

丁斯时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第六感突击神经,他头一回迷信,打开手机想要搜索——右眼跳是跳财还是跳灾?

今天的网不太好,浏览器加载出结果的那秒,猫语翻译器冰冷的机器女声给出了秋秋最准确的心声:.铲屎官为何那样?‘

秋秋:.喵!‘

猫语翻译器:.竟敢对高贵如本猫如此冷脸相待!‘

丁斯时手指划了划屏幕。

……哦,原来是跳灾。

他冷笑了一声,按灭了屏幕,垂眼望向仍然不死心地划拉他衣服的秋秋,冲乔岁安伸出手,.手机给我。‘

乔岁安懵懵递过,就见丁斯时修长手指在屏幕上轻敲字,伴随着猫语翻译器一声.喵‘,秋秋瞬间炸毛。

右眼跳灾。

这种感觉在丁斯时倚在奶茶店桌沿时格外浓烈。

他看着乔岁安拎过三杯奶茶,问:.为什么买三杯?‘

乔岁安道:.因为余清也来看电影呀!‘

丁斯时:.……‘

乔岁安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扭过头:.怎么了?‘

丁斯时抿唇,错开视线,站直了身子:.走了。‘

乔岁安也没过于纠结,快乐拿出手机给余清发语音:.宝贝,我拿到奶茶啦,马上过去……丁斯时,你走慢点行不行?‘

回复她的是丁公主清隽冷漠的背影。

乔岁安咬牙小跑跟上去。

你付电影票钱你高贵!

我忍!

《复仇者联盟5》上映得早,只是先前又是路演又是考试,乔岁安一直没来得及看。

影片在映已经进入尾声,正好避开了观影高峰期,影院里人不算很多,于是余清顺理成章抢到了和乔岁安连着的座位。

乔岁安抱着爆米花找到了座位,趁着灯光还没暗下来,她跟余清相隔一个扶手,给对方发消息。

云宝:.为什么我总感觉丁斯时看我的目光凉嗖嗖的?‘

岁岁和碎碎:.他今天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云宝:.要么你哄哄?‘

岁岁和碎碎:.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呀。‘

影厅里灯光暗下来,手机亮光一下非常明显,她划了划屏幕,合上手机,转着眼睛余光瞄向丁斯时。

昏暗光线下他的侧脸模糊不清,依稀能看见鼻梁和下颌的线条流畅,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像弹钢琴的。

……虽然此人毫无半点音乐天赋。

看来女娲在捏他的时候,脾气也很暴躁。

乔岁安轻轻戳了戳他的手,就见他侧了侧脸。

她用气声问:.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他忍了又忍,喉结滑动了下,手捏住扶手,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彻底扭过头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不知道?‘

乔岁安两眼茫然。

丁斯时硬生生被气笑了:.我约你出来看电影,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乔岁安继续茫然。

坐在一边的余清顿悟,不可置信望过来,却见丁斯时视线上抬,清凉一眼落在她身上,漆黑的瞳孔像无声的红线警告。

余清眼观鼻,鼻观心,立马扭回了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丁斯时收了视线,无声跟懵懂的乔岁安对峙半晌,先服了输:.想吃爆米花。‘

乔岁安立马呈上。

丁斯时目光落在大荧幕上,叹气。

.但凡你看点言情小说,你就不会……‘

后半句话隐在电影台词里,说得模糊又微弱。

.好好看电影。‘最后,他又叹了口气,补充,.我已经被哄好了。‘

乔岁安震惊,赶紧捂好手机屏幕:.怎么偷看别人的消息!‘

.偷看什么消息?‘他摸摸胸前用红线穿起的核桃上,轻嗤,.猜你那点想法,我还用得着偷看你手机消息?‘

乔岁安也跟着摸了摸自己脖颈上挂着的核桃,莫名其妙有一种他们的心绪凭着脖子上的红绳相互传递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猜她的心思,一直很准。

自丁斯时那句话后,余清再不能安心看电影,大荧幕上一帧帧播着起承转合,她两眼发直,抱着爆米花把自认识乔岁安以来所有值得怀疑的事情想了个遍,偷偷从荧幕上挪开视线。

丁斯时压根没看电影。

借着大荧幕的光,她看见他目光朝向正是身边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位,眼底平添几分勾人的柔意,太过明显的眼神以发小的名义为借口凭着黑暗传达,像一汪春水泼在了地面上,于是春暖花开。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有了清晰的指向。

周一换教室,罗落抱着乔岁安哭:.呜呜呜乔乔我舍不得你。‘

.不至于不至于。‘乔岁安拍拍她的背,安慰,.就在隔壁,我会经常回来的。‘

丁斯时资料多,收拾起来也慢,把书包整理完时,乔岁安已经背着包包过来了跟前桌欢快地打了个招呼。

十一月的天突然降温,阳光都有些阴绵。她校服外套里头套了身深绿色的卫衣,袖口很长,刚好挡到她指根。

乔岁安坐在他椅子上,偏头看他收拾桌上的书本。

他把所有都放进书包里,抓着肩带往背上一担,顿顿,低眼看她:.手伸出来。‘

乔岁安把袖口往上捋了捋,乖巧伸手。

几颗糖落在她掌心,糖纸五彩斑斓,乔岁安愣愣抬头看他,面前人单肩背着包,窗外阳光落进来为面前人的发丝镀了层金,连瞳孔都染上层金褐色。

乔岁安恍惚间觉得,面前这位长得确实有点意思。

丁斯时:.今天中午记得来一班背书。‘

乔岁安:.……‘

那份恍惚瞬间支离破碎。

普通班的课对于现在的乔岁安来说过于简单,老师讲课速度很慢,语速也平,一点没有重点班那种每一秒大脑都高速运转的紧绷感和急迫感,乔岁安坐在最后排,一手按着圆珠笔头,一手撑着脑袋。

窗外的天气并不好,黑云压着屋顶,阴绵小雨绵延不断,白噪音和台上平稳无波的讲解声混在一起,成了最佳的催眠曲。

她脑袋前后小幅度摇摆,昏昏欲睡。

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光,跟幻觉似的,乔岁安一个前倾,在额头砸桌之前顺利醒来,迷迷糊糊望向窗外。

一道雷声劈天砸下,炸在耳朵边,引得大半人都跟着望向了窗外面。

乔岁安打了个哈欠,随后偷偷摸摸从包里拿出手机,在课桌底下给丁斯时发消息。

岁岁和碎碎:.看见窗外那道雷了吗?那是本人在渡劫!马上,本人就要原地成神了,尔等凡人,还有什么要跟本座说的吗?‘

点击发送的那一秒,眼前突然陷入黑暗,教室停电的瞬间,不少同学发出惊呼,但都不如老师在台上那声咆哮响亮:.后排那个新转来的同学!为什么你的课桌底下在发光!给我交出来!‘

乔岁安:.……‘

最后是丁斯时去办公室做的担保。

丁公主长得好看,平时人又乖,成绩又好,深受老师们的喜爱,加上乔同学低眉顺眼一副.我知错了‘的可怜样,老师心一软,以五百字检讨成交,换回了乔岁安的手机。

.胆子挺大。‘出了办公室,丁斯时如此对乔岁安的行为进行评价。

乔岁安继续低眉顺眼。

教室里的灯还暗着,走廊上风云翻涌,雨珠顺着风击打进来,靠外的一边积了水。整个走廊都湿漉漉的。

广播带着回声循环播放:.请同学们不要惊慌,不要随意走动,安静坐在教室里,学校会马上启动备用电源。‘

没用,胆小的躲在教室,胆大的已经出来观赏大雨了。雷声加码,不知是惊恐多一点,还是兴奋多一点。

他瞥了眼外面的天气,揪着乔岁安的衣角把人拽到走廊靠里的位置。

.赶紧回教室吧你。‘

乔岁安点点头:.哦。‘

丁斯时回到教室的时候,罗落和林时蛰正在抱住彼此瑟瑟发抖。

.会不会一道闪电下来,咱们学校就没了?‘

.呜呜呜我那身在二班的乔乔宝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丁斯时摸着黑找到自己座位,拉开椅子,动作一顿,垂着睫毛,冷不丁来了句:.她不怕。‘

黑暗中突然有人开口,俩人都吓了一跳,眯缝着眼往声源处看去,再次吓一跳。

罗落:.?‘

林时蛰:.?‘

难得这位主动开口搭话,她们俩简直受宠若惊。

丁斯时语气淡淡的:.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当奥特曼。‘

丁斯时小时候以为所有的小朋友都会怕打雷,因为每次天气恶劣时,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露出惊恐的表情。

哦,包括他自己。

那天放了学,老天突发恶疾,所有的小朋友们都在教室里,一边等爸爸妈妈来接,一边听着雷声大哭。

老师哄了这个,那个又开始喊.妈妈‘,哄了那个,这个就开始抽泣着喊.我害怕‘,整个教室闹成一团,吵得要命。

他也害怕,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他不能哭,于是装作冷静的样子跑到乔岁安身边,想要安慰她。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那双比他还淡定的眼睛。

……一定是装的。

丁斯时一直盯着她,乔岁安也回盯过来。

女孩子扎着高高的双马尾,额前留着刘海,一双眼睛瞳孔漆黑,亮晶晶的,眨巴眨巴。

盯了她片刻后,他抑制住嗓子里的颤抖,冷静道:.我不害怕。‘

要是你害怕的话,可以抱抱我。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乔岁安突然神秘兮兮凑到他耳边:.告诉你个秘密。‘

丁斯时:.?‘

乔岁安:.我要变身啦,这道雷是是我九九八十一难里最后一劫!‘

丁斯时信以为真,B格装不下去了,睁大了眼睛:.那你究竟是谁?‘

乔岁安微抬下巴,嗓音稚嫩:.奥特曼。‘

丁斯时:.……‘

半晌,他开口:.奥特曼不用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变身的吧好像。‘

乔岁安好奇发问:.那他需要什么?‘

丁斯时:.正道的光。‘

乔岁安:.……‘

.丁斯时。‘背后有个人喊他名字,随着班里瞬间大亮时同学们的.卧槽‘一片,他转过身,差点被那道照他脸上的强光闪瞎眼。

丁斯时下意识闭眼,往后仰了仰身子,后腰撞在桌沿,.砰‘的一声响。

他轻轻.嘶‘了声。

乔岁安被那一声吓一跳,忙调暗了手电筒,从他身上移开:.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丁斯时迎着光线把眼睛睁开条缝,望向她手里的光源,.……这什么?‘

乔岁安无比骄傲:.正道的光!‘

.……‘丁斯时失语半晌,.我的意思是,你来学校还随身携带手电筒?‘

.忘记什么时候放的了。‘乔岁安小声说,.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这个比手机亮多了。‘

罗落见光立马抛弃林时蛰,扑上来:.乔乔,爱死你了!你是什么黑暗里的天使!‘

乔岁安摸摸她的背:.不怕不怕。‘

丁斯时揉了揉后腰,继续问:.那你怎么来我们班了?‘

乔岁安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拍着罗落的背,眼睛却闻言望向他,亮晶晶的。

.怕你害怕呀。‘她如此直白地说道。

罗落跟林时蛰瞬间扭头跟着望向他。

丁斯时立马反驳:.我不怕。‘

乔岁安歪头:.可是你小时候怕呀。‘

窗外又是一阵惊雷,轰隆响,其实并不吓人,像烟花炸在心上。

怕不怕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丁斯时望着她的眼睛,顿了片刻,垂眼哼笑了声,舔了下嘴唇,伸手将鼻梁上的黑边不规则眼镜取下来轻轻搁在桌上,又重新直视她的眼睛,脊背轻轻下压,离得近了些,语气放软:.好吧,有点怕,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没听过他这么讲话,仍然抱着乔岁安的罗落被惊到抓紧了她的衣服,瞪大了眼睛,头皮发麻。

乔岁安正好也不想回去,二班她只跟前桌熟一点,但前桌在班上有自己的好姐妹,她一个人可无聊了。

于是,她点点头说:.好啊,等备用电源开了我再回去。‘

罗落看看乔岁安的侧脸,窒息地松开了手。

玛德,糙!他俩相处一直都是这个画风吗?

这场暴雨下个不停,要纯靠双脚,还没走到家,就能被拧出水。

于是,乔岁安紧急呼唤了自己的妈妈,让她放学后来接自己。

.你和斯时打的吧。‘乔妈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啃着苹果,.下雨天我开车多不安全呀。‘

乔岁安:.那爸爸呢?‘

乔妈:.加班。‘

她又动了歪心思:.那丁阿姨呢?‘

.你忘了。‘电话那头啃苹果声音咔嚓响,乔妈提醒,.你丁阿姨没驾照。‘

她又补充:.你丁叔叔出差了,今天还没回来,别想了你。‘

乔岁安:.……‘

电话的最后,是乔妈爆发出的一句:.卧槽!亲了!甜死我!‘

乔岁安木着脸挂了电话。

人间处处是真情。

最后,两个人还是叫出租车回的家。出租车停在校门口,乔岁安跟丁斯时一人顶着一把伞迎着风从教学楼抗到校门口。

天阴沉得不像话,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怒吼,把乔岁安那把小破伞咯吱一声吼折了,伞骨架软软垂着,伞面随风而逝。

暴雨不太留情,在伞骨折的那一秒,雨水铺天盖地砸下来。

丁斯时伸手把她捞在自己伞下,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她的胳膊,一个几乎把她揽在怀里的动作。

.丁斯时!‘雨幕中,她捏着破败的伞骨架,在他耳边大喊,.我们像不像那个修仙文里刚开始面对敌人手无缚鸡负隅顽抗的主角?‘

.……‘

她艰难地顶着风,举起手里那把伞骨架:.这是我竞技场上荣誉的象征!‘

丁斯时:.闭嘴吧你!‘

人上车的时候,裤脚湿透了,鞋子里进了水,沉甸甸的,脚趾冰凉。好在丁斯时的伞足够大,质量足够好,上半身还算没什么事。

雨刮器一直开着,刮不开暴雨洗礼,前面的路况模糊成零星色块,几乎看不清楚。出租车开得很慢,堵在红绿灯口,后面的鸣笛声不断。

司机在前面叹气,等红绿灯的间隙,跟他们搭话:.等接完你们这一单,我今天就回家了。这雨实在下太大了。‘

.你俩都是育德的学生啊?‘司机通过后视镜在两个人脸上打转,话锋一转,.男女朋友?这么大雨,小伙子还送女朋友回家,挺硬啊!‘

丁斯时顿了顿,没吱声,手捏着伞把手,指关节微微用力,指尖往掌心蜷了蜷。

乔岁安小声解释:.是邻居。‘

雨下太大了,后头鸣笛声又吵,司机问:.什么?‘

乔岁安鼓了鼓嘴,重新开了口:.是邻居。‘

同一时间,丁斯时开了口:.她是我从小认识的。‘

乔岁安一跟陌生人说话,音量下意识降低了,被丁斯时的嗓音完全盖过。

绿灯亮起。

司机慢吞吞往前挪,道:.哦,青梅竹马啊。‘

丁斯时望向窗外,视线被雨水遮挡,他轻轻.嗯‘了声,便把.男朋友‘那句话轻易揭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丁公主那句.她是我从小认识的‘是有自己小心思在的。

乔乔那句.邻居‘更多是在解释因为住在隔壁所以一起回家,而不是因为丁斯时是她男朋友所以送她回家。但这句话也把两个人的关系定义限制上了。

而丁公主则是突出强调认识了很久,不直接点明他们是邻居,或者是发小,从而模糊两个人之间关系的定义概念。

因为丁公主不想只当这些,他想要的是以后男朋友的地位。

.谢谢三长老,让三长老您费心啦。‘凌楚汐接过金票和秘籍后,很乖巧的行了礼,态度那叫一个真诚。   三长老咧了咧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冲凌楚汐挥手:.好了,你去吧,我们还有事情商量。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就是了。‘   .是,谢谢三长老。大长老,五长老,那我先告退了。‘凌楚汐拿到了钱,笑的眉眼弯弯,就此告退了。   拿到钱以后,凌楚汐先去钱庄,将一张百两的金票换成了十张百两的银票,然后去药材店了。   在药材店老板见鬼一样的表情中,凌楚汐买了不少药材和一套工具,包括了炼丹炉,银针等等。这个花费确实也不便宜,炼丹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土豪才能玩的游戏。光买这些东西,就花了两百多两。   钱嘛,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凌楚汐一直是个乐观的人。这些钱就算花完了,也可以再赚。现在嘛,还是先扛着这一大包东西回家,治脸,还有解决经脉的压制问题。出了药材店没多远,凌楚汐走到个僻静的角落,将一排别在软皮带子上的银针,小心的缠绕在了手腕上。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谢谢三长老,让三长老您费心啦。‘凌楚汐接过金票和秘籍后,很乖巧的行了礼,态度那叫一个真诚。   三长老咧了咧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冲凌楚汐挥手:.好了,你去吧,我们还有事情商量。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就是了。‘   .是,谢谢三长老。大长老,五长老,那我先告退了。‘凌楚汐拿到了钱,笑的眉眼弯弯,就此告退了。   拿到钱以后,凌楚汐先去钱庄,将一张百两的金票换成了十张百两的银票,然后去药材店了。   在药材店老板见鬼一样的表情中,凌楚汐买了不少药材和一套工具,包括了炼丹炉,银针等等。这个花费确实也不便宜,炼丹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土豪才能玩的游戏。光买这些东西,就花了两百多两。   钱嘛,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凌楚汐一直是个乐观的人。这些钱就算花完了,也可以再赚。现在嘛,还是先扛着这一大包东西回家,治脸,还有解决经脉的压制问题。出了药材店没多远,凌楚汐走到个僻静的角落,将一排别在软皮带子上的银针,小心的缠绕在了手腕上。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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